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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四章(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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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这番闹腾,张宗等人自然是不知道的,而张敏一下车就立即将张宗打发了出去,自己扶了丫鬟含笙的手往内堂而去,此次举办花朝小会的地方是何家的一所别院,面积不大,却胜在清新雅致,用来举办此会,颇有些相得益彰。
因是初春景致,是以此次诗会并不尽锁于屋中,园内各处,以及园外去处都已打扫收拾妥当,四处花木崭露,众人只觉严寒过去百花将至,探春之意尽显其中。
主人这一番心思之巧妙,显然煞费功夫,好评自然也得了不少。
何素虽未为此自满,依旧谦逊有加,但其中争胜比较之心却也夺了个圆满,不过此时她却难占这花朝小会第一人了。
何素向张敏迎了上去,此处位处内圆,多是秀丽女眷,丝毫不亚于满园春色。
“妹妹到了,我还说怎么这回来的晚了,正想派人去探探呢。”
“姐姐莫怪,出门时有些事耽搁了,庆喜没误了时辰,许姐姐可到了?”
“许妹妹来的早,刚才还问起妹妹,这会却不知道去哪了,不过左右都在园中,可要派个人去寻寻?”
“这倒不必,一会见了再说就是,还能见不着不成?”说着拉了何素的手,两人一起走了进来,屋中佳丽见了张敏,自然是熟识的,纷纷打了招呼,至于几个面生的也都由何素引着相互见了礼,片刻便又一派融融。
这时有人问到张宗身上,便听何素道:“我刚才也听人来报,说是妹妹带了个人来,不知为何此时没有见到?”
“不是什么外人,是我家中三弟,我见他闷在家中,便一道将他带了来,不过众家妹妹在此,却是不方便他过来的,便打发他到前边去了,左右我家二哥也在那边,倒不怕他没有认识的。”
“原来是贵府三公子,本还听说病了,否则也是要送帖子过去的,既然妹妹带了来倒是省了许多事。”
张敏闻言面色略僵,带张宗来本就不是她乐意的,虽说后来有蓬莱班帮衬,但到底在张敏看来是落面子的事,更何况是在何素面前,自然更加不想多说。
何素虽没见过张宗几次,但世家大族牵连甚多,如何会不知道张宗是个不学无术的,说是要发帖子不过是挤兑张敏私自带人来罢了,不过也不欲过于使张敏难看,笑笑将话岔了开去。
“张姐姐你当真把贵府蓬莱班带过来了?”此时有人围了上来,小心问了一句,立即引来众人关注。
比起没什么好名声,又名不见经传的张宗,自然还是那大名鼎鼎的蓬莱班更加吸引众家千金。
张敏正不愿多提张宗的事,见有人岔开何素询问,自然乐的转移话题。
是以笑着点了点头,道:“妹妹可有什么想听的戏,这次何师傅也跟了来呢。”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惊喜,连何素都不由问了一句:“可是贵府的何大师傅?”
“正是何大师傅,说起来何大师傅已经许久不登台了呢,这次能跟着来,小妹也十分惊喜呢,就不知姐姐是否还满意了。”
“妹妹说笑了,何大师傅的戏可是千金难求一出的,我等耳福得听,还要多谢妹妹呢。”
“姐姐客气了,上次姐姐说起,我便记在心上,如今姐姐满意,小妹也放下番心思。”
且不说这边张敏与众人说着笑打着机锋,张宗自个在院子里转了两圈,却着实长了一番见识。
因他是生面孔,又无认识的人,年级又小了些,是以别人看他也只当成哪家新进的学生,打个招呼便过去了,实无深交的意思。
说来还是因为无人引荐的缘故。
只不过张宗本人也没在意罢了。
只见园中这些人三两成派,四五成群,不是围着一株叫不出名也喊不出名堂的无花叶子津津而谈,就是亭中设宴呼朋唤友联诗作句,还有一些远望着四五佳人,痴痴而立,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但如张宗这般独家独户自个转悠的还真不多,即便是有,也通通是报了身家姓名与熟识的人后,就被人招呼走了。
至于张显,张宗却没有要寻的意思,先不说他对这个兄长本来就不熟,再加上范氏与路氏对立的情况,张宗就不会不识趣的去找张显。
如此这般来回游荡,却也将古代文人士子交游的方式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对于张宗来说,这些也是新奇的很。
毕竟不是他所常见的。
有时候他也停下听人说两句,可无奈这些人说话尽皆引经据典摘词截句,张宗要想听明白那还真是差了些火候,偏偏这些人自恃才高,都没有人愿说白话的,甚至还有想要拉张宗入伙的,吓的张宗退避三舍犹恐不及。
“故芝兄也在此处?这可真是赶得巧了。”来人拾阶而上,转眼便转入亭中,此亭凌空而建,下垒湖石,再下又砌观鲤池,视野开阔却隐秘不显,端的是处好去处。
来人与亭中诸人打过招呼,便挨着张显坐了下来,显然与亭中诸人都是认识的。
只听亭中一人道:“凤章一来便直呼故芝,我怎不知二位何时越过我等这般熟识了?”
“哎这是哪里的话,我与你等,你等与故芝兄难道就不是熟识了吗,我只是正巧有话要问故芝兄罢了。”李凤章闻言说道。
“哦?凤章要问什么,我等可听得?”那人一听,顿时来了兴致。
张显也好奇李凤章有何要问的,跟着转过头来“凤章兄可是有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刚才听说贵府二小姐将蓬莱班带了来,听说连贵府何大师傅也来了,不知是真是假?”
“我还道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这么说是真有其事了?”李凤章闻言却明显激动的多,顿时连凳子都坐不下去了。
众人瞧他这副模样,却是哭笑不已,这李凤章没有别的爱好,唯独对梨园之道好之如癖,平时原本八风不动的人,一遇上此事却躁动难安起来,也是一奇。
只见李凤章来回走了几步,两手一敲道:“不行我怎过去看看。”言罢就要出亭,众人忙将其拦下。
“凤章兄急什么,这蓬莱班和何大师傅还能跑了不成,再说故芝兄就在这里,有他这个主家你还怕什么。”
“我这不是不放心——”
“不放心什么,他们搭台还要些时间,你倒不如守着故芝兄,一会点戏还能抢上一出。”来人不由分说将李凤章摁下,又道:“我等可是就等你了,来了怎生能走,来来来先罚酒三杯。”
在座众人也都如此说,李凤章虽然依旧放不下蓬莱班,也只能跟着众人喝酒赋诗,谈文驳斥,索性他性格开朗,没一会也就放开了。
“对了故芝兄,我方才听说贵府三公子也到了,为何不见故芝兄引荐一二?”李凤章几杯水酒下肚,蓦然想起此事来。
“凤章兄不再问何师傅的事了?”原来李凤章自知离开无望,便缠着张显问起何梅生来,可见痴迷。
“故芝兄莫要打趣于我,为兄也只有这番爱好而已。”
“哈哈,凤章兄不必着恼,我那三弟是跟着家妹一起来的,倒没和我在一块。”
李凤章本还想问他们兄妹三个同去一个地方,为何还不一起来,却被知道张家底细的人扯了扯袖子。
张显此时又已转首和他人言笑起来。
李凤章回头对上扯他袖子的人,不明问道:“余兄为何扯我衣袖,难道李某刚才说错了什么?”
那人摇头,道:“凤章不大理会这些事,是以不清楚也不奇怪,张兄虽是张家长房公子,却不是嫡出,历来有些忌讳,你莫在他面前提这些。”
“我等以才识论交,难道还会在乎这些有的没的。”李凤章不悦道。
“凤章高洁,愚兄佩服,不过那张宗虽出身张家却不学无术,就是来了我等这里,也没多大意思。”
“张家世代书香,一门进士,余兄这话可有佐证?”
“嘿嘿,这以前的我也不和凤章争论,不过先头这张家三公子却得了场怪病,把前头所活的那些东西尽皆忘了,此时怕是连字也不识得几个的。”那人也不与李凤章争论,只压低声音说了这番话。
李凤章闻言一愣,奇道:“都忘了?这可真是奇症了。”
两人这番说着,只听那边又有人问张显。
“听说前些时日梅公得了一头角鹿,可日行三十里,梅公骑在鹿上却如神仙一般,那鹿又颇有灵性,梅公还作了一首鹿赋,对其爱不释手,也不知是从何处寻来的。”
“哈哈,赵兄这可是问对了地方。”
“怎么周兄知道此鹿出处?”
“我是不知道,不过故芝兄肯定知道,那鹿可是由他府上送到梅公处的。”
“故芝兄当真有此事?”
张显见众人望向自己,点了点头,说道:“那鹿是家祖父寿辰的时候得来的,只因家祖父体态有些肥硕,骑不得,恰梅公又颇为喜爱,家祖便赠与梅公了。”
“令祖与梅公熟识?”
“家祖少时与梅公同学于顾昌先生门下,这要说熟识,却也是熟识的。”
“怎以前没听故芝兄说起过?”
“哈,在下只不过因家祖的原因,见过梅公几面,实不敢说出来的。”
“故芝兄过于谨慎了,想来梅公也曾指点过故芝兄了?”
“确实得过梅公几句训诫。”
“哦?那故芝兄可要好生同我等说说。”……
众人不由将张显团团围住,就连李凤章也不由加入其中。
梅公于江南一地仕子来说,显然名望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