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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可我喜欢春天 ...

  •     藏在袖子的美工刀还没来得及亮出,郑茉就被一道大力猛地拽进了路边大树的阴影下,她下意识惊慌退后,后背却撞在了坚硬的树干上,“救命”二字就在嘴边即将脱口而出。

      一道喘息混乱的声音传到耳边,截断她的话,“小冤家,是我。”

      郑茉张着嘴巴呆住了,她颤着睫毛抬眼,想要借路灯昏暗的光亮看清眼前的人。

      帽子下熟悉的轮廓让她紧紧悬着的心陡然落地。

      “陈,陈星燃,你怎么在这?”

      他呼吸极度混乱,一只手撑在郑茉身后的树干上借力,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近得耳边只有对方的呼吸声。

      郑茉适应了突然暗下来的光线,看清了他脸上一道刺目的的血痕。

      “陈星燃,你脸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满脑子的疑问。

      郑茉此刻的情绪也很混乱,还未完全消散的恐惧和焦急担忧让她的声音逐渐有了哭腔。

      陈星燃没有回答,疲惫地扯了下嘴角,然后说道,“小冤家,借我靠一下。”

      他微微弓身,缓缓把头埋在了郑茉的肩膀上。

      郑茉呼吸一滞,阵阵酸涩莫名涌上眼眶。

      为什么,她感受到此刻的陈星燃无比痛苦呢?这种痛苦比以往的那几次都要强烈万分。

      痛苦得她想落泪。

      “小冤家,记住,我叫陈——星——燃。”他声音很轻很轻,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想要把这个名字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星,燃烧的燃。”

      郑茉心脏蓦地一抽,下一刻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攥住,闷得她喘不过气来,“陈星燃,到底发生什么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他依旧闭口不答,就像是趴在她的肩膀上睡着了一样,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抬头。

      “哭什么?”他眼睛也泛红,就那样看着她笑,眼里少了平日里的散漫不羁,多了丝心疼和不舍。

      郑茉低下头,视线落在陈星燃垂在身侧的满手鲜红上,她大概能猜到些什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听我的,为什么……要做傻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啊。”她声音不受控地崩溃走调,透着浓浓的无助。

      眼泪越来越多,可陈星燃却不敢抬手为她擦掉,也不能给她真实的答案。

      “能看到那么坚强又倔强的郑茉同学为我哭,真的很难得啊。”

      “诶,不许反驳我,我不管,今晚就当做你是为我而哭的。”

      郑茉隐忍的抽噎声在夜晚清晰刺痛着陈星燃的心,他敛去笑容,“我的手没办法帮你擦眼泪。”

      “小冤家。”

      “别哭。”

      一片叶子缓缓飘落在郑茉肩上,陈星燃漆黑的眸子盯着那片还油绿的叶子感叹道,“夏天要结束了啊,我讨厌秋天。”

      “可我喜欢春天,因为这个春天,我终于走近你了,对于你来说不过短暂的四个月,却是我无限重复的一次又一次重来,一年又一年。”

      “你问我多少次啊,我真的有点记不清了,加起来就像……一辈子那样漫长。”

      陈星燃突然又笑起来,眉眼弯弯,“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我在胡言乱语些什么,总之——”

      一个温热的触感覆在他的脸上,他呆住。

      郑茉泪眼朦胧看着他,右手食指轻点在陈星燃眼下的那颗红色小痣上。

      “小冤家,我会记得你的。”

      “会……记得你的。”她哽咽。

      那晚,陈星燃送郑茉到家楼下,亲眼目送她上楼后才离开。

      他双手始终插在口袋里,连郑茉和他挥手也不愿意拿出来。

      郑茉站在阳台的窗户处往下望,那个黑色的身影冲她微微颔首,随后毅然转身离开。

      她不知道陈星燃即将面临着什么,刚分别前她还劝他主动去投案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陈星燃却问她,“你会觉得我是个坏人吗?”

      郑茉盯着他的眼睛,“敢于承认错误的,就有重新变好的权利。”

      他点点头,“那好,你放心,我没有伤害无辜,我惩罚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快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的,我们……再见。”

      郑茉依依不舍地回头,“……再见。”

      ——

      郑茉又做了一整夜的梦,但不再是噩梦,而是她和陈星燃的点点滴滴。

      不过四个月的相处,那些在他们之间发生过的桩桩件件却尤为深刻,像是一次次刻在生命里的烙印,又像是本该有的宿命纠缠破土而出,变成了缠绕在心上的藤蔓。

      醒来,枕头上大片洇湿的泪痕。

      郑茉忐忑打开手机,没有陈星燃的回信,没有重磅炸弹的新闻,一切都平静得可怕。

      饭桌上,郑茉端起一碗粥送到嘴边。

      孙晓丽从厨房出来就不停叮嘱,“茉茉啊,最近还是要注意安全,你爸跟公司申请的调岗下来了,以后每晚爸爸都去接你,最近真是太乱了。”

      “一件接着一件的,居然都到家门口来了,吓得我心慌了一早上。”

      “出什么事了吗?”郑茉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咱们家旁边那个巷子里——”

      孙晓丽还没说完就被从房间出来的郑清明打断,“诶,别说了,再吓着她。”

      “那个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妈,快告诉我。”郑茉放下碗,紧张追问。

      “你爸刚出去买早餐的时候听你宁叔叔说那巷子里头昨晚发现个人,不知死活,警察半夜来的。”

      “听说被打得面目模糊,也不知道惹着谁了下手那么重,这会儿还没上新闻呢。”

      郑茉心一沉又一沉,最后深深跌进谷底,她努力克制自己几乎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问道,“那,凶手抓到了吗?”

      “哪有那么快,那边一到晚上黢黑的吓人,连个监控也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到。”

      “最近南陵真是不太平啊,老郑,你说我们要不换个房子吧,我之前总觉得旁边那些烂尾楼看着阴森吓人,这下真出事了。”

      孙晓丽接过郑清明盛好的粥,忧心忡忡地计划着,“我觉得一中附近那个明园小区就不错,和茉茉学校就隔了一条街,人气还旺一点。”

      “都听你的,我下了班过去看看。”郑清明应下来。

      郑茉蓦然起身,“爸,妈,我得先去学校了,一会考试来不及了。”

      郑清明也跟着起身,往嘴里塞了个鸡蛋,“等会儿,爸送你去。”

      上学的路上,郑茉透过车窗看到那条巷口已经被警戒线拦了起来,握着手机的手心已经渗出一层汗。

      一下车,她努力控制想狂奔到教室的步伐,强装镇定地快步往教学楼走去,一路上好几次差点撞到人。

      “茉茉,你来啦。”薛宁已经提早到了教室,看见郑茉进来她立马起身跟她回了座位。

      谁知郑茉一到座位上放下书包就要走,眉眼间满是焦急,“宁宁,我有事出去一下。”

      “诶,你去哪啊?别错过考试时间!”

      郑茉头也不回地应着,出了门一路小跑到七班门口,叫住一个刚从教室出来的同学问道,“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你们班的陈星燃。”

      她也在赌,因为她也不确定陈星燃今天到底会不会来,“如果他没来帮我叫下李新川也行。”

      平头男同学没动,一脸疑惑地问:“谁是陈星燃?我们班没有这个人啊。”

      接着他又探头往班级里巡视了一圈,“李新川他还没来,你晚点再过来吧。”

      “不是,你说什么?”

      “没有陈星燃这个人,是……是什么意思?”郑茉神情错愕。

      “就是没有这个人啊,从来没听说过,你是不找错了。”

      说完,平头男同学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走开了。

      郑茉四肢冷僵地呆站在原地,耳边萦绕着那句“没有陈星燃这个人。”

      她突然想到什么,拔腿跑回班级拉起正和人聊天的薛宁,忐忑问道,“宁宁,你……知道陈星燃吗?”

      薛宁表情有些懵,“谁?”

      “谁是陈星燃?”

      霎时间,郑茉觉得周遭所有人的声音都在放大,她耳畔一阵嗡鸣。

      郑茉跌跌撞撞走出教室,又来到了一楼大厅的荣誉栏处。

      她不可置信地发现,原本陈星燃所在的位置变成了一个女生。

      ——高一六班,李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陈星燃了?

      薛宁跟了过来,一脸担忧拉住她,“茉茉,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考试快开始了我们回教室吧。”

      郑茉急得红了眼睛,向她求证,“宁宁,这里原本是陈星燃对不对?他才是年级第一啊。”

      “茉茉,你到底怎么了?这一直都是三班的李若啊,根本没有你说的什么陈星燃!”

      难道,陈星燃他凭空消失了?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去找李新川,给李新川打电话,他一定知道的。”

      郑茉拉着薛宁的手,有些崩溃。

      薛宁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郑茉会如此情绪失控,可她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能安抚郑茉,“茉茉,你冷静,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李新川是谁,但是我帮你问好不好,他在哪我帮你去找。”

      郑茉像是被这句话打了镇定剂,她定定看着薛宁,“你,不认识李新川?”

      薛宁被她的眼神吓到,“不,不认识啊,茉茉,你别吓我了。”

      静默几秒,郑茉抬手拨了下贴在脸上的发丝,然后恢复如常,“走吧,我们回去吧,马上考试了。”

      郑茉和薛宁没有被分在一个考场。

      一整天的考试,郑茉没有再提起那件事,平静得就像早上失控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课间宁朗来找她,“小茉,你今天早上怎么没等我就走了?”

      郑茉弯了弯嘴角,“我早上有点急,你刚才那科考得怎么样?”

      两人闲聊了一整个课间,郑茉都没有向宁朗问起关于陈星燃的任何事,不是她不想问,只是她观察着宁朗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分明也是不知道陈星燃的。

      她知道,如果宁朗记得陈星燃,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会向往常一样在她面前提起一句的。

      更何况他还提到了前一天的游乐场,没有李新川,只有薛宁、宁朗,和她。

      就连原本李新川从他爸那里拿来的票也变成了宁叔叔给的。

      郑茉心里的疑问都快要爆炸了,可她一直一直忍着,直到考试结束,她从监考老师那里拿到了手机。

      翻遍了通讯录,也没有陈星燃这个名字。

      当然也没有李新川。

      她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薛宁,薛宁无奈将手机交给她,“你自己看吧,我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叫陈星燃,李新川的人。”

      郑茉翻了翻,果真没有。

      她不死心,再次找到了七班与李新川相熟的同学,要来了他的电话号码。

      拨通后的每声“嘟”响都让郑茉的心随之一颤。

      “喂?什么事?”

      电话里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掺杂着吵闹的游戏背景音。

      郑茉小心翼翼开口,“李新川,你和陈星燃在一块吗?”

      那头默了两秒,“不是,你谁啊?找错人了吧。”

      说着他就要挂断电话,郑茉急忙阻拦,“等一下,你不是李新川吗?”

      被中断游戏的李新川满肚子不爽,以为是来找事的,但听到对面柔柔的女声还是耐着性子问:“是小爷我怎么了?”

      “你不认识陈星燃吗?”

      李新川气笑了,“他谁啊?我应该认识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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