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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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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回客栈的时候,客栈掌柜给了她一封请柬,内容不足为奇,大抵是知州邀解试佼佼者到他府上一聚,毕竟迟早是同僚,这也算是科举的正常应酬,但请柬的落款为:
权知太平州州事齐光启。
掌柜见多识广,知道是知州的请柬,恭贺道:“小哥儿好运道,咱们知州可是出了名的广济天下,您若是得了他的青眼,一路的盘缠都不愁啦!”
“是吗?”张扬道,“我小地方来的,还不知晓知州尊姓大名呢。”
“我们知州姓齐名晖,字光启,娶的可是段家女儿。”掌柜左右瞧瞧,凑近张扬小声道,“小哥儿你模样俏,年纪轻,说不准咱们知州还会认你作干儿子呢!”
“干儿子?”
掌柜点头,悄悄道:“咱们知州哪,什么都好,就是没儿子。夫人生了三个,都是女儿,女儿有什么用?知州也不敢纳妾,那不是打段家的脸吗?所以咱知州爱认干儿子。”
说着,掌柜又打量打量张扬:“小哥儿一表人才,我看成。”
张扬谦逊道:“掌柜高看了。”
她想起原主的娘亲第一次教原主写字,写的就是“齐晖,齐光启”,这是她爹的名字。
翌日清晨,张扬就结清房钱留下一封给知州的回信就上路了。
从太平州到嘉华府,她一路上走走停停,鬻书画作盘缠,待到京城时,已至腊月。
嘉华府地处北地,冬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但路上清道夫颇多,是以街巷干净,摊贩居民起居井井有条。
直到此时,张扬才真正感受到古代的繁华,楼宇参差,酒旗招展,夜间灯火荧煌,热闹不减。
城中一家客栈名为“状元楼”,修得高大宏伟,气势逼人。客栈门首立着一个牌子,写着“各州解元,房钱减半”。
这是客栈招揽客人的惯用技俩,贫穷的张扬很吃这一套。
店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这年头战马稀缺,马车少,富贵人家也是牛车,张扬第一次见,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一楼聚了些穿长衫的儒生,大抵是来应考的举子。
张扬刚踏过门槛,店小二就隔着老远喊道:“对不住这位客官,小店住满了!”
张扬打算另寻他处下榻,忽然听见有人叫住了她。
“哟!我道是谁呢?这不是张扬张解元吗?”
店小二听了,慌忙从柜台后跑来,恭敬道:“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公子可是太平州州解元张扬张公子?”
张扬见他一句话说这么长也不打磕巴,心下佩服:“正是在下。”
“我们店主人特意备了间房等您呢,”小二寒暄道,“公子怎么这么晚才到京都?”
张扬实话实说:“身上没盘缠,边卖字画边赶过来的。”
这话小二没法接,方才出声的举子正因自己被忽视而气愤不已,此时嘲弄道:“张解元连齐知州的鹿鸣宴都不屑参加,怎会落魄到连来京都的盘缠都没有?”
“齐知州是你干爹吗?” 这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那举子问懵了。
张扬解释道:“我看你这么为齐知州打抱不平,还以为你是齐知州干儿子呢。看来是误会了,抱歉抱歉。”
店里的举子一片哄笑,那阴阳怪气的举子气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张扬不再理会这举子,她问店小二:“你们店门口的牌子算数不?”
“什么牌子?”读书人总归是含蓄的,即使真实冲着“房钱减半”来的也不会明说,店小二一时没反应过来。
“各州解元,房钱减半哪,不算数吗?”
“算算算!”小二点头如捣蒜,生怕张扬扭头去了别的客店。
张扬把路引交给店小二,又问:“定钱能先赊着吗?我过几天卖了字画再给你。”
“成成成!”
解决了住宿问题,张扬舒了口气,打算好好歇一晚上。
“张公子,请留步。”
张扬回头,这才看见一个贵公子,身披靛蓝鹤氅,头戴青玉冠,斜簪一束栩栩如生的紫蓝鸢尾花,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
她细看这人面貌,心下一惊,面上却毫不显山露水:“阁下有何贵干?”
“在下清溪书院谢琳,字晚逸。鄙舍有一处梅园,不日将开,想请诸位英才荟萃梅园,赏梅品酒,吟诗作赋。”谢晚逸说着双手递出一张华美的请柬。
张扬没接请柬,彬彬有礼地作了个揖:“在下乃焚琴煮鹤的粗陋之辈,还是不搅扰诸位的雅兴了。”说罢转身就上楼。
“张公子若愿来梅园一聚,我便为你付清客栈的房钱如何?”谢晚逸温和道。
张扬停下脚步:“所有的?”
“对,”谢晚逸一双凤眼盈满笑意,“你科考时在京城所有的房钱我来出。”
若是张扬省试过了,得在这儿住到来年殿试。京城毕竟是寸土寸金之地,即使房钱减半,张扬只靠着鬻卖字画实在有些生存维艰,更何况她还得复习备考呢。
张扬轻快下楼,双手接过请柬:“那就有劳谢公子了。”
“我也是来参加春试的举子,唤我‘谢兄’即可。”
张扬从善如流:“谢兄。”
谢晚逸很满意:“彼时我会派遣家仆来接张兄,梅园见。”
张扬面上含笑点头。
趴在客床上,张扬听见楼下车铃阵阵,马蹄嘚嘚,知道谢晚逸已经走了。
谢家,当朝书香世家,也是前朝贵臣,开国皇帝赏谢家子弟青年才俊,不计前嫌,许以相位。跟因开国有功身居高位一直锋芒毕露的段家不同,谢家一向以谦逊温和著称,这也是这个家族长盛不衰的原因。
若是想搞齐晖和段吟春,还得借借谢家的东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