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之石》吟游诗人不留名

15、「祈愿之石」 | 第十四章

　　推开值班室的门，我又碰见了安静的卡门修女当班。她转到隔间里，里面传来找东西的声音。余下的两张床上，夏洛特和那个金发男孩分别坐在床尾，爱丽丝躺在最里面那张床上，瞪着眼睛，冲我尴尬地挥了挥手指。
　　“又见面了，”我冲那个男孩点了点头，又转向夏洛特，“恭喜你，夏洛特。”
　　男孩斜眼疑惑地瞥着我，夏洛特看也不看我。
　　我逃跑似的做到爱丽丝窗边，拉上半边帘子，爱丽丝已经按捺不住她的尴尬和好奇了，压低了声音冲我喊，“他们俩怎么回事？他们一起进来的，从进来到现在十多分钟了，除了向修女问好没说过任何一句话！”
　　“他们俩都有问题——爱丽丝，也许你觉得我疯了。但我决定了……我现在得想办法跟他们搭话。”我压低了声音无奈地说。
　　“你疯了吗？你想干嘛？”爱丽丝继续小声地咆哮着，“我刚才试过了，没用的！他们就像死了一样！”
　　“其实我想……”我弯下腰，凑到爱丽丝耳边说，“请他们其中的一个为我进行额外的技巧指导。”
　　“不可能。”爱丽丝难以置信地摇摇头，“那个男孩不好对付，夏洛特是根本不可能。”
　　“我只是不想没法通过考试……见习神圣术士只有两个考试，一个通过不了都不行。这样下去我肯定没法过的。”我小声解释道。
　　“那我呢？”爱丽丝不满地冲我抱怨，“你算算我都多少天没上课了，我肯定所有考试都没法通过，就要被开除了。”
　　“见习修女有五门考试，只要通过两门就能成为修女了，其中一门还是写祷文——你肯定没问题……”
　　帘子被刷得一下拉开了，卡门修女端着药篮子站在外头，温和地说：“女孩们，这里是修女的值班室，不是你们该争执的地方。”
　　“对不起……”爱丽丝委屈地说。
　　“抱歉，卡门修女。”我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谢谢你，艾瑞恩小姐，”卡门修女说着，将药篮放在金发男孩的那张床上，“如果能麻烦你……在我为他们处理的时候帮我拿一下东西，我就很感激了。”
　　我点点头，站在卡门修女身旁。卡门修女在金发男孩的床边坐下来，让他背过去。我见她掀开了男孩后背的衣服，露出后腰的一块红紫色，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请在棉布上倒一点酒精递给我。”卡门修女说。
　　我拿出一块洁白的棉布，倒上酒精递给她。我一边斟酌着，一边对着房间里的一片寂静说道：“我看了两位今天的擂台赛，感到要学的东西真的太多了，我有好多不懂的地方想请教……那个，就是……请问，如果可以的话，你们课后有时间能指导我一下吗？”
　　金发男孩扭过头瞥了我一眼。夏洛特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我的兄长，莱恩导师对你格外关照，可能给你造成了误会。”
　　夏洛特坐直了，无比冷漠地说：“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因为同情你跟我分在一个宿舍，而浪费自己的时间帮你。”
　　“什么叫'同情我跟你分在一个宿舍'？”我觉得莫名其妙，没好气地质问她，“你能解释一下吗，莱恩小姐？”
　　夏洛特骄傲冷酷地坐直了，不回答我，也不再看我。我气得甚至想走到她面前去找她理论，卡门修女回过头，用眼神制止了我。
　　“你说的课后指导，应该不是免费的吧？”
　　男孩这时忽然开口了，他说话的声音又轻又哑，调子微微往上飘，带了点少年变声后刚刚脱去的稚气。
　　“你能出多少？”
　　“一次半个银币。”我面不改色地答道。爱丽丝的床上立刻发出了一阵噪音。
　　“价格还不错，可是你觉得这里的学徒会缺钱吗？”男孩又轻飘飘地追问了一句。
　　“缺……”爱丽丝小声插了句嘴。
　　“我记得你是见习卫士，没有接受专门的神圣术课程，”我继续面不改色地加价，“我可以找时间，把我所学的全部内容复述给你。”
　　“太棒了……”
　　男孩忍不住小声欢呼起来，脸颊上浮现出难以察觉的兴奋。我也满足地笑起来，看来我有机会通过下次考试的难关了。
　　“我叫亚瑟，亚瑟.梅森。”他又轻又快地介绍完自己，又补充道，“你能到这来和我握个手吗？”
　　他是个坦率的人，并没有那么表面上那么难以相处。我很高兴地走到他的正面，握住了他伸出的一只手。他的手只比我稍大一点，手指上全是厚厚的老茧。我猜是他练习武器之类的东西留下的。
　　“摩西.艾瑞恩。”我友好地冲他微笑。
　　卡门修女抬头望着我们笑，她习惯笑不露齿，嘴角却翘得很高。等我们握完了手，她说。
　　“艾瑞恩小姐，帮我拿出化瘀的药膏，好吗？”
　　我立刻望向篮子，却犹豫了。里面有几个装着不同药膏的木头罐子，我看了一会，分辨不出哪个才是化瘀的药膏。
　　“乌紫色的那个。”亚瑟回过头来，轻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
　　“哦……”我立刻拿到卡门修女手边，“梅森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男孩不耐烦地转回去：“我见过这种药膏，有一次我被铁锤砸中了手，就用的这个。”
　　“莱恩小姐的脚就像一只铁锤。”
　　我趁机调侃夏洛特，她狠狠瞪了我一眼。床上的爱丽丝很給面子，配合地从鼻子里发出嗤嗤的笑声。
　　课后指导的交易一切顺利。送走了亚瑟和夏洛特，我也准备和爱丽丝说再见了。爱丽丝坐在床上，望着她打着夹板的腿出神。我站起身向她道别。
　　“摩西……你有没有瞧不起我？”
　　“你在想什么呢？”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怎么可能瞧不起你呢？”
　　爱丽丝抿抿嘴，露出一副爽朗的笑：“忘了这个问题吧，摩西……我知道，以后你可能因为课后指导的事不能天天来看我了，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我掐了掐她笑得堆起来的脸蛋，符合她说，“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从门缝里和她笑着挥手道别。我走进灯火昏暗的走廊，回到只剩下我和夏洛特的宿舍，准备迎接明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