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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东阳公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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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羡鱼身姿不稳跌倒在地上,掌心传来细密的刺痛,暗红色的血珠顺着手心纹路渗出来,脸色死寂般的苍白,瞧着格外柔弱。
赵老板关切看向萧令月,“仙长,可没烫着您吧?”
周砥看萧令月脸色微变,大笑了起来。
苏羡鱼诺诺开口:“小女不慎冒犯了仙长,还望仙长见谅。”
她循着赵老板的声音摸索着往前走,想要撇去衣衫上的茶叶,眼看着那手就要触碰到衣襟时,萧令月用茶杯隔开。
“无事,你先起来。”
他声音极淡,却又很入耳,茶杯温热的触感让苏羡鱼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周围人一副看戏的姿态,萧令月不悦淡淡瞥了一眼,他正欲开口解围时,却感到一股怪异的气息,只此一瞬,当他再次试图捕捉时,却没有任何异样。
他迟疑片刻,这才抬眸端详起眼前的女子,他看得久了些,此女没有灵力是个普通人,除了眼盲之外并无奇特之处,真是怪了。
旁边的周砥插嘴:“无妨无妨,一杯热茶而已,姑娘就算浇他一壶也不碍事。”
萧令月起身慢慢逼近,却又顾忌着陌生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停下脚步,视线落在了红布上。苏羡鱼感受到一股陌生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忍住了想要后退的举动。
周砥摇了摇头,他虽然与萧令月不合,但此人之前一向矜持自重,眼下这般着冒犯,啧,看来师父的眼光自他之后就歪了。
萧令月施然开口:“姑娘的眼疾看上去不是寻常的疑难杂症,我略懂些岐黄之术,不如让我瞧瞧。”
这又是哪一出!“萧令月,你何时会医术?”周砥重心长道:“姑娘莫听他的,临川有不少郎中,我可以为你介绍,别信一些连医书都没看过的人在这招摇撞骗。”他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俱萧令月的冷眼。
苏羡鱼低下头,浅浅微笑。她虽目不能视,五感却异于常人,眼盲对她并无影响,方才刚到路口她便在众多杂乱的气息中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灵力,随着距离越短,她心海深处的灵力正慢慢苏醒。
难道是靠近地宫,与画轴产生了联系?
直到走到近处才发觉,那是一名男子体内的气息,竟然与画轴中的力量本源相似。奇怪的是,画轴存放在苏氏先祖所设的临川皇陵地宫中,为什么这个人身上也有同样的灵力。
自从她破除封印杀了罗刹后,就出现了一系列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当机立断直接假装摔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搭上话再说。
赵老板僵立一旁,擦拭着额前滚落的汗珠,他怕极了这两位高人斗法牵连他的铺子,连忙打圆场:“姑娘可真是运气好,今日遇上了两位仙长,两位仙长都是好心之人,你跟随他们啊,这眼疾铁定能治好的!”
他呲着嘴笑,却面露苦色。
赵老板无意中帮了忙,苏羡鱼藏起心中喜悦,一副颇有顾虑的样子说道:“萍水相逢就这般劳烦仙长,怕是不妥。”
“不会,我们此行前往神庙,顺路的。”周砥时刻谨记师父教诲,又言:“这也是我天虞山职责所在,姑娘不必推辞。”
天虞山,竟是传说中的天虞山。
苏羡鱼笑意盈盈:“那便谢过两位仙长。”
萧令月看着面前三人一场戏,他冷不丁开口:“姑娘双目不能视物,却能独自越过陡峭山路,看起来弱不禁风,方才躲避起来却身姿灵敏,姑娘修的哪门哪派的术法?”
她出现的蹊跷,虽然蒙着眼却难掩冰肌玉骨,怎么看都像那话本里勾魂的鬼魅,不像正常人。周砥是个张口师父闭口师父的一根筋,赵老板凡夫俗子难逃皮囊蛊惑,骗得了他们,他可没这么好诓。
他心想,那可不是普通的眼疾,分明是中了妖毒,眼下神庙节即将来临,百姓密集,难保有妖族作乱。
这男子倒是个有心眼的,苏羡鱼无措道:“仙长怀疑我?我只是自幼习武,故而五感比常人敏锐得多,家中遇难,至亲分离,我被恶妖袭击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仙长仅凭自己的推测就说我非良善之人,未免有些武断。”她接着又道:“我本无意冒犯,仙长若是这样想,那我纵然有理也说不清楚。”
这一番话听得萧令月一顿一顿,眼前女子如此能言善辩,还有赵老板一副心软不敢帮腔的姿态,倒显得他咄咄逼人了。
萧令月闭眼思索,虽说她体内毫无灵力构不成威胁,但此女来历不明,这里人多眼杂也不好僵持下去,不如就顺着台阶下,暂且将她留在身边慢慢观察。
他微微躬身,动作行云流水般洒脱:“是在下草木皆兵了,并非有意为难姑娘。”
苏羡鱼乖顺道:“不敢怪罪仙长。”
听着好生别扭,中州的女子真是奇怪。
周砥极有眼力见的开口破冰:“我乃天虞山青烛长老座下唯一弟子周砥,奉师命捉拿邪妖,一路追逐至此,姑娘可放心我们不是恶人。”
捉妖?她灵力耗尽,与凡人无异,只要不使用灵力,哪怕是修为高强之人,也看不出分毫异样,临川有妖她竟然不知道。
“原来如此,难怪这位仙长如此深究我的身份,原来是仙家门派来此除妖。”
周砥被一声仙长仙长叫得格外不自在,“姑娘,你唤我名字即可。”说着,抬肘怼了怼一旁的萧令月。
“萧令月,无门无派,暂居天虞山。”
周砥竖起一指强调:“天虞山正儿八经的弟子只有我一个。”
周砥对于师父收留萧令月颇有微词,如今看着眼前二人莫名起了摩擦,虽不知缘由,但并不影响他一下子对苏羡鱼倍感亲切。
“姑娘怎么称呼?”
苏羡鱼顿了一下,道:“唤我素玉就好。”
经过茶摊,前方是一片河流,被周山环绕着,河水悠悠流淌,宛如一条蜿蜒曲折的碧玉带子,连接两岸的是一座极窄的石桥,石桥仿照人的脚步用石块错落开来,一次只可过一人。
苏羡鱼敲着木棍发觉前方有人,“公子怎么突然停下?”
“要过桥了,”萧令月手底一转将剑柄递到了她手里:“抓好了。”
手中的剑柄冰凉如玉,她丧失视觉后,其他感官会非常敏锐,溪水的湍急声,树叶簌簌的响声,鱼群欢快游弋的摆尾声,还有前方之人稳健的脚步声。
她跟着他的步伐,一步一石阶,伴着流水缓慢过了桥,苏羡鱼自觉放开手中的剑,“多谢公子,方才还以为公子是个难以相处之人,没想到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遇到你们二人,真是素玉的福分。”
萧令月听着这些婉转奉承的话语,学着同样的语气回敬:“原来我之前在姑娘眼中如此不堪,看来这一路要好好弥补误会了。”
周砥看着俩人话里有话,暗自发笑,这一路上有乐子了,“到了到了,快看!”
三人头顶是一个高大的拱门,上面草草写着“临川”二字,石门两侧攀爬着两个石狮子,狮子脖子上悬挂着灯笼。
神庙节到来,百姓都喜气洋洋的布置各家屋子,街道两旁的商铺和民宅挂着五颜六色的灯笼,酒楼张灯结彩,红墙黄瓦在灯火摇曳下更显光彩,百姓笑声不断。
周砥眼中略过惊艳:“好多人!以前竟不知道临川还能这么热闹。”
萧令月眼中渐渐升起温度:“东阳亡国后,妖邪愈渐猖狂,人族失去庇护,过得并不安稳,三年一度的神庙节,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一次神圣的节日,祈求神佛显灵,泽佑万物。”
“人力无法改变现状时,神明就是心中唯一的救命稻草,当然热闹了。”
苏羡鱼听着他娓娓道来,那些被她刻意摒弃的画面如走马灯一样闪现在眼前,来势汹汹。她站在熙攘的人流中,不断和人擦着肩,突然听起东阳二字,陌生到仿佛是上辈子的事。
从俯瞰众生的东皇台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宫,她不断穿梭其中。
他说的没错,这盛大的节日下隐匿着许多的无力与悲怆。
苏羡鱼出奇的安静,她垂着头蒙着眼,可萧令月偏偏能察觉到她沉浸在一股难言的悲伤之中,五感太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姑娘会相信神佛吗?”他随口问道。
祈求神佛,这天上的神佛会在意人族的命数吗?
“把希望交给虚妄,我可赌不起,公子,我不信这些。”
有些人靠着寄于虚无的希望能活下去,可她不能也不是。
萧令月侧头,他略微打消了怀疑,只当她是个被妖所害的孤女,想起妖,他心头又升起一瞬间的愤恨,他按压下情绪,“放心,你的眼睛会好的。”
苏羡鱼似乎很开心:“好。”
周砥手上拿了一把小玩意挤过来,“昂还有我呢,一定给你找临川最好的郎中!”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萧令月说道:“周砥,你前去各村落外沿布阵,神庙节过几日就开始,我们要提前开启驱妖阵法。”
“好,包在我身上。”
“那你呢?”苏羡鱼竟没想到他们还要设驱妖阵,幸亏她提前跟着他们进来,否则怕是会被拦下来。
“我们在山外发现有大妖残留的气息,追到临川外却不见其踪迹,神庙周围灵力充沛,往年常有恶妖邪灵借此地修练,杀人闹事,我得守在此处,过完节再离开。”
他们的消息没错,神庙周围确实和别处不同,那只罗刹鸟便是在这里修为大增,赖着不走。
百姓以为临川蕴含灵气是天赐的宝地,却无人知晓那灵气是出自神庙底下,东阳皇族在临川的一处秘密地宫里,那是先祖早年征战时为自己建造的皇陵。
那里有一道结界封印,里面封印着拥有世间至纯之力的神树精魄和东阳公主苏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