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末时代》青于田

218、远视

　　厄舞朝天空打了个响指，一道强电磁脉冲自她的手中扩散开来。

　　厄玲自然感受到了，她扭头问道：“你干嘛呢？”

　　“喊墩墩回家。”厄舞解释道。

　　“墩墩是谁？”厄玲有些发懵。

　　“我这段时间新养的一只猎鬃，你知道的，就是你以前构想过的那种奇特生物。”

　　闻言，厄玲有些无言以对，她很难把这么可爱的名字安在那只野兽身上，纠结了一段时间后，她转身指向了远处的那个刺球，“那就是它。”

　　厄舞也懵了，小半天没缓过来，当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她捂住了自己想要哀嚎的嘴，最后声音颤抖地问：“你做的，为什么？”

　　厄玲现在能够理解她的大惊小怪，墩墩于她而言就像是宠物一样，是她的伙伴，是她排解孤独的寄托。

　　“对不起，但是它想要攻击我，我这是正当防卫。而且你不应该养这种危险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它失控了会怎样？”厄玲的语气充满了愧疚，她想再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厄舞，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厄舞沉默不言，半晌后终于回过头，又垂头丧气地朝高塔走去。

　　说实在的，厄舞是真的生气了，但在这件事上她很是心虚，因此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遛狗都得拴绳，更何况是猎鬃这种东西呢。
　　厄玲赶忙跟上，刚在想着要怎样补偿她时，厄舞突然停下了，“晴天呢？他没来吗？”

　　厄玲摇头说道：“他一个人类要怎么上来？”

　　“跟你一起上来啊，哦。”说到一半，她终于想起来当时自己因为怕麻烦来敲门，在山上埋了许多陷阱，再加上那只笨墩墩，现在她反倒有些庆幸晴天没有跟着厄玲过来了。

　　厄舞挠了挠头，只得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在那之后，两人完好无损地回到了高塔之内，再没遇到任何威胁。就连艾琳厄玲都有些诧异，厄舞竟然仅仅只布设了两道防线。

　　北美梦成塔内的陈设与厄玲的老家不同，它多了一些华而不实的艺术收藏，而且围绕着核心又修建了一圈圆形墙壁。头上的翡翠吊灯也被发光的八芒星吊顶所代替。

　　艾琳厄舞招呼厄玲来到内圈房间，进门之后厄玲看到右侧有一排摆满书籍的书架，墙壁被粉刷的雪白，圆球后方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房间内的陈设就如同一间办公室。

　　她的左手边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可爱软床。

　　“这些？是那个守卫留下的？”

　　“嗯，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只顾着打扫卫生了，这里的布局我没顾上整改，后来我发现这里的环境很适合读书放松，所幸就没去动它。”

　　厄玲有些奇怪，她开口询问：“如果我继承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卡尔不是一个邪教头子一样的家伙吗？”

　　厄舞摇头表示困惑：“我也不懂，反正这里一直就是这样，外面倒是有很多以卡洛斯为原型的挂画和雕像，我都扔外面当燃料烧了。”

　　厄玲也不再去纠结这些，她走上前拉开办公椅坐了下去，双脚翘在桌子上。

　　与之相比，厄舞则显得有些乖巧，她将床上摆放的书本放到一旁，坐了上去。

　　“你先前说有事情要拜托我去做？”厄舞率先开口询问。

　　“哦，嗯，是这样的······”

　　随后，厄玲将这段时间所经历的事情捡了一些重要的告诉了厄舞，并且说出了自己来的目的：“我希望你能够去坐镇指打印机的建造工作，并且帮助晴天的同胞们快速迈进下个时代，我们需要帮手，一切可能的帮手。”

　　“为什么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呢？我们可以向瑟都他们求助啊。”厄舞说出了内心的疑问。

　　“不。”厄玲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给出了一个无法动摇的理由：“瑟都目光狭隘，他不能与我们同行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对同一个问题的看法不同。”

　　“啥？”

　　“关于科技与人性，这两者必须协同成长才不会酿成灾祸。”

　　“那么，你现在不赞同他那种温和派的作风了？我本以为他会是激进的那一方，这也是母亲告诉你的？”

　　“是的，在我们的介入下，新人类的科学水平会骤然提高，但他们的心智却不足以去把握新时代的航船，新人类还是只孩子，他们需要时间和挫折来成长。”厄玲的担忧之色无法掩盖，这个问题恐怕就连瑟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它根植于习惯和经验之中，潜移默化地影响着首席会的决策。

　　“那么······如果说······”厄舞刚想要提出自己的困惑，厄玲抢先一步开口点破了她的忧虑：“不必怀疑，我们最后一定会被背叛，我们最青睐的事物将会毁灭我们自己。”

　　公理恒常。

　　熵增恒常。

　　“为什么？明明我们——”

　　“不，”厄舞的话被厄玲打断，“好好想想吧，举个例子，在新人类掌握脑科学技术和高智能AI构建技术以后，我们该何去何从？”

　　“你是说······”

　　“两个有自主思想的旧世代遗孤和无数听话的智能机器人乃至生化人，哪一个更稳定？只要把我们的核心取出来，删去······”

　　“不可能，他们不会这样恩将仇报的。”

　　“你确定？我只能告诉你晴天不会这么做，最开始与我们共同奋斗的那一批人不会这么做。厄舞，你是时候明白一件事了，这种残忍出现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的身份，当我们同甘共苦时，我们在他们眼中是同伴乃至亲人。

　　一旦我们和他们拉开距离，变成他们文件中的名字，数据库中的数字，谋划中的工具，当他们的决策者不能时时刻刻地看到我们的模样，当过去的记忆因为传承变得模糊的时候······”

　　“······”

　　很遗憾，自然之理，从无例外。

　　公理恒常，进步永远伴随着代价。

　　“除非······”

　　艾琳厄玲注视着缓慢旋转的核心，她的想法自口中缓缓流淌。

　　宇宙的四次重生中，多如恒河之沙的文明中，繁如夜空之星的生命中，唯她一人如是说：“······”

　　大胆！

　　······

　　这就是她的女儿吗，不愧是一脉相承。我会尽量帮助她，白卞，但她的路最后只能由她来走。

　　人之所在为何？我看不透那缥缈无迹的伊兹里亚，我现在不也同样看不透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