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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沙坑?水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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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颠簸,林未却端坐不动,捧着那一本泛黄的日记。
昨日在停尸间的深情一别,对他来说只是一种对死者的告慰。可是当告别倩倩,离开的那一刻,他的心却多了一种牵扯心肺的痛。
昨晚他一夜未眠,一直在看那一本只属于倩倩的日记,记录了她短暂生命的日记。今天一上车他依然还在翻看着日记,逐字逐句地仔细翻阅着,一点一滴地感受着字里行间透出的一个青春少女的每一个心动,每一个梦想,每一个期待……
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美丽梦想的鲜活生命不断在他眼前跳动,微笑的面庞,沉思的目光,灿烂的笑容,轻盈的奔跑……
每一种心情,每一个举动,每一个活力瞬间……都一幕一幕在他眼前出现,又在他眼前渐渐模糊,模糊在他泪眼朦胧的眼光之间。
因为同情,因为怜悯,他吻了她,在她灵魂弥留一刻。
轻轻一吻,化解了她心中的怨,让孤单而去的年轻生命里多了一段缘,一段生死之间的缘。
也给他灵魂深处种下了一颗种子,在读懂她,深入她内心,了解她短暂生命的过程中,这一颗种子开始发芽,生根,开始绽放出美丽洁白的花……
他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但他有一颗善于感知的心,可以感知天地人情的心。
麻村,张家破院。
老张靠在院内一张破躺椅上,一头苍白的白发,面色沧桑,目光虽然已有点浑浊,透过浑浊的眼神,目光深处却多一丝智慧,一丝透彻。
一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人,身上却有一层神秘的风采,一份大师级的睿智通透。
“林未,回来了。”赞赏地看着高大硬朗,一身正气的儿子。
他没有让他继承家族事业,而是把他培养成一个堂堂正正吃公差饭的公务人员。
这在旧时代,林未现在就是做了官,光宗耀祖啊。
“嗯。”林未应了一身,躺在了另一张靠椅上,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林未,出了啥事?”老张浑浊的目光,透出一丝关切,身子也端正起来。
“我看到了二丫,十二年前搬走的唐家小女孩。”林未语气充满了悲哀。
“是吗,是不是她出事了?”老张面色暗淡,淡淡地说,丝毫没有一点惊讶。
“爹,你怎么知道?”林未立刻坐立起来,惊奇地看着老爹。
“哎,十二年了,她终于还是没有逃脱溺水的劫数。十二年前,她们两家大人在别人墓地的水脉上挖了一个沙坑,挖断了人家水脉,也把自己的后路挖断。
当年她虽然逃过一劫,却被吓丢了一魂一魄,一个丢了一魂一魄的女孩子,能够再活十二年,也算是一个奇迹。
人世间十二年一个小轮回,她也是在劫难逃,终究没有逃出溺水的宿命。
这都是命中注定,天数难逃啊!”老张一连串的叹息,触到心肺,居然不停地咳起来。
“爹,你没事吧?”林未赶紧起来给老张捶着背,脑子里却在思索着老爹的宿命论。
他当然不会相信这些阴阳邪说,但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倩倩的死确实有点离奇。
“林未,人终究会有离开的一天,只是早晚的事。那个女孩的死都是她命数,你不要再执着下去,就此放手吧。”老张语气深重地开解道。
“爹,你呆在家里,怎么知道二丫是溺水死的?”林未疑惑地追问。
“你爹我是干什么的?这百里之内出个什么灵异之事,哪个能逃过爹的法眼?”老张平息了咳嗽,得意地吹嘘道。
“林未,别听他瞎扯,还不是青水县那边李家的人过来跟他唠叨的,还专门请他做了一些超度。”张婆佝偻着背,从外面提着一篮子菜回来,见老张又在吹牛,当面揭穿了他的把戏。
“李家的人,他们找过你?”林未面色陡然冷了下来。
“是啊,专程慕名而来。听他们说,他家儿子自那天出事后,整天神神叨叨,夜夜做噩梦,动不动就晕倒在地,人事不醒,所以来找我驱驱邪。
爹是干这行的,不管谁有求,都得尽心尽力地给人家办。”老张语气严肃地说,听得出他是一位有职业精神的“大师”。
“哼,那小子都是装的,杀了人为了摆脱嫌疑,故意装疯卖傻。”林未冷冷地说。
“林未,别管他是不是装疯卖傻,这案子你就放手吧。李家家族庞大,人口众多,是云州市数一数二的势力家族。
你年纪轻轻,刚刚进入仕途,一意孤行下去,去影响仕途啊。”老张语重心长地劝解。
“爹,不管你收了李家多少好处,都别想阻止我。”林未不再理会老张,闭上了眼睛,一脸阴郁。
“哎,冤孽啊,冤孽!”老张颤抖着叹息着,起身进去帮张婆摘菜去了。
嘀嘀嘀!
正在打盹的林未,手机来了一条短信。
林未点开短信,是一个陌生号码:我是夜流星。
怎么是他?
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
这么急着找自己什么事?
难道他找到了什么新线索?
……
深夜,街道昏暗冷清。
整座青水县城一片安静祥和,只有几处娱乐场所依然灯火明亮,偶尔还有人进出。
对比那种张扬的KTV,洗浴城之类的消费场所,大家乐棋牌室明显低调了很多,不但名字取得低调,地址选得更低调,深藏在一条偏僻街道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几乎淹没在一片街头店面深处。
这样一个外表清冷普通的地方,内部确是本县最繁华的娱乐场所,也是最赚钱的产业。
娱乐大厅摆了几十张麻将桌,密密麻麻地聚集了本县的娱乐大众,上至70岁老头老太,下至满十八岁的少年男女,都可以进来放松娱乐一下。
穿睡衣的,趿拉拖鞋的,光膀子的……三教九流挤满了烟雾缭绕的空间。
二楼三楼全部是独立包间,中央一个餐饮服务中心,负责为客人提供餐饮服务。
小楼背后的院内是停车场,乘车的贵宾都是从小院后门进入,却并不上楼上的包厢,而是从楼梯旁边的独立楼梯下到地下一层。
对于经常光顾这里的普通顾客,都知道这里有地下室,经常看到有人进出,却不知道下面是什么样子。
但他们都知道光顾地下的才是真正的大玩家,普通人想进去凑热闹,没有十万八万的现金想都别想。
砰!砰!
两声沉闷的巨响,自地底下突破而出。
整个三层小楼似乎都震撼了一下,紧接着一群人从地下室拥挤而出,一个个遮着头脸抱着脑袋,急慌慌从后门仓皇而去。
“快报警啊,出人命了,愣在那儿看你妈个头。”一个跟随人群跑出来的满脸横肉的光头,冲着堵在楼梯口的几个手足无措的小弟咋呼。
“报警?”几个小弟疑惑地相互对视一眼,都没有任何举动。
平时无论多大的事,都是场里的兄弟出手搞定,报警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雄雄……哥,被人开枪打……打死了。”光头一边喘息,一边惊慌失措地回头朝楼梯口张望。
“谁……谁开的枪?”外面的几个家伙顿时也受了传染,声音开始颤抖。
“听口气,像警察,不过没穿警服。”
“警察?那我们还报个鸟警?我……我去上个厕所。”一个头脑机灵的家伙,找一个借口,兔子般开溜了。
其他几个刚刚反应过来,准备开溜。
三辆警车已经堵住了所有出口,本县的全部精锐警力,已全部聚集在事发现场,前后也不过10分钟……
小小审讯室,前天还坐在审判者位置,现在林未只能乖乖地坐在了被审讯的位置。
“姓名?”
“林未!”
“年龄?”
“20岁。”
“职业?”
“青水县刑警队辅警。”
……
“身为公职人员,出入不适当的场合,还持枪射杀大家乐棋牌室的店主李正雄。林未,你现在交代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不是持枪杀人,是正当防卫。” 林未冷冷地纠正。
“正当防卫?你是持枪警察,他只是一个普通市民。” 坐在审判位置的警察,故意将“普通市民”说得很重,似乎在重点强调这四个字。
“他不是普通市民,他是□□头目。而且当时他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伙人。纠结同伙公然围攻警务人员,还试图抢枪,我开枪是被迫自卫。如果枪落到他们手里,□□手里有了枪,会果不堪设想。” 林未正义凌然,将审问者气势压了下去。
“李正雄是不是□□,这个我们说了都不算,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和证据。不过你身为人民警察,进入那种场合参与赌博,并与当事人发生冲突,导致恶性后果。说是正当防卫是不是有点牵强?” 审讯警察避重就轻,立刻又咬住了林未持枪杀人这一点。
“我是去查案,不是赌博。”
“查案?查什么案?” 审讯警官态度似乎有些紧张。
“袭警,李正雄一伙前天晚上袭击过我,我受伤缝了7针。” 林未撩起前额头发,露出了依然贴着纱布的额头。
“那晚袭击事件,局里也很重视,不过没有证据显示跟李正雄有牵连。再说调查这些也不是你分内的事,你这样做有公报私仇的嫌疑。”
“赌场的监控摄像头,应该准确记录了事发整个过程。你们应该第一时间调取了监控视频,掌握这个案发现场的直接证据。” 林未不愿跟他们再争执下去,提出了抗议。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不过按照程序,需要询问当事人的口供。” 审讯警官面色有点不自然。
“这样最好,不过我很担心摄像头昨晚刚好出现故障,没有记录到当时的状况。那样的话我真得很难洗脱公报私仇,故意杀人的嫌疑。” 林未懒懒地靠到椅背上,挑衅地看着审讯警官。
审讯警官目光诧异地看着林未,停止了询问,冰冷严肃的面色透出一丝友善:“大家都是同事,请你相信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