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时代》青于田

219、雪山回响

　　“呼。”艾琳厄舞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自己的心情。

　　厄玲就那么静静地注视着她，眼里的神情尽是淡漠，仿佛一切于她都毫无意义。

　　“我以为，你会选择遏制或者毁掉他们，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厄舞盯着面前这张平淡的脸，她想象不出自己到底是如何思考才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我们，必须毫无保留，只有这样才能培养出一个有资格上桌的盟友。而更遥远的生灵，我们指望不上。宇宙实在是太大了，如此长的距离足够改变一切初心。”

　　“唉。我什么时候回去？”

　　“越快越好，”厄玲跟着发出一声叹息，“专注于你的事情就好，那个叫郑毅的，你可以把他当作这个政治实体的代表。”

　　厄舞没再说话，点头表示认同。

　　随后二人即刻动身，前去与等待已久的晴天汇合。

　　山下的篝火旁，百无聊赖的晴天向其中添着他新拾的树枝。他正在思考着他的未来，作为新世代的一员，自己要如何才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他不曾注意，他的身后响起了车辙与地面的摩擦声。

　　滴——

　　在这荒山中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吓到晴天差一点跳起来。

　　他转过头去，一辆形态娇小的“CD磁盘”正停在他不远处的空地上。

　　晴天愣神，这种人工制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这时，他听到咔的一声，之后是某种东西转动的声音，然后，一道女声从磁盘内飘出：“好～～久不见呐！”晴天觉得这个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

　　“我设计的这台侦查车已经在这里搜索了好几个月了，终于算是没有白费功夫。”这道声音明快而活泼，伴随着一种难以察觉的喜悦：“还记得姐姐我吗？你的拉拉缇雅。”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炸雷在晴天耳边响起，他怎么能忘记那个曾经短暂与他同行的人。

　　寰宇圣铜的启明，卡戴拉·拉拉缇雅。

　　不待晴天开口，对方的声音继续传出：“不要大喊大叫，这个小车里可是装有炸药哦。”

　　晴天面如死灰，是她，她要做什么？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事情吗？你最好记得，姐姐我可不喜欢能忘掉我的笨蛋。”

　　“砰！”小车发出一道拟真的爆响声。
　　晴天打了个哆嗦，对方却是哈哈大笑。

　　“好了，不逗你了，来聊聊正事吧。首先说明，厄玲这小家伙儿既然来到这里，那想来是与她的分身会合的吧。”

　　“来的不是首席会，说明我的保密工作还是做的很不错嘛，快谢谢我吧，没有我暗改圣铜内部流动的监控报告，高塔里的那个早就被解决了。”

　　“是吗？”晴天鼓起勇气，开口驳斥道：
　　“那雨林里的事又怎么说？你若真想帮我们，为什么那个眼镜儿会在那里？”

　　“拜托，别逗你姐笑了，明明是你们自己乱跑跑到他的实验场地内的，真觉得那些土著对你们的踪迹会守口如瓶？”

　　晴天没法反驳，毕竟当时厄流那么张扬，部落里的人可是都看到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

　　“嗯，从哪里说起好呢，自从你们离开后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又重新聚在一起？总不能是单纯过来走动的吧？”

　　“为什么要告诉你？”晴天明白她们的计划是他的底牌，只要故作玄虚地唬住对方，自己应该能拖到厄玲回来。

　　“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瑟都都做了什么我比你要清楚，为什么她不愿意再宅在家里了呢？总不能是要和我们撕破脸吧。”

　　“自然不是，只是她的一个小小的社会实验而已。”晴天强装镇定，哪怕对方猜到了八九不离十也不能顺着她继续说下去，现在最好能将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

　　“真遗憾，本来我还想帮助你们呢。”

　　不要信，晴天，这家伙满嘴跑火车，一个字都不要信。他在心中反复重复这句话。

　　“谢谢，不用了。”

　　“建～筑～打印机。”

　　“什么？”

　　“社会实验需要用到建筑打印机？你可知它的作用是什么？”

　　晴天自然知晓。

　　“你不老实啊，真令人受伤。”侦察车里的声音夹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为新文明搭建这台机器和对首席会开战没什么区别，它动摇了圣铜的底线。”

　　“为什么？只是一台大号的3D打印机而已。”

　　“科技的进步有其自然的规律，这台机器一旦落成，那和将一把手炮交给尚未发现火的原始人没有区别，不会再有封建时代过度，文明的形态将因此而重塑。”

　　“这又不是坏事，你们对厄玲下达的任务不就是让她引导文明前进吗？”晴天的生命太短暂，他无法理解这其中的矛盾。

　　“小孩儿，”拉拉缇雅这样称呼他：“你不妨想象一下，你们的祖先从土层里刨出一把手炮后会怎样？想象一下，他们会欣喜于枪所带来的力量，继而崇拜，然后掌握，面对着这跨时代的科技造物，他们不会复制，枪只有一把，谁拿到，谁就是王，谁就是神，谁就是文明的主人。一个不可动摇的神权暴政会截断一切科学的萌芽，掐灭一切进步的火种。”

　　“但是我们已经有了枪，而3D打印技术也已经开始不断迭代。”晴天想要辩驳，却被一声嘲笑打断。

　　“哈，你以为那个打印机是枪？才怪，你的那位肆意妄为的小伙伴才是，明白了吗？瑟都杀人是要救她的命，是要救你们，蠢货。”

　　千里之外，拉拉缇雅松开了终端的录音键，她望向远处断裂的机器已经被冻得松脆的冰雕，发出了一声叹息。

　　“还来得及吗？白博士。”

　　风不回答，雪不回答，已经离开的人也不回答。

　　拉拉缇雅怀抱着复杂的心情追思着她的老师，在她死去后，他们的文明就停滞了。纵然各个部门都是老树开新花，但却再没有新的树种愿意在这匮乏的时代萌发了。

　　······

　　这是他们亲历过的教训，希斗以整个世代为代价解读了一条公理。

　　自然有序。

　　自然有序，切莫揠苗助长，但面对不可战胜的威胁，她已然打算穷极一切可利用的去搏取一个能让她和她的朋友活下去的希望。

　　公理恒常，进步永远伴随着代价。

　　但艾琳厄玲已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