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之石》吟游诗人不留名

14、「祈愿之石」 | 第十三章

　　在我去值班室探望爱丽丝的第三个早晨时，我的肩膀依旧酸痛。卡门姐姐给了我一些很好闻的药膏。有青草的味道，像是用某种草药混合在里面磨出来的。
　　医疗护理的基本知识也是修女的一门必修课。爱丽丝本来应该开始学了，但现在，她只能躺在床上。她总是焦虑地问我每天又新学了什么。
　　“现在别提神圣术士了，我已经落下了太多课程……摩西，你说我会不会因为通过不了考试被开除啊？”
　　“现在担心也没办法，等你好了，才能更快地学啊？”我说着，把手轻轻搭在她架起的腿上。
　　“我真想快点好……”爱丽丝嘟囔着，眼巴巴地望着我：“再跟我讲讲都教了些什么神圣术吧！”
　　我往她身前挪了挪，告诉她，我们每个人都发了一小块属于自己的圣石，平时我们必须用一小块油布包住它。有些人一拿到手上，金光就不听指挥地散开，它就像有生命一样，很危险，也很神奇。
　　“太棒了！我也想拥有一块圣石……”爱丽丝的眼睛又闪烁起数颗灵动的翡翠，她憧憬地握住我的手，“有了圣石，就真的像个真正的神圣术士了！”
　　我无奈地摊开手：“可是，真正的神圣术士还要有足够的技巧，才能将神力释放到魔鬼身上……”
　　“什么，什么技巧？”
　　爱丽丝依旧沉浸在对圣石的憧憬当中。我将那天下午难堪的擂台赛告诉了她，夏洛特两招就将我拖倒在地上，而我根本没看懂她是怎么做到的。
　　“我可以想象。”爱丽丝笑的幸灾乐祸，并且充满同情，“后来呢？擂台赛怎么样了。”
　　“夏洛特已经连着打了两个下午，放倒了班上的所有女孩。”我苦笑了一下，“卫士们决定把擂台赛的范围扩大到男孩，以及所有见习卫士，而且为了不耽误所有人训练，缩短到了一天三场。”
　　“所以还会持续好久……”爱丽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或许等我完全好了，还能参加一下。”
　　“参加的只有见习卫士和见习神圣术士，”我提醒她，“爱丽丝是见习修女吧……现在还是别想那些了。”
　　“好吧。”她望了望绑着夹板的腿，苦笑了一下。
　　“快要到上课时间了，艾瑞恩小姐。”卡门的声音远远出另一间屋子里传出来。
　　我告别了爱丽丝，匆匆赶到教室，上午的神圣术课程只来了一位神父，他滔滔不绝地讲述圣器的门类。我见过马修精致的弓箭，还偷偷玩弄过几次。此外还有各种精巧的发射装置，大剑，长矛，长刀之类……工匠可以打造更加新奇的武器，只要是趁手的，能击退魔鬼的，任何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有。没有实例的讲解比较枯燥，好几个女孩偷偷在小声讨论擂台赛的事。
　　经过一个月的较量，擂台赛的规模已经扩大到不得不在庭院里举行了。整个神圣术教室的人，学徒，导师，修女，卫士，在下午的课上过一半后，争先恐后地站在庭院的白线圈外。
　　就连食堂都挤满了人，学徒和修女从石头扶手上探出脑袋来，期待着夏洛特的表演。
　　擂台赛现在完全是夏洛特一个人的表演。这些天只有我们两个在宿舍，除非有必要，她根本不屑于和我说话。我能看出来，她虽然身上带了几处擦伤，整个人却显得神气十足。
　　这天，我又被堵在了成群的观众身后。我把凳子架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爬上去看。距离围栏太远，我只能看见夏洛特和对手的脑袋动来动去。
　　我自暴自弃的爬下来，打算干脆坐在后面吃晚饭。人群里有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挤了出来。是爱德华，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变成了明亮的栗色，他友好地朝我挥了挥手。
　　“艾瑞恩小姐，你不看擂台赛吗？”
　　我无奈地冲他摊开手，他立刻会意地微笑起来，“我知道有个好地方，可以看到擂台赛，人也不多。怎么样，你愿意去吗？”
　　“那太好了，谢谢你，莱恩导师。”
　　爱德华兴冲冲地走在前面，我尽全力迈开双腿才跟上他。我们绕到了二楼尽头一间房间，门牌上只写着房间号。推开门，屏风后面露出了一张宽敞的木头床，靠窗有茶几和靠椅，靠墙是一排挤满了书和档案的摇摇欲坠的书柜，以及像我的床一样大的书桌。
　　“可以从窗口清楚地看到擂台赛。”
　　爱德华冲我招招手，带我走到窗边。令人惊讶的是，这里刚好是赛场的正上方，我清楚地看见夏洛特像一阵旋风一样勾住了一个男孩的脖子，将他扔到了地上。
　　“这里很棒，能看清庭院里的任何事。”我望着窗外说，“这可能是整栋建筑视野最好的房间……”
　　“近距离观察学习对你会很有帮助……”
　　“所以你把我带到了莱恩院长的私人房间？”
　　爱德华顿了一下，我在他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导师的架子。他低低地笑了：“父亲今天外出开会去了。”
　　这不难猜，房间有半个多教室那么大，视野又是最好，和教室，食堂在同一层。作为一个导师的房间未免太大了点。
　　透过玻璃窗，我看见夏洛特在大幅度的一脚之后，猛地抬起拳背敲在了他的鼻梁上。男孩晕乎乎地跌坐在地上，鼻孔里流出鼻血来。毫不意外，夏洛特又获胜了，见习卫士当中迟迟没有人敢上前挑战她。
　　“最强的人类诞生了。”我冲爱德华笑道。
　　“她太优秀，也太好强了。”爱德华无奈地对我说，“我其实希望有个人来教会她失败，教会她妥协。因为，城墙内的世界已经很大了，外面的世界会更大。”
　　“你别指望让我教她就行了……”我撇撇嘴，半开玩笑地陈述了我的担忧。
　　窗外传来一阵骚动。终于，有人走出了围观的人群，爱德华笑着提醒我，今天的最后一场比赛要开始了。我转向窗口，走进场地中央的是个个头中等的金发男孩，他一边活动胳膊一边走进去，接着使劲扭了扭脖子，我瞥见他侧脸翘起的鼻子，轻微翘起的阳光色的头发，我忽然一瞬间想起了那个第一天在跑步时帮了我的男孩。
　　他是少数的几个，在和夏洛特比试先发制人的。夏洛特的动作已经快得很难看清了，但他更快。就像一阵迅疾的骤风，猛地撞在了夏洛特的双臂上。
　　夏洛特立刻防住了他迅猛的一击，他的力量不是很大，但是很快。夏洛特没能抓住他的脚，他接着像一段反弹的弹簧一样从夏洛特身后弹起，手肘捣向她的后心。
　　男孩飞快地连击了十多下，夏洛特被逼到了白线的边缘，有条不紊的防御和躲闪。我不想错过这场比试的任何一个瞬间，目不转睛地看着。爱德华低低的自言自语从旁边飘了过来。
　　“现在，就看他们谁能坚持得更久了。”
　　迅猛的连击持续了将近三分钟，男孩的动作没有之前那么稳了，显然他的攻击消耗了太多体力。一味的攻击可能是他的风格，不明智，但不是毫无作用。夏洛特垂下了用来防御的双臂，擦伤流着血，皮肤变得通红。他已经几乎要冲破夏洛特的防御了。
　　他们对峙了很久，金黄的阳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终于，男孩又一次腾空而起，他的脚后跟砸向夏洛特的脑袋，夏洛特歪头用肩膀接下了这一击，他又借力横踢向夏洛特的太阳穴。
　　在最后的瞬间，夏洛特抓住了他落在肩头的脚腕向上一抬，使他失去重心，又在他落地之前一脚横踢在他的后腰上，将他踢飞了出去。
　　男孩一时没能再站起来。夏洛特又赢了。
　　身旁的爱德华呼出一口气，有些兴奋地说：“不错的比试，夏洛特又赢了……不过，我相信她碰上对手了。”
　　“你还是很为她感到高兴的。”我挑眉看着他。爱德华憨憨地笑了，没有接我的话。于是我又追问他。
　　“莱恩导师，那个金发男孩你认识吗？”
　　“有位导师好像提起过他……我不太清楚。”
　　爱德华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微笑着建议我说：“不过，他们今晚都得去值班室找修女上药。你可以去自己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