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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他被时空抹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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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还有两科考试,郑茉永远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继续学习的定力。
她知道光是崩溃没用的,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把每一件事都做好早已刻在她骨子里,让她看起来理智得可怕。
学习和陈星燃,她一个都不想放弃。
郑茉疯狂背书做题,她不记得妈妈来敲了几次门催她睡觉,再抬头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她熬红了眼睛,一旁的草稿纸上写满了公式,那之间还突兀的夹杂着几个名字。
陈星燃。陈星燃。陈星燃。
你到底去哪了,陈星燃。
郑茉凝滞的瞳孔微动,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沈菁。
是的,怎么把她给忘了?
结合之前的种种,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郑茉一出考场就看到了倚在墙边的沈菁,眉目依旧冷淡,像是专门在等她的。
她轻抬下巴,“聊聊?”
操场上,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着,短发女生站定,身后的低马尾女生也停下来。
“你知道陈星燃的事对吧?”
“知道。”沈菁转身,递出一本书,语气漠然地嘲讽,“他啊,就是个傻子。”
郑茉认出,这本书就是当初在走廊里陈星燃砸到她的那本。
书名叫《燎原》。
她不解接过,“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这本书是连接你和陈星燃之间的重要工具。”
“这样说吧,你相信有平行时空的存在吗?”
郑茉握着书的手收紧,这句话,陈星燃也曾问过她。
“什么意思?”
“你翻到最后一页看看。”沈菁提醒。
郑茉翻开,看到书的最后一页写道:陈星燃为了救自己喜欢的人,一次次逆转时空回到过去。
那晚,他终于找到那个图谋不轨的凶手,让他的女孩安全走过那条巷子。
可面对女孩的追问,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在黑夜里隐匿自己翻涌的情绪,最后一次对他的女孩说了句:小冤家,记住我叫陈星燃。
读完,郑茉瞳孔震颤,猛地合上书看向沈菁,“这书里写的什么意思?”
“是开玩笑的吧。”
沈菁缓缓摇头,“这就是你一直好奇的真相,就是陈星燃接近你的目的。”
“我是时空秩序管理者,而现在的你,和陈星燃是两个不同时空的人,他偶然间发现了时空漏洞,为了拯救你多次打破时空法则回到过去,也就是你现在所在的时间节点。”
“换句话说,就是他逆天改了你的命运,让这个时空的你躲过劫难,存活了下来。”
“我的任务结束了,也该回去了,再见,郑茉。”沈菁与她擦肩。
天色昏沉,空气中的水汽发黏,爬上郑茉的长睫。
一切的一切都在脑海串联起来,她怎么会不懂沈菁在说什么。
在原本最初的那个时空里,她已经不在人世了,和频繁梦到的那个噩梦中一样,和那些被害的花季少女一样,绝望地丧命于那条漆黑无人的小巷里。
沈菁说,“难得的痴情种,够有勇气,但也挺蠢的,值得吗。”
眼泪无声落下,仿佛在那些时空与陈星燃的种种画面都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解开了谜题。
少年骄傲的神情,散漫的姿态,不笑时低垂的眼尾,令人生怯的气场。
笑时弯起的双眸,闪光的眼下痣,灿若星辰。
他甩着检讨书,吊儿郎当的问:“同学,你犯了什么事?”
他装作无意地从她面前一次又一次走过。
他站在荣誉栏排行榜前,表情欠揍地歪着头看她,“同学,原来你就是我身后那个小尾巴啊。”
他替她拦下砸过来的排球,在烈日下眯着眼,“嘿,还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他躺在音乐教室的钢琴凳上,身形修长,手臂横在脸上遮住眼,突出的腕骨连带着发丝都一起泛着光,她只是碰巧路过一瞥,却看呆了几秒。
原来,他的喜欢居然那么深,那么久。
……
郑茉闭了闭酸涩的眼,艰难问出她不愿面对的那个问题。
“那,陈星燃呢?他去了哪里?”
如果他回到原来的时空,如果他还继续活在痛苦里,如果——
可沈菁给出的答案,却令她绝望不已。
“他被时空抹杀了。”
“从此,宇宙万物间,再也不会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天边“轰隆”一声闷雷炸开,郑茉单薄的身影摇摇欲坠。
暑假的第一天清晨,一则令人毛骨悚然的新闻犹如一块巨石砸入水面,再次打破了南陵短暂的宁静美好。
“连环少女被害案,真正凶手系高中教师周某”
这条新闻播放时,郑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阅着那本《燎原》。
孙晓丽连门也没敲就闯进她的卧室,语气里带着后怕的惊慌,“茉茉,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你们那个周南老师?”
郑茉迟钝从书中抬头,然后走出房间。
电视上正在播报,小巷遇袭男子身受重伤,经抢救已无大碍,但通过警方调查发现,此人在家中地下室隐藏了大量犯罪证据,系连环少女被害案的真凶。
郑茉眸光暗了暗,她脸上没什么表情,这个消息她不算意外,因为曾做过的那些梦也早已告知了她真凶。
陈星燃很聪明,他早就有所察觉,所以先一步下手,只为了不让她再次受到伤害。
想到这郑茉的眼泪又止不住了。
孙晓丽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连忙将她搂紧怀里安抚,“没事了茉茉,不怕,他已经被抓进去了。”
“真是想不到这个老师居然是个衣冠禽兽!还在你们学校教书,你之前还上了他开的课后班,我想想都觉得后怕,还好,还好你没事。”
孙晓丽的声音也有了哭腔,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自己的女儿居然曾和一个凶残的罪犯走得那么近,如果真的发生什么事,她恐怕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郑茉蜷缩在妈妈怀里,死咬着唇,小声呜咽。
妈妈,不是我幸运,是有人不惜一切代价为我改写了这一切。
是陈星燃,将我从命运的手里拉了回来。
郑茉依旧没有放弃寻找陈星燃的念头,她非要找出第二个和她一样还记得陈星燃的人,她不相信他会就这样被世界遗忘。
郑茉去了枫山别墅108号,见到了林叔。
“小姑娘,你找错人了吧,我们陈董膝下无子,这里也没有叫陈星燃的的人。”
她又去了刘记豆花问老板娘,去陈星燃常去的那个网吧试图从监控里找到他的身影,但最终得到的结果都一样。
陈星燃真的彻底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郑茉被巨大的荒诞和悲痛包裹着,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家里。
她觉得自己脑海里关于陈星燃的记忆也正在消退,意识到这一点她慌得不行,飞奔回房间拿出笔记本记录下两人之间的一点一滴。
最后,她翻开《燎原》的最后一页,凭借着记忆画下了一幅小画像。
单眼皮黑眼珠,灿烂笑着的少年。
是这个春天,她在学校荣誉栏上初见的那张脸。
这个假期,薛宁突然生病入院,检查说是腿部疾病,早有发病预兆。
从一开始的身体失衡,平地摔倒,到现在的双腿麻木,逐渐丧失触觉。
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郑茉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跑去看望薛宁,她还躺在病床上一边看小说一边吃着油滋滋的辣条。
看见郑茉来,薛宁眼睛一亮,脸上没有半分忧愁地招呼她,“茉茉,快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回想起前些天她多次拒绝了薛宁的邀约,郑茉鼻尖一酸,握住薛宁的手,“对不起,宁宁,我最近都在忙自己的事,忽略了你,我是个不称职的朋友。”
“你这么说就跟我见外了哈,我这没多大事,医生说配合治疗会好起来的,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可能要休学很长一段时间了,茉茉,我们不能一起考大学了。”
当得知自己患病的那一刻,薛宁没有哭,得知这个病难治的时候她也没哭,但她一想到自己没办法和最好的朋友度过最重要的人生阶段,薛宁嘴一瘪,忍不住哭了。
她怕她缺席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好朋友会不会有了其他更好的朋友。
郑茉眼圈泛红,替她揩去泪水,抱住了她,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说道,“傻姑娘,世界上只有一个薛宁,我也只有一个最最最好的朋友。”
两个女孩在病房里抱头痛哭,屋外提着东西回来的薛妈没忍打扰,转过身去默默落泪。
郑茉羡慕薛宁的无限乐观,她曾说:“哪怕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砸不到我这一米六的。”
对于这次生病,薛宁也颇有感想,“人生嘛,就得像小说故事那样曲折才叫精彩,我看网上很多得了绝症又痊愈的都是因为心态好,你说像我这种心态岂不是百毒不侵?还有还有,通常小说中女主生病住院都会遇到她的真命天子,你说我会不会也能遇到?诶,我跟你说,那天来查房的那个双眼皮帅哥医生就不错......”
薛宁喋喋不休,郑茉在一旁低头剥着橘子,无奈不语。
来看薛宁的这几次,郑茉也多多少少被她的开朗感染了不少,她的状态也越来越好。
郑茉哼着歌进门,刚还忙碌的孙晓丽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出来迎她,“茉茉,回来啦,薛宁怎么样?”
“挺好的,听阿姨说她后天正式开始接受治疗。”
“那就好,那就好。”郑清明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搓着手和孙晓丽对视一眼。
郑茉察觉到这些天爸妈的小心翼翼,抬眼问道,“爸,妈,你们有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你妈看你自打放假后心情就不太好,想着咱们一家三口刚好利用假期出去玩一玩,散散心。”
郑茉笑容扩大,似乎是真的开心,“好啊,我随时准备出发。”
“行嘞,那老爸现在就做计划,你回去收拾行李,咱们明天一早就出发!”
接下来的一周,薛宁每天都能收到郑茉发来的风景照。
海边,夕阳,高塔,青山,寺庙。
她好像去了很多很多地方,罕见发来的自拍照里,少女笑容清浅,露出一对朦胧的兔牙,眼神清澈明亮,眉眼间不再有愁云笼罩。
薛宁被她所感染,微微牵起嘴角,嘴里呢喃道,“你就该这样无忧快乐才好。”
郑茉带着一堆东西来病房看望薛宁,袋子里都是她淘来的“战利品”。
贝壳手链,海产零食,还有一张用红布包着的平安符。
“把它带在身上,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薛宁嘴一瘪又要哭,郑茉连忙制止,“诶,不许哭,女侠怎么能轻易落泪。”
薛宁仍旧瘪着嘴,“怎么感觉女侠这个称呼这么熟悉。”
“茉茉,你是特意去为我求的健康吗?”
郑茉说:“当然不是,我还替我自己求了学业。”
“好吧,即使我不是唯一,但我也还是很感动。”薛宁拉着她的胳膊晃啊晃,她现在出行全靠轮椅,但好在治疗有效,她的腿已经有些知觉了,吵着让郑茉推她下楼透气。
已是立秋,但这空气里烫人的温度确实丝毫不减,逛了不到五分钟,薛宁就又吵着回去吹空调。
电梯里,薛宁突然说,“茉茉,那天我偷偷听见我妈和医生谈话,说我如果手术失败,可能要在床上躺一辈子。”
空气凝结,良久才传来郑茉略微哽咽的声音,“别怕,你会好起来的。”
“那如果我真的好不起来怎么办啊?以后恐怕你就不是推我出去了,要背我出去了,但是你那小身板估计不行,哈哈。”薛宁故作轻快地逗她。
“如果你好不起来,我努力赚钱,养你一辈子,我多吃饭,让身体强壮,每天背你上下七层楼都不喘气的那种......”
说到最后,封闭的电梯间里只剩下两道微小的啜泣声。
薛宁没有回头,郑茉将头侧到一边,谁也没敢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