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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刘凌峰!不要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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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别喊,别喊!”余扬生怕惊扰到领导的‘听话的狗’,被发现了那就是分分钟束手就擒的事。
余扬承认他的肌肉跟狗爷比逊色很多,但他胆量惊人,不怕摔得粉身碎骨,就怕被压制没有自由。
楼下的刘凌峰不知道从哪个垃圾站点推来一堆大纸盒子,妄想给余扬当安全垫。
“余扬!别想不开!别出来!进去!进去!”
他误以为他在跳楼,他懒得听他讲话。
余扬的膝盖已经和窗户玻璃紧紧相贴,他的双腿踩在空调外机上,他的手臂因为抓紧窗杆暴起了前所未有的肌块,他耳边的风声比今夜里所有人听见的都大。
好恐怖,没关系,很刺激,他就是要走,哪怕可能会死,摔得腿脚手臂七扭八歪。
无知者无畏,死就死吧,死又是什么东西,眼睛一闭就完了,兴许还是个好东西,死了夏风不闷热,轰天雷电也只当它是照明灯,从此大雨不用穿雨鞋,冷夜不用盖沉被,想见爱人一秒就飞进她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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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扬小心!”
刘凌峰个憨巴,平常温温吞吞,讲话声音小的像蚊子叫,今夜却变了性格,喊声能盖过北国狂风,果不其然把领导的狗引进屋子里。
防盗门咿呀呀开,石头地哐当当踏,他们在找余扬。
余扬则蜷缩着,屏住呼吸,祈祷着雷公电母快来一道天雷闪电把他劈焦麻晕。
可惜哪有这种好事情。
有的只有猪朋友。
“余扬!”
叫你爷爷,刘凌峰你叫魂吧!
“余扬!”
“闭嘴!”余扬抓起一把水管雪块朝下砸。
又果不其然,余扬被发现,两狗走来窗边跟他四目相对,其中一狗掏出手机来,余扬朝人比耶,结果狗是给领导通风报信,余扬挺身站直吼,“你敢打!打了我立刻摔死!”
“我知道,我死不死跟你们无关,但我爸一定不会放过你两,干活也太不利索,守个人都守不住,不过如果你们什么都不说!这一切就当从没发生过,我进去,不跳了,这五层楼比我想象中的要高很多。”
领导的狗听懂了余扬的妥协,他们放下手机,可他们不了解余扬。
在余扬爬回屋子里的短短几秒中,他想了很多。
两个狗一定会找来绳子捆住自己。
两个狗捆住人后一定会向领导通风报信。
两个狗接下来会寸步不离……
可这里是我的家,我可以任意奔跑,任意破坏,把这间屋子里的任意东西都砸向领导的狗。
比不过肌肉就比腿长,比不过腿长就比胳膊长,比不了狠就比疯。
桌子下,沙发上,跑步机推下去,砸住其中一只狗,另一只狗则去帮忙。
就趁现在,余扬跑向大门,反手一推一关,匆忙中他单掌握断身份证,小半块卡片塞进锁孔,终于轮到他人做囚徒。
得到自由的唯一办法,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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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奔下楼时,余扬一直想着刘凌峰,要不是刘凌峰的喊声引起了领导的狗的注意,他们开门,进门,余扬发疯……如果没有刘凌峰,余扬可能只有一条路走,那就是高坠。
所以余扬冲出楼道直直给了刘凌峰一个大大的拥抱。
刘凌峰脑袋上套了个深灰色围巾,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能听到他略微颤抖的声音,“你没事吧,我好害怕。”
“怕什么?”猛嗅围巾,浓重的狗皮膏药味,余扬推开刘凌峰,“臭。”
余扬,“你怎么来这?找我啊?”
刘凌峰,“就是我们捡的菩萨,你弄清楚是哪位菩萨没?”
“没有,我本来打算问我妈,她算半个神婆,很懂这些东西的,但我打了很多电话给她她都不接,她也不在家,不知道去了哪,这样,把你手机借我打电话,我倒要看看她是故意不接我电话?”
手机是丢给余扬解锁的,刘凌峰报了一串数字,“980630。”
余扬,“你98年的?”
“嗯,比你大了五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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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刘凌峰的手机给母亲打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余扬气不过,摔手机,万幸地上是厚软白雪。
手机无事,还在嘟嘟嘟,刘凌峰默默捡起,擦干净雪渣说,“多打几次吧。”
他的冷静温和让回过神的余扬有些愧疚,“对不起啊,我手机被我爸没收了,我爸给我安排了少管所,明天六点去报道。”余扬指五楼,刘凌峰顺势抬头看见窗户边站着两大壮汉。
余扬,“刚刚不是自杀,是要逃脱五指山。”
“真是你爸安排的?”在刘凌峰看来,像拍电影。
余扬是桀骜不驯的少年主角,“安排的人抓我结果被我反锁在那破房子里。”余扬剑诀起半张身份证炫耀,“工具只有一个,我厉不厉害!”
“你拿身份证卡死了锁眼?厉害。”
再厉害此地也不宜久留,余扬拉起刘凌峰胳膊就想走,刘凌峰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挣脱余扬说,“既然你害怕你爸控制你,你为什么还要从广州回来龙城?”
“谁说我怕?那叫反感!那老东西骗我他得了癌我才大发慈悲回龙城见他最后一面,谁知道啊,棺材都买好了才发现他强壮如牛能打得我牙齿断!鼻血流!”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要骗你?他就是想见你,方法用得比较极端而已,其实本质是在乎你,我觉得世界上没有父母是不爱孩子的,别走了,跟他道个歉吧。”
“……”
余扬觉得刘凌峰有大病,神经病,脑瘫,猪。
刘凌峰,“逃避没用的。”
余扬抬手,“打住,少扯大道理,谁不知道啊!我以前在龙城过得不爽快,以为离开龙城会爽快,结果去了广州还是活得一塌糊涂,又以为离了广州回到龙城日子就会好起来,根本不会好的,世界就是臭狗屎,任何城市都应该电缆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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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空荡老旧的小区里突然唱起戏曲声,楼道里的感应灯忽闪忽暗,人的后脖子莫名其妙痒,五楼有贴着窗的黑脸,四楼的抽烟机转了急停。
老楼的外墙上贴满了五彩斑斓的小广告,美容广告的女模的脸被风尘腐蚀不堪,嘴角歪斜,月光的照耀下像白骨精。
这时候,有一口锈锅从三楼掉落两人腿边,锅之大之沉,哪怕是大雪地自带缓冲,也像爆炸。
这锅如果真砸人头上,余扬跟刘凌峰要给阎王做炒饭。
余扬抬头看,三楼有老头在窗帘后躲闪,锈锅大概率就是老头的。
余扬挽起袖子,抓锅,蹬腿,冲上楼。
刘凌峰拽他,“算了。”
“算了?凭什么啊!我还没说报警呢!”余扬敲敲锅,“这是谋杀!”
刘凌峰嘘,“你声音小点,可能是我们太吵了,上了年纪的人一般入睡都困难,恼我们太正常,他也能报警告我们。”
“扰民有高空抛物罪大?生气抛枕头我能理解,抛锅什么意思啊!锅,滚!死老头!嫌我吵有本事当面找说啊!躲在后面再不出来信不信我让你晚年不幸!”
盯着三楼的窗户,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余扬的威胁声回荡之长远倒成了笑话。
没事,刘凌峰会安抚他,“好余扬,回去我给你考椒盐土豆吃。”
看在土豆的份上,行,不用暴力用其他!
余扬去抓大纸箱子,走去停车坡顶。
纸箱板大且长,像船板一样,余扬要玩的是北国最精彩游乐项目之王——滑雪。
刘凌峰十分担忧,“别玩了,这里好多车,如果我们滑去车底被割了鼻子就完了。”
“割了再说,怕这怕那,刘凌峰,你必须跟我一块玩!”
最后,在余扬的强迫下,他们两把整个政府大院烦透了。
笑声,喊声,奔跑声,吵闹且空灵。
弃锅大爷换了个接近停车坡的窗户探出脑袋,“没爹妈养的混账!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死老头你报啊!”余扬抓起地上雪朝人砸去。
大爷紧急闭窗,又躲了。
刘凌峰永远劝说,“这样不好吧。”
“有啥不好!要不是你拦着,我扔一夜飞锅也得扣他头上!你这个大窝窝!窝囊!”
经历过幼儿园那事,余扬不给刘凌峰任何解释的机会,直接给他定性,并命令道,“快点!跟上!”
大地冰霜,是天然的滑道,纸箱板被两少年人举高移动,在童年的缤纷花坛里尖叫不停,一个灰蒙的,必须礼貌的世界,这一刻被少年们掌控手心揉捏,破碎,那感觉就像做神仙。
上,一直上,越过一辆又一辆桑塔纳,两人站在最高点,乘坐纸板一跃而下,速度太快太快,坐在前排的余扬高举铁锅,“嗷嗷嗷嗷嗷嗷!”
山涧猴嗓。
刘凌峰坐余扬身后,神色慌张,仿佛他才顶着所有冲击,舌头打卷,“余扬(娘),慢点!”
“我的儿,我是你爹!”
“什么?”
“儿子!”
“名字?”
“我的儿!”
“我名字?我讲过的啊!”
“讲什么?再讲一遍!”
“刘凌峰,凌云壮志的凌…”
“刘凌峰!不要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