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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六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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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爷,您快着点,三少夫人还等着呢。”
“哦,哦,我这腿酸,走不快,那个三夫人是谁啊?”
“爷您到了就知道了。”
张宗摸摸鼻子,这三少夫人和他有什么关系,有什么不能说的,还值当的这么瞒着。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少夫人一回家,就这么急吼吼的喊他回来见,想来也是地位不一般的人。否则一般亲戚女眷又何必特意招了人去见的,还这般怠慢不得。
张宗心里来回思量,闹不准这人是谁,怕一会见了出差错,无奈无论他怎么问,张贵就是铁了心的不说,难不成里头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张宗如是想着。
先前跟着胜善冯茂等人胡混的心,也跟着沉淀下去。
“太太三爷到了。”
“哦?快请进来。”范氏闻言放下筷子,往门口看去,孙蕙兰站了起来,立在范氏身后,范氏拍了拍孙蕙兰的手,笑了笑权作宽慰。
孙蕙兰也只得苍白一笑,压在下边的手抖的厉害,涂了红蔻的指甲深深掐在肉里,帕子攥的死紧。
这些范氏自然没有注意到,此时张宗已经掀帘进了来,虽然早料到里边的情景,还是对这一桌子的亲戚头皮发憷。
虽说生病的时候也见过几个,可那关系却复杂的很,张府又是大家,周边站着的几个姨娘,张宗多少都有些理不清。
只能赶着胡乱行了礼。
范氏忙把他招到身前,欢喜的瞧了瞧,问都去了什么地方交了什么朋友,张宗胡乱应付一番,简单把胜善冯茂颜渊的事说了。
“噢,倒是奇了,这么说还是个神医?”范氏拉了张宗坐到身边,孙蕙兰也跟着旁边坐了,低头不语,只是默默的吃着东西。
范氏瞅了瞅进来看见孙蕙兰没半点反应的儿子,原本还有些活泛的心,此时也凉了下去,看这模样就知道一定也是忘了,这样一来还真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说了。
随即一想,他既然连自个这个做娘的都不识得了,这认不得孙蕙兰也没什么稀奇,只是看来借助孙蕙兰让自己儿子想起什么,是行不通了。
范氏这样想着,看看低头不做声的孙蕙兰也不由有些同情怜惜,怀着身孕呢,心里怎么会好受,作孽啊!
张宗点头,瞅着桌子上的东西吃了两口,边吃边道:“嗯,我喝了他一杯醒酒茶,喝了就清醒了,还不头疼,走的时候他还送了几包。”
“哦,当真比府里的还管用?那就照着配些。”范氏笑着说道。
随即看看一旁的孙蕙兰,又道:“正巧蕙兰懂得药材,你去把药包拿来,让她分辨分辨,也好和府里的比较比较。”
张宗也好奇颜渊给自己喝了些什么,毕竟中药里树根树枝花花草草的,还真不能保证没奇怪的东西,看看保险。
喊了张贵让把他带回的几个纸包都拿了来。
张宗分辨了一下,拆开,随手抓捏了一根灰糊糊的东西,又在包里翻检了一番。
“白糖?”张宗在包底捏了一小撮,讶然,中药里有这个?
“这是石蜜,润心肺燥热,缓肝气。”范氏在一旁笑话,指着包底的白糖对张宗道。
白糖也是中药,张宗咋舌。
搓了搓手指,又捻了根树枝,左右看了看,怎么看怎么像柳条。
“这是怪柳,叫法很多,赤怪、赤杨、人柳、垂丝柳、三眠柳等等都是指的此物,腹中痞积、风疾都可用此物医治。”
“和院子里的那棵柳树上的有什么区别没?”
孙蕙兰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蕙兰才学浅薄,只知各处柳枝都可入药,实不知药性哪个好些。”
张宗一门心思都在药包里,也没太注意总是低着头的孙蕙兰,捏起一个白菜差不多的干颗,眼睛一亮,道:“雪莲”
张显一口酒呛到嗓子里,背过身咳了起来,一桌上的皆都忍着笑,就连范氏都跟着露出笑意。
张显换过口气来,笑着道:“三弟,这是崧,也就是平常的白菜,雪莲没这么大。”
白菜?
柳条、白菜、白沙糖——中药……
张宗嘴角抽了抽,为免尴尬继续埋首纸包,做探索之状。
扒拉扒拉还真又给他扒拉出个认识的来,不过这次他不敢再肯定的说什么了,拿了那两个小角的东西,确认无误后往四周比划了一下,小心求问道:“菱角?”
张显接过点了点头“咱们府两处大湖,夏天里也没少收这东西,解暑消渴,也有解酒之效,不过医书里学名叫芰实,也有叫水栗、沙角的,都是一个东西。”
又取了同样一包药材打开,一一为张宗分辨“这是红豆蔻,是高良姜的种子,温中散寒,醒脾解酒,这是柚皮,这是橘树叶……”
那药包里满共也没几样东西,张显说完之后,瞧了瞧包中的药材,道:“和府里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府里的少了芰实几样,一会送药房里给王师傅瞧瞧,这方子也算巧妙,用量掂的精细。”
张宗张了张嘴,最后决定闭嘴不言,柳条橘子叶橘子皮白糖白菜,混一块还能醒酒,古人之伟大实在是张宗仰望不到的。
看看十指不沾阳春水一副书生学问人的张显,再看看显然都颇通一二的众人,随便一个人拈出来都能当医生用,再震撼一下。
其实也没张宗想的那般震撼,古人凡是读书的一般都读过两本医书,自然也能当游方郎中用用,但比不过精研的人。
廖氏取了张宗同拿来的茉莉花茶,打开闻了闻,递给一旁的吴氏:“这茶不错,你闻闻。”
“确实不错,就你的鼻子灵。”
“瞧着不错便拿去,和他客气什么,全拿去他也要孝敬你。”范氏笑着说,也拿了一包闻了闻。
“我也不跟宗哥儿客套,这孝敬到我手里可就拿不回去了。”言罢将茶包收到自身上,又拿了一包给了吴氏。
吴氏笑骂一句,也交给丫鬟收了。
范氏自然不会在意,张宗就是在意也不好收回来,何况他本来就不喝茶。是以最后一包也被范氏交代丫鬟收了起来,全当了张宗的孝敬。
孙蕙兰一直偷偷打量张宗,心里七八个水桶上上下下,手在桌子底下都捏白了,她那奶妈也没资格在这边陪着,剩下她一个更是害怕心慌。
张宗端着茶杯左右将席间的人都笼到眼底,有七八个都不认识,就不知道张贵火急火燎的把他弄回来,要见的是哪个。
既然是三少夫人,那应该不是相亲宴才是,难道是张家嫁出去的姑娘?
可瞧来瞧去也没看出哪个是来。
张宗自然不能当着人的面问,谁是谁,只能打着哈哈装糊涂。
果然不一会,就有丫鬟端了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个瓷盅,廖氏挥手示意丫鬟端到孙蕙兰面前,慈眉善目道:“这姑子鸡最是养人,你赶了这么些天的路,肚子里又怀着孩子,也不求着一下能补回来,但至少能管点用。”
张宗这才知道,身边坐着的这个就是正主。
看着年岁要比张宗现在的年龄大上一些,也就是一两岁的模样。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亲戚。
远方来了就是客,更何况又挨着,张宗自然要表示慰问。
又听廖氏道:“你母亲去的早,我这个做姑母的是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这次回来就多住些日子,省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心疼。”
张显也附和的点点头。
张宗得了提示,也释放友谊道:“三婶说的没错,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就成,蕙兰表妹对吧?”
他话音方落,就感觉屋子里变的没了声息。
张宗心下一惊,难道是说错了?
猛然拍拍头,一直以自己的年龄做衡量了,现在的年纪可没这般大,赶忙改口。
“病糊涂了,表姐才是,蕙兰表姐只管放心住在这里,有什么只管找我。”
气氛没够半丝回转的意思,这下张宗的头皮开始发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不知如何。
虽说都知道张宗已然什么都忘了,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这么摆到面前,还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顿时场面就尴尬了。
张显咳了一声,说道:“三弟这一病把什么都忘了,这位不是表妹,三弟仔细看看,可觉得面熟?”
张宗松了口气,顺着张显的话又打量一番,自然不可能看出什么面熟来,顶多就是鼻子有些像张柏芝。
“三弟可看出面熟来?”
张宗配合的胡乱点点头。
众人这才宽松些,也有了说笑的心,气氛顿时松脱。
“我就说,这夫妻啊都是上辈子的缘,就是引过黄泉水喝过孟婆汤那也有三生石上的缘分,一根红线牢牢的牵着呢。”
“蕙兰你也莫放在心上,你肚子里的是张家骨肉,你婆婆又是会体贴人的,进了张家的门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范氏也拉了孙蕙兰的手,笑着夸道:“我这媳妇最是乖巧可人,她没嫁过来的时候我见着就喜欢,那时还想着要是能讨到家里来该怎么怎么好,没成想竟成真的了。”
张宗一听范氏喊孙蕙兰做媳妇,这才知道自己错的离谱。
慌忙站起身来,给孙蕙兰赔礼道:“嫂夫人见谅,前些日子害了大病,所有的事都忘了……”
张宗正打算继续说,却感觉气氛又变诡异了。
吴氏和廖氏的眼角还一直抽啊抽的,旁边伺候的连气都不敢大喘,范氏面色更是复杂。
而孙蕙兰一听那声嫂夫人,顿时骇的面无人色,摇摇欲坠。
张显坐不下去了,站起来指着孙蕙兰对张宗道:“三弟,你是全忘干净了,这位是三弟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