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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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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溪月迟疑了一瞬,想起这人先前同她说的话,此刻她装作哑巴尚且还好,路上若遇他人,若一时不慎揭穿她身份该如何是好。
许是今日在外面待了太久,此时又受了些风,一阵尖锐的刺痛,那人摁住心口,又咳了几声。
林溪月当即皱眉,轻轻扶住那人胳膊,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身体不适,等不及她去寻祥安回来,那日闫妈妈大致同她介绍了府中情况,她知晓这人不喜有人伺候,这府中侍女与小厮甚少,但愿这一路上不要遇到太多人。
于是林溪月便扶着那人,沿着那条石子小路,朝着前院方向行去,一路上走走歇歇,竟也没遇到什么人。到前院门口时,林溪月终于停了下来,她又在陆少虞手心写下“到了”二字,然后松开了手,方才冒充侍女已让她心惊,此时作为一名侍女,她是万般不敢坏了府中规矩的。
“好。”陆少虞应道,这小丫头倒是懂事,他难得温和了些。
林溪月福身一礼,目送陆少虞慢慢进了院子,然后才转身往回走去。
快到那处废弃的药圃时,林溪月听见闫妈妈正在训斥祥安,也有些她未曾见过的丫鬟小厮,正在跑来跑去不知寻找着什么。
在林府时为了保护自己,她养成了向来不多事的性子,如今作为一名被赶去别院的人,即便是明媒正娶的,她也不愿多惹事端,于是便打算装作没看见,朝着栖云苑方向走去。
“夫人留步。”闫妈妈看见了她,忙高声唤道。
林溪月便停了步子,朝那头看去,闫妈妈与祥安皆急急过来。
“敢问夫人是否看见过将军?”两人行了礼,闫妈妈也不多说废话,直接问道。
“看到了,将军已经回了前院,我……我怕路上出意外,便一路跟着,见将军进了院子才离开的。”林溪月说道,她最终还是决定隐瞒她以一名哑女身份送他回去的事。
那福陵山道人可真玄奥无比!
闫妈妈心中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只是面上终究不便显露出来,心中却对这位前来冲喜的夫人好感不断增加。
“多谢夫人告知!都怪这皮猴子,扶着将军散心,竟然自己跑去玩了。”闫妈妈说着,拧了拧祥安的耳朵。
“是将军说想自己待一会儿,不让我在那里打扰,自打发现那处破败的花园,将军这几日便日日过去散心,哪知今日便自己回去了呢?”祥安委屈嚎道。
“还不是因为你总叽叽喳喳的太吵,干扰了将军清净!”闫妈妈训道。
林溪月笑了笑,对那二人点点头,便继续朝着栖云苑走去,但那句“日日过来散心”,却落在她心间,他每日都会来这里散心吗?
第二日刚用过午膳,她看了会儿医书,却总忍不住想起祥安昨日说过的话,于是便又去了那处。她沿着那些小石子路走了许久后,终于听见旁边传来动静。
“你走吧,我自己待会儿。”
果不其然,祥安刚扶着陆少虞到了这荒弃的院子后,陆少虞便毫不留情下了驱逐令。
“您就让我留下吧,我保证不发出任何声音。”祥安站在一旁发着誓。
“也好,不过闲着也是闲着,便把《论语》背上一遍吧。”陆少虞在木椅上坐下,淡淡道。
“小的一个时辰后来接您,您千万别乱跑啊!”祥安跳起来,小跑着边往外走边说道。
林溪月见此,忍俊不禁起来,再看那人,唇角轻轻弯起,也是一副轻松愉悦的神情。
她就站在枯桠下,静静注视着那坐在木椅上的人。
这次陆少虞却并没有坐多久,只一会儿便起了身,这次他很小心地用竹杖探着路,然后调了方向,竟朝着林溪月所在的这处药圃而来。
林溪月见那人距离自己不远,却也不敢乱动,生怕走动的声音引起那人警觉。
“如意?”
林溪月打了个激灵,甚至不知道那人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她见再躲不住,只好走上前去,幸好在那人印象里,如意是个哑巴,她也无需说话,只在走近后行了个礼。
“你认识老马?”陆少虞问道。
林溪月愣了一下摇摇头,随即想起这人看不见,想在那人手中写字,又觉得唐突了些,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那人竟将手主动伸了出来。
“不认识。”林溪月写到。
“你倒是实诚。”陆少虞轻笑道。
林溪月看得有些呆,这人今天心情看起来不错。
“他是外祖手下的一名将领,头脑格外好使,后来为救外祖伤了双眼,又孤身一身,便在这附近,打理起了府中的药圃,你可有见到那药圃?”
“就是这里。”林溪月写道,没想到这药圃竟还有这么一层来历。
陆少虞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里就是药圃。于是一边慢慢走着,一边用手探索着什么。
“这里如此偏僻,应当已废弃许久了吧。”陆少虞什么也没摸到,便停下来问。
“是。”林溪月写到。
“扶我走走吧。”陆少虞静默了片刻,才说道。
于是林溪月依言,将人扶着,在这废弃的药圃里慢慢散着步,那条尽是石子的路,她怕出现意外,便没有带那人过去。
不多久,林溪月远远瞧见祥安赶回来的身影,又看了看正坐在一块石头上休息的陆少虞,于是便小步离开了这所院子。
之后一连几天里,林溪月每天都前往那废弃的药圃,那药圃就在她的栖云苑不远处,倒也不用太避人耳目。祥安大多时候都不在,那人似乎很喜欢独自待着。他没发现她时,她便远远望着,也不主动靠近,等那人发现她或者唤她名字时,她才走过去回应一下。也有好几日,他们二人一个坐着,一个远远站着,没有任何交流,直到祥安过来扶着陆少虞回去。有时她过去时,陆少虞已经在那里了,有时她到了好久,才看见祥安扶着那人慢慢过来。
这一日,林溪月刚到园子里,见陆少虞已经到了,却不是如往日一般坐在木椅上,而是坐在地上,她忙靠近了些,想先看看发生了什么。待走近一看,她差点惊呼出声,忙奔了过去,好在她还记得自己在那人印象中是名哑女,只见那人坐在地上,旁边有条断成两截的蛇,以及一块丢在一旁的染血的石头。
“你来了,看看是什么蛇,是否认识。”陆少虞听见动静,知道是那名叫如意的哑女在此处,于是放下了心。
“赤链蛇。”
林溪月首先撕下一缕衣角,紧紧绑在那伤口上方,防止毒血蔓延,然后才在那人手心中写到。
“不打紧,这蛇毒性极弱,扶我回去吧。”陆少虞得知这蛇的名字后,知道这哑女没说错,因为他并没有多少中毒的症状,于是便松了手,准备起来。这种蛇他之前常常见到,冬眠较晚,毒性极弱,外形伪装得倒是同毒蛇一般。
可不料还不等他起身,那女子已在他手中写到“失礼了”,然后卷起他裤脚,柔软的双唇已贴在那小腿处的伤口上。林溪月知道这蛇毒性不强,可一想到这人才大病初愈,于是不得不谨慎些,待清理干净毒血,她忙远远站开。
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将人扶起,又在他手中写道“我去找人来”,然后便要离开。
“不用了,这里难免不干净,先回去吧。”陆少虞说道,他本因这女子擅作主张吸毒血有些不悦,转念一想她似乎也没什么错处可寻,于是作罢。
于是林溪月便小心扶着这人朝着正院的方向走去,快到门口时,她知道这人的规矩,松开手打算离开时,恰逢闫妈妈站在院门口训斥祥安,两人见林溪月扶着陆少虞回来,皆是一脸惊讶,闫妈妈骂了一半也停了下来,林溪月忙同那两个人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将军受了伤?!”闫妈妈眼尖,首先注意到了陆少虞衣服与手上的血迹,狠狠拍了祥安一巴掌,忙奔了过来。
“无碍,这丫头已经处理妥当了,让她留在这院中伺候吧。”陆少虞指了指林溪月,祥安性子太过活跃吵闹,还贪玩,自己终究不同以往,这些日子他已接受了目盲的事实。这丫头细心又懂分寸,且还不会打扰到自己,于是他便放宽了一分规矩。
“是……是。”闫妈妈愣了一下,不明白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自家将军为何这样讲,只好先应下来,见陆少虞确实没什么异样,也放下了心。
“将军啊,我错了。”祥安见状,也立刻跪地请罪。
“起来吧,你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我累了,扶我去休息吧。”陆少虞无奈拍拍祥安脑袋,以为他会错了意,于是安慰道。祥安是闫妈妈独子,他第一次来这里时,祥安也才五六岁模样,可以说是看着祥安长大的,就像亲弟弟一般,自然不会过多计较。
祥安依言起来,搀着陆少虞,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看了看闫妈妈,又看了看林溪月,然后忍住好奇,也不敢多问,忙扶着陆少虞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