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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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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爱是逢骨开花的破例。”
“他终于在我贫瘠又尽力的爱里痊愈。”
《落不下》同人文
谨以此文纪念0702锐琰恋爱纪念日
一
江雪要结婚了。
意料之内的事情,只是没想到正好在我俩恋爱纪念日那天办婚礼。
请帖发过来的时候,小琰还有点头疼,说要去婚礼还是我俩自己过纪念日。
我说随他,去的话会陪他去,不去的话礼物照送。最后还是他说要抛硬币来决定。
只见他利落一抛,正面明晃晃地躺在手心。
没成想他开口居然是一句:
“卧槽抛之前没说哪面是去。”
……
然后他又自接自话道:
“就去呗,咱俩纪念日能玩出花来啊,人江雪就结这一次婚。”
……
“诶哥,说话!你是不是不想我去呢,别是因为上学那阵儿我差点儿和她谈过,嗨段锐你也算半看着人长大的你跟这儿醋着呢你少来这套啊这么大个人了……”
……
他嘴太碎了实在是吵,我选择捂上他嘴扯他出门挑礼物。
他脚下很顺从地和我走,只是手还在不停扒拉反抗。
“嗨你唔——李(你)别,呜!捂我水(嘴)!”
二
婚礼如约而至,托小琰的福,我们坐在主宾席。
“也是便宜那小子。”
小琰这样说了一句,接着遥遥地冲江雪笑着敬酒。
新郎官和江雪很般配,听说是从大学恋爱一路走到现在,也算修成正果。
确实是大了,看着台上那个明艳动人又热泪盈眶的江雪,记忆里那个爱扎双股辫的女孩形象忽然模糊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看着身旁的小琰哈欠连天,我知道他又困了。他本就疲于应对这种大型交际,来这儿待这么久也是给足了面子。
我看时候正好,连琰带礼物一并提过去祝福她。
说的都是很官方却又很真诚的话,惹得她又红了眼睛。
“哭什么,过不舒服了和我说啊,我找他算账。”
又搬出两肋插刀那套,见江雪还是哭哭啼啼的,他不忘扭头冲我使眼色让我说两句救场。
“新婚快乐。”
他闻声白我一眼,嘁我假正经。
我笑笑没出声,点头算是道别,接着牵着小琰出去。
三
从宴席出来已经是傍晚了,没什么时间去庆祝,我们都没说话,坐上车也只是漫无目的地乱开。
我们开到那家常吃的早餐店,在关着的门口等了十分钟,他蹲那儿逗鸟,我就站旁边看着。
又绕去郊外看以前住的破旧房子。那一片危楼早就毫无生气,他捡了几颗石头扔窗户,倒还显得热闹点儿。他玩够了又说,来都来了拿点东西留作纪念,于是薅了一大把狗尾草要抱上车。
“好多灰”
我靠在副驾车门抽烟,看着他怀里那束灰绿色说道 。
倒不是存心和他对着干,但他皱眉回我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
只见他皱眉,用略严肃又讨好的语气和我谈判:
“一回去就洗澡,不会过敏的。”
于是我让开,默许他这份坚持。
相处久了确实会有一份独特的默契,他知道我拒绝的理由是怕他过敏而非脏了车,当然他也知道我会为他无理由让步。
所以那束狗尾草在他手里随风点头,像他睡时一样乖巧。
等红绿灯的时候无聊,我从后视镜里看他低垂的眼。忽然右手无名指传来毛茸茸的束缚感,低头看才发现是狗尾草圈成的戒指。
“我爱你”
他抬眼笑着看我,夕阳镶在他眼睫上灿亮起来。
四
忽然想起来过去常吃的那家海鲜店,我问他去不去,他一声令下立马去搓一顿。
“好久不见了。”
胖老板这样招呼着,方寸头冒了点白茬,不变的是那脸憨厚的笑。
小琰前脚刚坐下,后脚还算熟练地吐出那句话:
“两斤麻辣小龙虾一个烤贝拼盘……”
话说到一半被老板笑着打断:
“还有半只螃蟹是不是?”
他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然后补充道:
“不,有钱了,要一整只的。”
我笑他没出息,扭头问他一句我不吃吗。
他这会儿反应倒是快得很,训起我来头头是道的:
“螃蟹凉死了你那破胃吃个毛啊。”
老板也是个性情中人,把我们的菜做好了就把门儿给关了,还起了几瓶啤酒过来,说是要和我们叙叙旧。
等酒足饭饱再出来,月亮已经升的很高,老板说下次再来啊,我边答应着边牵小琰走回家。
小琰酒量还行,但是受酒精影响会变得幼稚点儿。从这儿到家也就三四公里的路程,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嘟囔着要我背着他回去。
到底是小八岁的小孩儿,会把头埋在我肩窝,会在我腰际晃腿,明明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瞥见之前要跳的那座天桥就又闹着要我停这儿陪他看车流。
但我更想看着他。
记得五年前他还说要从这儿跳下去。
说让我把他烧了揣兜里,保佑我赚大钱。
那会儿他四肢僵硬,一脸麻木地讲完这些话又开始颤抖起来。
五年确实从这儿跳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现在在给我套戒指。
他有点儿费劲地把我的手抠出来,把狗尾草戒往里推,又小心翼翼地套上一个素圈戒指。
有点粗糙的手艺,不难看出这是一枚手工戒指,他肯定花了不少心思。
小琰这会儿被路灯镀得一身光,捧着我右手又仰脸笑得灿烂。
人在回忆里总会变得恍惚,我好像看到了两个段琰。
五年前那个痛苦孤郁的灵魂和现在这个生动灿笑的他正并肩而立,等待我的回答。
我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那个灵魂摆摆手,扯出一个很释然的笑:
“你们回去吧。”
没等我说话,小琰又熟练地跳上我的背,让我背他回家。
我笑着说:“好啊,我们回家。”
他闻声低头,吻了我耳郭一下,又嘟囔了一句“我爱你”,然后安心地睡下。
五
回到家了,我不想吵醒他,轻手轻脚地把他放下擦手擦脸,再选择抱他睡下。
以为他会一如既往睡得很死,但这次没有。
睡到半晚感觉怀里空了,我坐起身来找他,目光一扫他果然在那个吊椅坐着。
这几年生活稳定下来,他监督我一日三餐,我监督他早睡晚起,生活习惯还算健康。
我的胃病很少再犯,他也很少再心悸惊醒。
但他还是会偶尔像这样起身看夜。
记得他以前常从梦中惊醒,然后无意识地伤害自己,久而久之我也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习惯处理鲜血淋漓的伤口,习惯安抚声嘶力竭又满脸淌泪的段琰。
别人总痛斥他以尖锐的暴力对抗世界,我只觉得没保护好他,无论是以兄长还是爱人的身份。
幸好爱是逢骨开花的破例。
他终于在我贫瘠又尽力的爱里痊愈。
角落的地灯默声笼在他衣角上,窗外也投了他头顶一层薄月,夜风吹得吊椅悠悠转,窗帘翻飞间不时看得到他的侧脸。
他这会儿很平静,刘海耷拉在额前有点乱,眼睛也匿在阴影里。
我灌了一口水打起精神,问他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我在看世界从我脚下路过。”
他沉默了一阵儿,这样低声答我,又反问我起床看什么。
这回沉默的是我了。
“在看路过我的全世界。”
很幼稚又诚心的答案,我只在心里答他。
接着等他一如往常地在吊椅里昏睡下,再抱他回床。
我不是个热情的人,一直如此。
和琰对比之下总显得他喜怒爱憎都热烈。
记得刚在一起的前几年他总问我爱他吗,倒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样子,是不限时间地点的随口一问,手上忙着东西,头也不扭过来看我一眼。
比如下楼扔垃圾前问一次“哥,爱我吗。”,晚上遛完狗回来又会问一次“段锐,爱我不”,夜里睡前困得睁不开眼还要打着哈欠问我“你爱我吗”。
无一例外得到的都是肯定的答案。
爱。
我爱你。
我当然爱你。
这是毋庸置疑的恒真命题。
于是他又安静一阵儿,垂眼像只温顺黏人的缅因猫。
我说着这些话时总看着他的眼睛,倒真像给他呼噜毛儿。
他要真是只猫儿就好了,没谁会和猫儿生气。
他总要我愧疚,说带有愧悔的爱才长久。
如他所愿。
我这样想着,困意上来便抱着他睡下。
梦里回到以前接送他上下学那会儿,我总故意落在后头。
看他融入日光,看他日渐拔高的身量,看那个愈发独立的弟弟也快和我一样,有时也会恍惚问自己还能陪他多久。
问这份炽热的感情又能维系多久。
但他总会恰到好处地打断我。
“哥,快跟上。”
我见他转过身来冲我伸手,逆着光。
他用行动告诉我余温滚烫,于是我快步跟上,牵住自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