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之石》吟游诗人不留名

13、「祈愿之石」 | 第十二章

　　在黎明时分，我无意识地醒来，差不多忘光了昨天和爱丽丝在值班室，压低了声音交流，有关导师和修女绯闻的想象。我睡眼惺忪地从床上坐起来，瞥见门口有一个弯曲的人影。
　　琼.卡文迪许收拾了一个巨大的包裹，用巨大来形容绝对不夸张。她艰难地弯腰拖着它，结果卡在了门框上。
　　“你在干什么？”我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我在收拾东西！”她压低了声音冲我吼道，“你不知道吗？我被开除了！”
　　我趴在床头，冲她嘲讽地笑了笑，“太棒了，恭喜你。”
　　“谢谢！”
　　卡文迪许的声音有些轻微的发抖，黎明的清光照在她身上，我看见她换上了一身难以言喻的裸露，而且有些老旧的礼服，插着腰，笔直地站着。
　　“谢天谢地，感谢所有人，老娘终于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什么？”
　　我一开始只是被她粗俗的话吓了一跳，后来，我才发现她的脸上洋溢着的是无比真实的喜悦，她笑得眼睛都在发光。紧接着她又弯下腰，用力拽着被门卡住的包裹。
　　“如果，你现在……能帮我解决这个愚蠢的包裹……我会更加感激你，艾瑞恩小姐。”她一边使劲一边对我说。
　　“好吧，有何不可呢？”
　　我当然是巴不得她离开离开这里，也不介意在她走之前展示我的一点宽容。我走下床去，帮她推那个包裹。我感觉里面鼓鼓囊囊的，什么都有。
　　“这里面都是些什么？”我问她。
　　“了不起的卡文迪许神官赏给我的衣服，还很多有钱，”琼刻薄地说，“不过他还是最喜欢我不穿衣服。”
　　“什么！”
　　这段话的信息量过于庞大，我按着包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琼倒是一脸无所谓，妩媚地笑了。
　　“哪个神官没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呢？我相信，卡文迪许那老头子的恋童癖绝对是无独有偶，他让我在这里跟修女学习礼仪，成为他的听话玩具，我才不要——对了，你以后要是变厉害了，见到他，千万别在他的面前提起我，还有我说的任何一句话。”
　　“我懂了……”我嫌弃地撇撇嘴，继续推那个包裹，“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在这里无事生非了，但是我没法原谅你，也没理由帮你。你对爱丽丝实在太过分了。”
　　提到爱丽丝，琼.卡文迪许的动作停了一下。她没敢看我的眼睛，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
　　“我那是为了她好。”
　　“她都摔断腿了！”我愤怒地小声喊起来。
　　“我没想到她会掉下去！我怎么能想到呢？我以为她挨几下就完事了！”
　　琼.卡文迪许也低低地为自己辩解。她拉着包裹的一角，一点也不在意地跪在石头地板上，故作高深地叹了口气。
　　“我承认，我在食堂的时候确实有点过了。不过，那是为了回敬她说破了我是妓女。”
　　“原来你真的是啊。”我恍然大悟。
　　她冲我翻了个白眼，一边拉着包裹，一边继续跟我摊牌。
　　“我是个酒馆的舞妓，我本来不经常和人上床的，但是有一天，我被一家有排面的酒馆雇去跳舞，卡文迪许神官看中了我——”
　　“所以，”我趁机挖苦她，“你现在变得经常和别人上床了。”
　　“我对石之神发誓，我以为上一次就够他们开除我了，没想到他们现在才发现！虽然我不讨厌，这里的贵族男孩长得标致，钱也多，但是——我的神啊，导师和修女们都是又瞎又聋的吗？”
　　“或许是因为你是神官的养女，他们不敢轻易开除你。”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实在不好评价眼前这位奇葩的琼小姐。她的摊牌还没有结束，她炫耀似的继续对我说。
　　“你说的没错。而我的计划就是在被开除的凌晨离开。我被开除了，他们写信通知卡文迪许神官要花上一两天，信寄过去，卡文迪许赶回来又要五六天，这里又离城墙近，我有足够的时间离开这个恶心的上流社会，逃得远远的！”
　　现在我知道了琼蓄谋已久的计划。我一使劲，她也用力一拽，装满了战利品的包裹终于挣脱了门框的束缚。琼抬起胳膊，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你还是没有解释，”我提醒她，“你为什么说是为了爱丽丝好？”
　　“她和我一样，不属于这里。”琼拎起包裹对我说，“只不过她沉浸在她的白日梦里，没意识到这一点。”
　　“所以你说你只是想提醒她？”我问她，“你想逼她走？”
　　“是的，我很抱歉我做过头了。”
　　琼说着，背上她的包裹，紧紧在身前打了一个结。
　　“我选择接受命运。改变命运太难了，就像飞蛾扑火。”
　　“就算你解释了，我们也没法原谅你，琼。”
　　她转过身，往走廊走了几步，听见我最后喊了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冲我又一次露出了那种妩媚撩人的笑容。
　　“我不需要谁来原谅。”
　　她再也没有回头。我望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了走廊的黑暗里。我长舒一口气，返回宿舍。清晨的第一缕奶黄色的阳光已经照了进来，夏洛特站在屋子中间，正在缠着制服的圣女结。
　　她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你们吵死了。”
　　上午有关神圣术的理论和实践里，我又有了出乎意料的表现。石头很听我的话，散发着金光的颗粒静静地停留在石头表面，不会到处乱飞。然而，还是有其他学徒受了些轻微的烧伤。
　　下午的格斗训练，爱德华和其他两个卫士商量了一下，决定要挑选两个典型的学徒对战，同时进行讲解。似乎经过一次会议，他们一致认为，擂台赛是非常适合的，能使参加者和观者同时受益匪浅的方法。
　　我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要打实战，而且还是擂台赛，留到最后的人绝对是最强，最有耐力的。我默默站在了队伍的最外围，祈祷没有人能注意到我这个小矮子。
　　“我志愿第一个参加。”
　　夏洛特冰冷郑重的声音回荡在教室，我咽下口水，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出我所料，夏洛特紧接着大声说：“我选择摩西.艾瑞恩做我的对手，因为她资质出众，如果要成为最强的神圣术士，她的格斗技巧不能弱。”
　　“摩西.艾瑞恩？”一位导师冲着人群喊，“请你走到中间来。”
　　“其实……尊敬的导师，我觉得我没必要成为最强的……”
　　队伍自动为我散开了一条路，学徒和导师们望着我，有一部分人露出了调侃的笑容，爱德华笑得有些无奈。我只能以我最慢的速度挪到中间来。
　　“能力和责任是成正比的，艾瑞恩小姐，你要担起石之神赐予你这份能力的责任。”导师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真的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不妨让莱恩小姐教一下你。”
　　夏洛特.莱恩冲我面无表情地一歪脑袋，我意识到了我在劫难逃。导师们已经安排其余的学生站在教室两侧。为我们让出足够的场地。
　　夏洛特的眼睛直勾勾地紧盯着我，就像一只鹰，用猎食者的眼神观察着待宰的猎物。没过几秒，她助跑了几步，一瞬间窜到了我面前。我注意到了她斜起的身子，她想一击就将我踢飞出去。
　　她太快了，往下躲她会踢中我的脸，我只能往旁边躲，让她踢在我的肩膀上。我的肩膀重重的地挨了一下，但她还没有落地，两腿缠上来，盘住了我的脖子。
　　我感到一阵酸麻，任由她在我身上绕了整整一圈，将我咚得一声拖倒在地上。我的下巴被撞得生疼。我看不出，也无法想象她是怎么做到的。我只能摸着下巴，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你连赤手空拳的我都打不过，就算你资质再出众，面对魔鬼，你也发挥不出它的万分之一。”
　　夏洛特笔直地站在那，一脸轻松和傲慢。
　　“莱恩小姐说的没错。你需要更加努力地弥补你的短处。”站在我身后的导师大声说，“现在，莱恩小姐是我们的擂主了，还有谁想挑战她？”
　　我揉着酸痛的下巴和肩膀，吸着凉气站在一边。后来，又有好几个女孩上前挑战，但她们全在三招之内就被夏洛特打趴下了。夏洛特一会腾空而起，一会又滑过地面，做出那些我根本无法想象的奇迹般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