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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祈 ...


  •   “听到了,我的神明真的听到了”
      0221段琰生日贺文
      谨以此文纪念段琰先生的2024生日

      一
      “明天立春,去寺里转转。”
      躺他怀里玩手机呢,突然头顶飘来他这句话,我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回他。
      “噢,不去。”
      他没应我,我以为他没听到,又拉长嗓子喊一声:
      “噢,不去。”
      见他还是没应我,我蛄蛹起来看他反应,正好对上那双没情绪的眼睛。
      我下意识啄了他一口,有讨好的意味。
      他习惯了我和他唱反调,只是答我:
      “这次去妙应寺。”
      “噢,不……”
      我的“去”又被他的一个吻打断。
      ……
      “去”
      我听见我麻木地答应了他。
      去,我去还不成吗。

      二
      众所周知,我哥段锐是一个很玄乎的人。
      小时候他经常告诉我要相信科学,他费劲口舌让我对此深信不疑,但是随着年纪大了,他逢年过节就给我送什么平安符檀木串。
      要知道,这对无论是小屁孩还是大帅哥形态的我,打击都是毁灭性的。
      但更毁灭性的是为了错开人流我们得起个大早。
      “操,道歉”
      大清早起来,我趁着起床气踹他,他轻飘飘一句“错了”,接着笑嘻嘻拉我下床穿衣洗漱。
      早七的地铁很挤,让我一度以为刚喝的咖啡要顺着肠道逆流而上再天女散花。
      “操,道歉”
      我在人群中费劲地掏出手往他肩头揍了一拳,被他一把包住拳头又揣进兜里捂着。
      好不容易下了地铁结果还得步行两公里,八点的阳光明媚得要晃瞎我的眼。
      “操,道歉”
      但他心情很好地哼着歌,只腾出手来把我帽子戴上。
      “叫你别整天熬大夜玩手机,瞧你困的”
      他把温热的手贴上我半闭的眼睛,对我使用物理攻击来让我保持清醒。
      “不是段锐,你什么毛病……”
      我话没说完便被他出声打断。
      “到了。”
      贴在眼前的手挪开,他扣着我的手往大门晃了晃。
      牌匾上“敕赐妙应寺禅林”几个字赫然在目。
      然而比那牌匾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三扇紧闭的朱红色大门。
      ……
      我看了手机一眼,打着哈欠问我哥
      “九点半了怎么还不开门。”
      他低头看着告示牌,眉头紧皱着
      “噢,忘了今儿周一闭馆。”
      你他妈的……
      看在佛面儿上,我把那句“操”咽回了肚子里。
      “道歉,我叫你道歉你听到没有!”
      我这样说着,因为困意上来眼泪涌湿了眼睛,却没成想被他反将一军,他笑着探手刮走我的眼泪。
      “怎么还气哭了。”
      他手顺带蹭到我耳朵的冰冷,于是他又凑近我耳边说着:
      “怎么冷成这样。”
      他擦过耳郭的热气弄得我有些痒。
      “少来”,我可不吃这套。
      “对不起”
      他笑着轻叹了口气,又熟练地给我兜紧帽子,仿佛这样才能驱走我的寒冷。

      三
      日子不紧不慢地晃过去,然后是置办年货,贴窗花对联,吃年夜饭,再就是过年。
      和我哥的日子就那样,老夫老妻的,无非是一日三餐一天几次。
      感觉年纪大了我也开始养生起来,现在他晨跑我天天跟着去,当然了这并不影响我跑完了洗澡再美美睡个回笼觉。
      结婚久了稳定下来也有一点不好,那就是没有时间观念,对什么日子记不清楚,就比如我的生日。
      我是这样的没错,但我哥不一样,他还是一如既往地靠谱。
      所以我今天下午两点被他叫醒时一头雾水,他倒没说什么,只是给我套上衣服说带我去散心。
      临近假期末尾,街上行人不少,遛弯儿的逗鸟的买菜的,昏沉的阴天并不妨碍行人们自得其乐,生活气息都快透进车窗来乐个痛快。
      窗外景物在眼前缓缓倒退,和着车里坠子极为规律的碰撞声,我突然意识到今天是我的生日。
      没什么不同,这又是一个和他分享心安平和的日子。
      “又去哪儿”,我这样问他。
      “这不是到了。”

      四
      于是那个写着“敕赐妙应寺禅林”的牌匾又闯进眼里,今儿可算是开放的。
      他算是轻车熟路,燃了香火又牵着我去大殿敬香拜神。
      来往香客都潜心贯注,没几个人看着我们紧扣的手,但佛祖八成是看到了。
      我打小野惯了,爹不疼娘不爱,也就我哥教着我点儿,加上祭祀拜神都是我哥管着,所以这是我正儿八经第一次来拜神。
      实话讲我之前并不理解我哥对神佛的敬畏之心打哪儿来,也不知道我哥从前那些不安和焦躁是用这些缓和的,我更愿意用酒精来麻痹那些负面感受,毕竟我足够悖德,是个离经叛道的怪种。
      但我爱我哥是真的,所以他送的手串我都好好戴着,说是什么保平安健康,他信我就戴着。
      他不是个唠叨性子,买了新东西也只是默声放在床头柜上,却又在看到我戴上后笑得温和,像他送我的那块玉。
      来得偏晚,寺庙里香客不多,大家都轻声细语的,不远处一对相望的石狮子和铜钟都肃静着,院里的绿树也是静的,屋殿上繁复的花纹配着朱红色漆墙是意外的和谐。
      这一切都平静得让我想打盹。
      当然不能,我来拜神,祈求我哥心安。
      拜神前确实不完全理解这样做的意义,但这并不影响我的诚心。
      上香,摆烛,磕头,我照着我哥教我的那般做,心里想着他又在求什么。
      我不知道,我又思考神佛是否足够宽容,思考他们是否愿意渡我们过苦海。
      依旧是不知道,不等我继续纠结,我哥又牵着我绕着白塔转。
      都说绕白塔走七圈会得佛光洒身,一生平安,谁又数得清那白塔盛了多少心愿。
      养得滚圆的信鸽立在塔尖,36只风铃随风而响,临近闭馆并不热闹,七圈和太阳慢悠悠从脚下溜过去。
      他期间一直牵着我的手,拇指有意无意地在我手腕的旧疤蹭着。
      我突然明白了我哥从前的那些执着。
      记得以前病情反复,包扎伤口和安抚对他是常便饭,那段日子他总往家里带些平安符和手串,求神问佛寻医问药,他比任何人都想让我痊愈。
      所幸一切如他所愿,生活兜兜转转也算回归正轨。
      于是日子一天天晃过去,他依旧求我健康平安,但我更想祈求他心安。

      五
      供到最后一个大殿了,我有意和我哥错开,先他一步走到佛像前,一字一句许上我的生日愿望。
      “第一个愿望,段锐要平安健康。”
      我屈膝跪拜,敬上香火,同时默念着心愿。
      “第二个愿望,希望段锐心想事成。”
      依旧是跪拜敬香,我以为我极度虔诚,余光却没从他身上挪开,我看到他正向我走来。
      说愿望也好,说私心也罢,我一直很想看看段锐小时候的样子,这是我未曾触碰过的他的人生阶段。
      从婴儿到小学生,我想看他在婴儿床上对我眨巴眼睛咧嘴咯咯笑,也想看他学走路摔倒哭闹的样子,他上小学了肯定像个小大人一样不哭也不闹,然后平静地迎接我的到来。
      于是相遇的树种生根发芽,一晃就是二十年,他一直用深爱浇筑着我的蜕变。
      该谢谢他的,但我更想说爱他。
      “第三个愿望,下辈子换我来当哥哥吧,换我多八年等他。”
      “或许神明能听到的吧”。
      我插上最后一炷香,只自言自语道。
      装着心愿的胸膛感到一阵酸胀,我下意识在香客中寻找他的身影,这时接近傍晚了,人散了大半,只一眼我就看到了倚在门边的他。
      那双红且湿的眼睛正盯着我,寺庙里香火氤氲,僧人的低语随烟气升腾又飘散,数尊佛像慈眉善目地低头悲悯,我们就在不远处对视着,只见他很认真地用唇语默声道:
      “生日快乐,你才是我的神明。”
      心里的疑问突然消失了。
      听到了,我的神明真的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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