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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及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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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到万圣节了。
今年段锐没空,所以我自己在欢乐世界逛了一圈。
逢年过节的这种地方都堵得一批,我也不知道今年我为什么非得来凑这个热闹。
早已过了疯玩好胜的年纪,成人世界的条条框框都在告诉我,这很妨碍我在海盗船上放声大叫,也影响我在卡丁车上开怀大笑。
算了,我还是承认没我哥的地方都很无聊。
如果我哥在的话,他肯定还是那个装逼性子,人多的时候很冷漠,只在陪我玩项目时乐得像个同龄人。
边想着边东游西逛,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阴森诡异的鬼屋大门。可能是缺什么就眼馋什么,这是第n+1次路过那个鬼屋,我又停下了脚步。
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哪儿有条件来玩这个,但是大了我哥就不给我玩了,他不许我也就听着,一直没去过。
但这次我突然不想听了,总得来次新鲜的。
“玩这个呗。”心里的恶魔小人怂恿我道。
于是下一秒我毫不犹豫地踏进了屋门。
其实翻来覆去鬼屋也就那几个元素,无非是泛着绿光的南瓜头四处游荡,又或者是断手断脚的丧尸跟只疯狗一样冲上来抓人。
身边行人都是三两成群的亲友,受惊了爆发出尖锐的喊叫声和孩童的哭号。里边的npc咋咋呼呼地冲出来把人都吓走,到后边几乎只剩我一人还在里面走着。
一切都似乎很平平无奇。
直到我看到那群狞笑的小丑。
如果说拉电锯的小丑是标配,那拿棍棒的那一个就该是独属于我的童年噩梦。
记得那会儿我特喜欢漫威小丑,一个月兜里没俩钱全买那些海报手办去了,有一次我从白天到晚上快把房间翻个底朝天都没找到那个面具,结果一扭头就看到段近江戴着它冲我阴森森笑。
我真恨我那会儿感冒鼻塞啊,不然就能在闻到他酒味儿后及时翻窗逃走,而不是被那个晦气爹抓起来一顿拳打脚踢只为宣泄他的傻逼情绪。
闭眼前最后一幕,是段近江笑得丧心病狂拿着棍棒砸向我的狰狞模样,巴掌大的小孩儿哪是畜生的对手,于是那个面具在争执中被摔碎一地,我也被打倒在血泊里。
很多童年记忆都烂在大脑里模糊不清,但当我在鬼屋又一次遇上这张相差无几的脸时,手心的冷汗和颤抖的肢干全都在讥讽我的懦弱。
是,我承认我还是走不出去,即使生活在慢慢变好,我还是固执的自转陀螺,一直被囚在名为过往的玻璃房子里。
手心沁出的汗很快汇集滴落下来,我觉得那其实是鲜血,来自那段惨不忍睹的童年。
“都说了不让你来鬼屋玩。”
是无奈却不责备的语气,一如往常。
与此同时身旁突然伸出一只手箍住我的腕骨,然后我像个小孩一样被那人背在背上带出去。
置身黑暗与嘈杂之中,认出我哥依旧轻而易举。
没想到他工作结束得这么早,还能顺着定位来找我。
直到将近一片亮堂的游乐园门口,他才把我放下。
我沉溺于过去,一路大脑当机, 直到双脚触地才回神看他。
他把烟掐掉,空出手来把我整张脸从领子里剥出来,用拇指抹我眼角,我才意识到我在流泪。
“又想起来了?”
我知道他指的面具,但我又想起来无数次倒在血泊里的我终会躺在干净的病床上,一睁眼就会看到憔悴的他。
溺入深海的人总会被救回岸边,于是重见光明,触及他。
走不出过去,就让他带我走吧。
“以后不来这儿了。”我冲他说道。
“好,不来了。”
他没问为什么,只认真地点头应我,眼睫低垂像一双飞鸥的翅膀,覆下的阴影能把我小心地藏进去。
我哥知道我不想再提,与我十指相扣,再牵着我慢慢走回去。他的温暖顺着相贴的地方传过来,好像把我俩的影子融成一块,又拉得好长好长。
人流熙攘里他把我的手牵得更紧了,提供的安全感和拥抱相差不大。没看身边人流如何往来,我只听到猎猎风声里他说着:
“外边风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