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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打狗 ...

  •   陆青禾闻言挑眉,虚虚行上一礼:“青禾见过二伯母。”

      覃柳雪不吭声,是另一侧站着的蓝杉婢子福了身子出声:“大姑娘,您该懂些规矩,过来为二夫人斟茶。”

      这是覃柳雪早年从覃家带来的陪嫁丫鬟,苏妈妈。长着一张长脸,唇角点着一颗黑痣,生了副薄唇小眼的势利样貌。

      主位上覃柳雪冷哼一声,偏头不去瞧她。

      几十年未曾被人这般冒犯的陆青禾,忽绝惊奇,并未反驳,只抬步上前,自顾拿起茶盏为覃柳雪斟茶。

      置好屏风归来的明雀,隔着不远的珠帘,便听见了覃柳雪对自家主子的诘问。心中焦急,赶忙疾步过来。

      明雀凑上前行过礼,便要接过陆青禾手中的茶盏。

      苏妈妈冷哼出声:“明雀,你跟在大姑娘身边愈发不懂规矩了,二夫人要的,是大姑娘亲自为她斟茶!”

      明雀接茶盏的动作一顿,心下焦急,忙朝覃柳雪解释道:“二夫人,小姐并未懒怠,今日已经练了三个时辰的女红,实在是——”

      “明雀,退下吧。”

      陆青禾斟好茶,不温不火的打断明雀的话语,亲手端了茶盏递到覃柳雪面前。

      “二伯母,请喝茶。”

      覃柳雪盯着明雀的视线重新移到自己这个侄女面前,却为将茶接过。

      这摆明是在为难她。

      半晌,面前的人才抬了指尖轻轻触了茶盏边沿,骤然笑道:“……绾绾啊,这茶泡的,烫了,二伯母不喜欢。”

      “青禾为二伯母重新泡一杯。”

      覃柳雪没应。

      苏妈妈尖利的训斥声音又起:“大姑娘这规矩,真是学的愈发不成样子——”

      苏妈妈的话音未落便被猝然打断,陆青禾掀起袖袍,一巴掌重重打在这婢子的半张脸上。

      “啪——”

      红紫的掌印迅速爬上苏妈妈的半张侧脸,巨大的力道直接让她摔在地上,麻木的刺痛顷刻袭来,伴随着尖锐的叫声“啊啊啊啊……”

      覃柳雪唇瓣处的笑容刹那间僵住,一瞬间的怔愣,继而是滔天的愤怒!

      覃柳雪骤然拍桌而起,视线锐利如刀,刮向陆青禾:“陆青禾,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我的婢子!”

      陆青禾收回手,闻言掀了眸子,哂笑道:“二伯母息怒,我只不过是为您教训一个刁奴,您又何必如此动气?”

      覃柳雪气的几乎站不稳:“荒谬!你分明就是在打我的脸!”

      “二伯母,您误会侄女了。”陆青禾声音温浅,没什么情绪,“适才你我交谈,这刁奴却自顾出声,分明是没将你我放在眼里。”

      “难不成,这刁奴此般作为,是二伯母默许的,特意让这刁奴来辱没侄女吗?”

      覃柳雪未出口的斥责,倏然碎在喉中。

      半晌,才缓了口气出声:“婠婠说的是,是二伯母没清楚状况,反应大了些。还望绾绾别往心里去了才是。”

      “侄女自当不会。”

      陆青禾笑着应下,自顾藏住眸底的讥讽。

      他祖父一房三门,这些年全靠着他父亲和她赚来的军功过活。她父亲陆铮在世时,二房三房忌惮,还不敢多么嚣张。

      可自父亲一朝西去,徒留下她与母亲、弟弟后,加上祖母偏心二房三房,她与母亲、弟弟三人,在这都统治府中的日子愈发如履薄冰。

      她前世从边塞战胜归来,因着常年奔波战场,琴棋书画可谓样样不通,兵痞子的习性更是染了一身。

      归府之后,除了母亲弟弟怜惜外。家中伯母,奴仆,皆是对她表面恭敬,背地里嚼舌根子。说她堂堂闺阁女子,却半点不知羞耻,除了那副夺人的样貌,处处都是战场泥腿子的恶习,一副风尘女子的浪荡模样儿。

      而其中典例便是这覃柳雪,母家覃家祖上本是个有权势的,可在这覃柳雪父辈这一代却败落下来。其父任安州县尉,管辖安州地方治安,捕盗。不过是个正九品官职,后覃柳雪与她二伯陆铭结缘成亲,亦算是高嫁。

      其在陆青禾背后嚼的舌根子不计其数,坊间谣言多半也是出自她与三伯母王晚秋之手。

      如今她得胜归来,二房三房有了忌惮,她大房的人生活才堪堪好过了些。却还是会受到些刁难,可到底她军功在手,这覃柳雪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跟她撕破脸皮。

      前世她一朝入城,就被朝中一道圣旨,软囚禁在汴梁城中。不得与军中将士旧部联系,除了那一身军功外,无权亦无势。只能按捺住心思,安于府中藏拙。一面又忙着汴梁城中的筹谋布局,向来是兵来将挡。

      这一世,她却想换种活法了。

      陆青禾见覃柳雪示弱,心中没了趣味:“二伯母坐着便是,青禾重新为您斟茶。”

      “不必!”覃柳雪忙摆手拒了,盯着陆青禾的眸中思绪变化万千,似是对她今日的“不够乖顺”起疑,不敢再多找麻烦,急忙摆手,便找了由头退出去。

      “今日便到这儿吧,绾绾好生练习女红便是。”

      “二伯母慢走。”陆青禾挑眉,瞧着一侧已经爬起来跟上去,却恶狠狠朝她瞪了一眼的苏妈妈,心中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倒……着实是有趣。

      “……小姐,您没事吧?”明雀适才被她示意退下,一直没能找机会出声,此时才能凑上前来。

      “无事。”陆青禾摇头,心中倦意更甚,“母亲和弟弟可在府中?”

      明雀摇头:“夫人晨早去庙中为您和少爷祈福,府中下人下午来了信儿,说是明日傍晚才会回府。至于小少爷前日便去了学堂,离着回府也尚有七八日。”

      闻言,知晓母亲,弟弟不在府中。陆青禾心中略微有些滞塞。

      罢了,总归能见面的。

      “明雀,我乏了,除了要事,其余莫要到房中扰我。”

      “是,小姐。”

      *

      或许是因着重生的缘由,这一觉陆青禾睡的尤其沉。

      她梦见了二十五岁的萧逾白。

      是萧逾白远赴边塞之前,她二人见的最后一面。

      汴梁城外有一长亭,亭边种了几树合欢树,树边凿了一条水溪,溪中鱼儿跳跃。

      她着赤红色红色银锈纹诰命官服,坐在马车中,被无数进军簇拥,落在长亭之外。

      半晌,一道沙哑低沉的男声在马车外响起,隔着帘子落到她耳畔。

      那人启唇:“国夫人今日,怎会大张旗鼓来看我这罪臣?莫非,是怕臣跑了不成?”

      这话说得不够客气,甚至算得上是挑衅。

      陆青禾却只是轻轻撂下一句。

      “进马车里来……”

      男人没再出声。

      久到她甚至怀疑,这人是要忤逆她。

      下一刻马车帘子骤然被人掀起,清隽的身影猝然闯入她眸中,帘子刹那间起伏,陆青禾脖颈处便架上了那人的长剑!

      近的……几乎要见血。

      她在怔愣间挑眉,重新望向那人被血气充斥的双眼。

      萧逾白握着剑柄的指节青筋泛起,挤出唇的话语几乎扯动全身的筋骨,皮肉……爆发出的血腥气似是要将她二人尽数吞没!

      “陆青禾,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

      翌日明雀抬水进来的时候,陆青禾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拿着梳子梳发。

      因着陆青禾去边塞打仗,自个儿穿衣已成了习惯,是以归家这一年,她确实不怎么让丫鬟服侍她穿衣。

      是以明雀见她自个儿穿好了衣服,倒也没多大的反应,只是将水抬到陆青禾身边,为她梳理发髻。

      “小姐今儿个怎起的如此早?”

      “昨日睡的太早,今日便睡不久了。”

      明雀闻言觉得在理,别一门心思为自家小姐梳理发髻去了。

      可若她再仔细瞧一瞧,便能看见陆青禾眸底几乎要溢出来的杀伐气,还有那抹怎么也挥不去的急躁。

      明雀给陆青禾梳了个流苏髻,堪堪停了动作,前院的婢子便叩响了落华阁的院门。

      明雀前去将人迎进来。

      “揽月姐姐,你今日怎的会来落华阁?可是前厅里出了什么急事?”明雀旁敲侧击地打听道。

      “非是如此。”揽月摇头,没有隐瞒,“是信王殿下又上门来了,想要求见咱们大姑娘。”

      闻言,明雀颦眉。

      这信王是当今殿下的七皇子,没什么名气,在诸多皇子里只能算得上是个平平无奇的庸才。

      自上月以来,便频频来都统制府上求见她家小姐,左不过被拒绝了。本想是会知难而退,却未想今日竟又会上门。

      “信王要见我?”陆青禾卧在枕着软被的贵妃椅上,握着茶盏的指尖轻敲,声音平淡。

      昨日还在她灵堂里与旁人/苟/合,最后血溅白幡的“夫君”。今日却是全须全尾的找上她了。

      “是的,大姑娘。”揽月行了礼,继续道,“信王说今日若是见不到姑娘,便在府上一直等。”

      “哦?”陆青禾挑眉,弯唇。

      “既如此,便让他等吧。”

      此话一出,明雀和揽月皆是一愣。

      最终还是揽月难办,有些艰难的出声:“大姑娘,如今都统制府不若从前之盛,而信王乃是皇子……这般处理,或是有些不妥。”

      陆青禾没什么情绪的掀了眸子,继续道:“那便称我最近面上得了疮症,半张脸出脓烂透,还会传染旁人。若是信王不嫌,那还请移步到我院中相见。”

      这说法实在是有些骇人,可总归想不到别的措辞,揽月只能硬着头皮应了,自顾退下往前厅走去。

      好在不过一刻钟,前厅便传了消息进来。

      原是信王非但没有答应,还立刻带着小厮出府去了,不过倒是寻了个“府中出了件急迫事”当由头,没明面上落了她的面子。

      明雀拿了厨房做好的热乎糕点过来,陆青禾尝了一块,便起身去里屋脱了外衫。

      边吩咐道:“明雀,去搜罗件男子的衣衫,再去厨房拿根粗点的木棍来。”

      明雀很快将自己搜罗的男子衣衫和木棍给陆青禾递过去,随即忙出声问道:“小姐,您要这男子衣衫与木棍是为何?”

      陆青禾接过衣衫,迅速套在身上,又一手捞起足有四根手指粗的木棍,掂了掂量。

      “自然是为了……”陆青禾掀了眸子过来,唇畔处猝然绽开一个粲然的笑,回了适才明雀的问题。

      “打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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