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庶女去冲喜》诸南

2、第 2 章

　　“小姐，热水已备好，我与桂枝伺候您沐浴吧。”
　　不多久，门再次被敲响，听见门外声音，林溪月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将雕花窗关上，这次却是关紧了。然后走过去打开门，丁香和桂枝两个小丫头，一个捧着衣服，一个捧着花瓣，一同走了进来。

　　丁香笑盈盈向林溪月行了个礼，她与桂枝都是两年前被卖进林府的，对这位庶出的大小姐知之甚少，并且只见过几面，这次又被挑来为大小姐陪嫁。

　　原本和她们一起挑来的，还有四名丫鬟，四名小厮，结果刚出城没多久，大小姐叫停了马车，将其余人遣了回去，只留下她与桂枝，又经过这十余日相处，她们已不再惧怕这位陌生的大小姐。

　　“不用啦，你们也赶了一天路，明日还有得忙，早些歇息吧。”林溪月温声道。
　　“是，那我们就在门口守着，小姐有事就喊我们。”这时桂枝也在浴桶铺满了花瓣，丁香将寝衣叠放齐整，两人向林溪月福了一礼，便都出去了。

　　林溪月笑着摇摇头，不再理会守在门外的两个丫头，这五年来，嫡母未曾派给过她任何贴身丫头，所以她也不大习惯被人侍候，但此次出嫁又不得不挑。她半年出来一次，连府上的下人也认不全，但这两名每次见到她都行礼问安的丫头，她还是有些印象的，于是便遣散了其余人，只留下了这两丫头。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时，客栈外便已传来走动声与马匹嘶鸣声。林溪月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才将手中那枚握了一宿的，红色月牙木雕戴了回去，终究是有缘无分了，看着那枚木雕，林溪月想到。

　　没过多久，喜娘带了丁香和桂枝，到了林溪月门前，正欲敲门，门已经朝内打开了。

　　“进来吧。”林溪月听到门外动静，便打开了门，昨夜她几乎一夜未睡，今日更是早早就醒了过来。一想到今日要入朔州城，入城后要拜堂，所以她并未像前些日子那样，自己动手梳妆，而是等着丁香和桂芝来。

　　“没想到娘子起得这般早。”郑大娘子捧了一袭更华丽的喜服。
　　“将军府昨晚夜半送过来的，可比昨晚拿来的那套华贵多了，那边如此重视，娘子嫁过去定能享清福。”郑大娘子满脸笑意，艳羡地看着捧在手中的喜服。

　　“郑妈妈说笑了，他们都到了么？”林溪月也没空去细究，新嫁娘出嫁路上更换喜服合不合规矩的问题，毕竟自己都要给人冲喜了。

　　“到了，昨晚夜半到的，想来是听见赵将军的信儿，就连夜往来赶了，这会儿都在下头等着呢。”郑大娘子眉开眼笑道。

　　“小姐先吃些东西吧，换上喜服就没那么方便了。”桂枝手中端着一个盛着各式点心的盘子，丁香端着一碗清粥，在桌上摆好，然后一人收拾床铺，一人打水。

　　林溪月本没什么胃口，只喝完了清粥，想了想，又多吃了几块点心。毕竟今天肯定是要折腾一天的，再用膳还不知要到何时，林溪月可不会因心情不好，就去为难自己，更何况她还不知那位将军如今状况如何呢。

　　“妆容不要太浓艳了。”林溪月瞧着镜中那越来越浓艳的妆容，忍不住咕哝了句。
　　“是，小姐。”桂枝立刻拿了帕子，想为林溪月擦掉些口脂，她也觉得林溪月眉如细柳，温婉如玉，皮肤又白皙，本就是绝色，大可以不用涂这样浓重的妆容，可又不能不听郑大娘子的安排。

　　“可……娘子，昨晚将军府来的嬷嬷说，按着规矩，您的妆容越浓艳，衣饰越华丽，将军的病才能好得更快些……”郑大娘子有些迟疑。
　　“也好，那便按着规矩来吧。”冲喜的规矩么？林溪月心中如此想着，也不再多言，示意桂枝继续。

　　过不多久，这客栈二楼传来动静，郑大娘子知晓是将军府接亲的来了，连忙开了门。
　　“老身见过娘子，还请娘子稍快些，以免耽误吉时，失礼之处，还望娘子勿怪”

　　林溪月望过去，见是一名约莫五十来岁，穿着一身枣红色衣衫的老妇人。那老妇人立在门口，也不进来，神色严肃，想来是那将军府的管事嬷嬷吧。

　　“无碍，那快些下楼罢。”林溪月站起身，示意丁香为她披好霞帔，遮好盖头。丝毫不在意那老嬷嬷是否失礼，在家中时，即使最下等的仆妇，也能对她视而不见，这点失礼实在不算什么，且她向来不是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之人，既已做好了决定，拖延一时半刻也解决不了问题。

　　只是在下楼时，她忍不住悄悄想，那位将军如此迫切需要冲喜，为何不在朔州城中找一户人家，然后让圣人下旨赐婚。非要千里迢迢从金陵找，若是神佛菩萨真的有用，她也就没有三年前那场祸事了。

　　在丁香和桂枝的服侍下，林溪月上了花轿，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起轿。”林溪月感觉喜轿被抬起，一路上行得又快又稳。

　　不消两个时辰，竟已到了朔州城外，城外早有人候着，见得花轿，便在城门口燃起了爆竹，锣鼓声更是震天响。

　　这番阵仗自是惊醒了林溪月，她昨夜几乎没睡，喜轿这一路抬得又稳，离开客栈没多久，她就打起了盹儿。此时被惊醒，也不敢掀开帘子看，连忙整理好喜服，将早已掉在怀中的盖头遮好，交叠双手，端坐在花轿中。

　　这时她终于感觉到喜轿似乎慢了些，想来是因为入了城，自要稳妥一些，外面喧闹声不绝于耳，她也听见有不少稚童跟在喜轿后头嬉戏奔跑。如此又晃晃悠悠小半个时辰，喜轿终于停了下来。

　　林溪月等了许久，也不见有动静传来，不禁怀疑是否自己那位夫君已经下不来床，自己是不是要自行下轿再走进去。

　　不过不等她再多想，那喜轿又被抬了起来，随后便又是奏得震天响的喜乐声与爆竹声，原来他们是要直接将轿子抬入府中。

　　迈入府门之后，轿夫的速度明显加快，只一会儿功夫，喜轿就被轻轻搁在地上。不等林溪月有所准备，轿帘已被打起，接着数名丫鬟，似抢人一般，七手八脚将林溪月扶出喜轿。

　　“再快些！”

　　有人在喊，听着声音，像是驿站中的那位闫妈妈。那群丫头拽着林溪月急忙朝前方走去，林溪月遮着盖头，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好稳住步子，尽力跟上拽着自己的人。

　　不过急归急，但拜堂成亲时该有的流程，倒是一个也没有少。一群人簇拥着林溪月，唱礼、跨马鞍、迈火盆等环节一个不落，如此一路到了正堂前才停下，然后有人拉了拉林溪月的手，往她手里塞了样物事。

　　入手光滑软腻，林溪月仔细一摸，竟是人手模样！但却没有一点温度，吓得她忙松了手。
　　“牵好了，这是你夫君，你要与他一同拜堂。”那只人手物事又被塞回林溪月手中，并有人在她耳边小声警告道。

　　和这东西拜堂？！

　　还是那位闫妈妈的声音，林溪月想起那张严肃冷漠的脸，又听着周围安静了不少的声音，只好又重新，小心翼翼用指尖捏着那东西。不料那东西竟是一歪——

　　好在周围有不少人，帮她稳住了，林溪月不敢再大意，握紧了那只“手”，顿时感到身上起了密密一层鸡皮疙瘩。此时不知有多少目光在盯着自己，她只好硬着头皮攥紧那东西，被人搀扶着向前走去。

　　“一拜天地——”

　　随着唱和声，林溪月拜了下去，那东西竟是没拜，就着盖头下那一小片视角，林溪月看到与自己拜堂的东西也穿了喜服，但是空空荡荡的，看不到脚。到夫妻对拜时，林溪月看到有几只手扶着那东西与自己拜堂。

　　“送入洞房——”

　　又是一阵震天响的锣鼓爆竹声，林溪月感觉自己被带着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一间房屋的门被打开了，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她被带了进去，一直被人扶着，与她一同拜堂的东西也被送了进去。

　　“夫人请稍等片刻。”又是那老妇人的声音，也不知桂枝与丁香她们去了哪里。
　　关门声响起，林溪月静听了片刻，皆是一片寂静，屋内应当再无旁人，她这才敢将盖头掀起一角。

　　首先看到的，是靠着墙的好几排木架，每个木架上都林立着不同的木雕，从花草鱼虫到各种动物，再到人像，应有尽有。其中雕刻最多的，是一名女子，有大有小，有嗔有笑，神态各不相同，但可以明显辨认出，那是同一名女子。

　　再往旁边一看，竟是一只同人一般高的，还穿了一身喜袍的，用楠木雕出的男子，脸上和手上还覆着一层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脂，此时正倚靠在床边，空洞的眼睛正望着林溪月。

　　林溪月顿感一阵恶寒，忙起身远远离开那只木雕。想来是这东西与自己拜的堂，林溪月搓了搓手臂，小心翼翼取过一片红纱，嫌弃地将其遮上。

　　刚遮好那与自己拜堂的木雕，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林溪月惊呼出声，忙往后退去，远远离开床边。在离开床榻很远之后，才小心翼翼望过去，原来那声音是从床榻上那层厚厚的纱帐里传出的，方才她还以为那只是墙壁的装饰，不曾竟然还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