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祁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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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琳达以为这只是个性格孤僻或者吓坏了的年轻人。
但此刻，除了漂亮但诡异的外表，她注意到更多细节——
他呼吸的频率极其缓慢，胸口几乎没有起伏，站立的姿势有一种非人的稳定。
那双偶尔抬起扫视环境的琥珀色眼睛，冰冷、空洞，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波动，更像……更像她在片场见过的、最顶级的动作捕捉技术渲染出的虚拟角色。
可怕的念头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脑海，她猛地想起逃离剧组时看到的那些真正丧尸的眼神。
虽然言酌的眼睛没有那么浑浊疯狂，但那种深层的、非人的冰冷本质却无法遮掩。
她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比刚才更白：“他、他是丧尸？！你们居然和一只丧尸在一起？！天啊！离他远点！他会把我们都害死的！”
她吓得连连后退，差点被吧台绊倒，看着言酌的眼神如同看着最恐怖的恶魔，刚刚建立起来的一丝安全感荡然无存。
酒吧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
祁青一步跨出，挡在了言酌和琳达之间，眉头紧锁，声音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琳达小姐，冷静点。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丧尸。”
“不是？！你看他的样子！他不会呼吸！他没有表情！他的眼睛…”琳达激动地反驳，身体还在发抖。
“他叫言酌。”
祁青打断她：“他和那些只知啃食的怪物不一样。他保留了人类的理智，他会思考，会保护人类。没有他，我们早就死过好几次了。”
他简略提了言酌在牙科诊所引开尸群、在咖啡馆撞墙救人的事。
安德鲁也鼓起勇气凑过来，扶了扶眼镜，语速很快地帮腔：“没错！言酌是……是我们团队的顶级防火墙。他的行为模式和那些低级僵尸完全不同，他是特殊的，是……是良性BUG！”
祁霜虽然害怕琳达激动的样子，但还是小声地、坚定地说：“言酌哥哥是好人！”
就连一直沉默的克里斯汀也抬起头，沙哑地开口：“我姐姐最后能引开那些东西，也是因为他先制造了混乱。”
她的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情绪，但并没有恐惧。
琳达看着眼前的一幕，彻底懵了。
这群人……他们竟然都在维护一只丧尸？他们疯了吗？
她的目光难以置信地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被祁青护在身后的言酌身上。
言酌依旧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回望着她，对于她的恐惧和指控，对于同伴的维护，他似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
为什么？
言酌也不理解。
根据他的计算，在“已知人类女性幸存者”和“身份不明的半丧尸”之间，理性选择应该是优先安抚人类，甚至清除不稳定因素——他自己。
但祁青他们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维护他。
这种不符合最优生存策略的行为模式再次超出了他的逻辑理解范围。
言酌不动声色地吸了吸鼻子——祁青的香味似乎又复杂了一些。
琳达看着祁青不容妥协的眼睛，明白这不是商量，而是最后通牒。
——接受这只诡异的丧尸，或者被独自留在这个绝望的酒吧。
求生的欲望最终压过了恐惧和疑虑，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颤抖着放下手指，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残余的惊惧和妥协：“好吧，我明白了，抱歉，是我太激动了……”
她拢紧了肩上的外套，仿佛那是此刻唯一的依靠。
祁青见状，神色稍缓，但警惕并未完全解除。
“收拾一下，我们得离开这里，去找点吃的和水。”他转向琳达，“你对这附近熟悉吗？哪里还有可能找到物资？超市肯定早被搬空了。”
琳达努力平复心跳，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言酌，回忆了一下：“往东两个街区，有家‘汉克叔叔的便利店’。不算大，但以前货品挺全的。我和杰克……我们逃出来那天路过了那里，店主是个老太太，人好像挺好的，当时还开门想让我们进去，但杰克那时候已经……”
她声音低沉下去：“我怕他感染其他人，就没敢留下——如果没被人类打劫或者被丧尸扫荡，说不定还能捡到点东西。”
“便利店……好，就去那里。”祁青点头。
一行人简单收拾后，再次踏上街道，保持着警惕队形。
琳达刻意走在离言酌最远的位置，但还是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每次言酌稍有动作，她都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绷紧身体。
很快，他们看到了那家“汉克叔叔的便利店”。
卷帘门半开着，玻璃门上贴着些早已褪色的促销海报，幸运的是，门口相对干净，没有太多挣扎或破坏的痕迹。
祁青示意大家停下，他率先小心翼翼地上前，透过门缝向内望去。
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但似乎没有丧尸活动的迹象。一个头发花白、系着干净围裙的老太太背对着门口，慢吞吞地用抹布擦拭着一个早已空荡荡的货架，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儿歌。
“店主？”祁青低声问。
琳达扫了一眼，点点头，小声道：“就是她，汉克太太。”
祁青深吸一口气，敲了敲玻璃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您好，请问是汉克太太吗？我们路过，想找点吃的。”
老太太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
她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有些浑浊和迷茫，但看到祁青等人时，还是露出了一个温和却有些迟缓的笑容：“哦，是客人啊。欢迎光临！请进，请随便看……”
她说话慢悠悠的，似乎反应比常人慢半拍。
几人谨慎地走进店里。
安德鲁和克里斯汀立刻开始眼疾手快地搜寻可能残存的食物和水，祁霜按照哥哥的吩咐，直奔糖果区，寻找高能量的巧克力。
言酌守在门口，琥珀色的眼睛扫视着街面。
老太太看着他们，眼神慈祥，却又像是透过他们在看别处：“是要给孩子们买零食吗？我的孙子——利亚，他最喜欢吃巧克力棒了。”
祁青心里咯噔一下。
利亚？这个名字……
这是艾米丽老师花名册上最后那七个名字之一！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窜上他的脊背。
他勉强维持着镇定，试探着问：“汉克太太，您……您在等利亚？”
“是啊。”老太太笑眯眯地，继续擦着其实已经很干净的货架，“放学时间快到了，他爷爷去接他了……路上车多，总是慢，我得等着他们回来，利亚饿了怎么办……哦，我的宝贝孙子，总喜欢穿着他那条牛仔背带裤，那简直太可爱了……”
她的话语有些零碎，逻辑也略显混乱。
安德鲁从一个倒塌的货架下翻出几包压扁的薯片和两瓶矿泉水，闻言动作也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祁青。
克里斯汀也停下了翻找，眼神复杂地看着老太太。
他们都明白了。
这位汉克太太的记忆停留在了丧变爆发之前，停留在等待老伴接孙子回家的那个下午。
她固守在这个早已被洗劫一空的小店里，等待着永远不会回来的亲人。
祁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看着老太太那双浑浊却充满期盼的眼睛，无论如何也无法说出“您孙子已经死了，就在几个街区外的幼儿园里，他甚至可能被人分食了”。
残酷的真相卡在喉咙里，如同烧红的炭块。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更加轻柔：“汉克太太，这里……这里可能不太安全了，外面有很多坏人。您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去更安全的地方。”
老太太闻言，脸上露出困惑和一丝固执的拒绝：“走？不行不行，我不能走！我走了，利亚和他爷爷回来找不到我怎么办？利亚会害怕的，我得在这里等他们，我们说好了的……”
她摇摇头，继续慢吞吞地擦拭着货架，仿佛那是一件无比重要的工作。
祁青还想再劝，安德鲁悄悄拉了他一下，低声说：“没用的。她的系统卡在某个时间循环里了，强行修复可能会导致更严重的崩溃。”
祁青看着老太太佝偻的背影，看着她固执地坚守着这个破碎的、充满虚假希望的小小世界，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悲伤淹没了他。
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位老太太并非完全糊涂。
在那双偶尔闪过一丝清明的浑浊眼睛深处，也许早已隐约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选择拒绝接受，选择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
直到某一天从梦中醒来，或者死在梦里。
祁青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安德鲁把找到的少量食物和水留下一半，放在相对干净的收银台上。
“汉克太太，这些……留给利亚吃。”祁青的声音有些沙哑。
老太太转过身，看到台上的食物，昏花的眼睛亮了亮，露出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哎呀，谢谢你们！利亚一定很高兴，你们真是好人！”
祁青不敢再看她的笑容，猛地转身，声音带着很轻的颤抖：“我们走。”
一行人沉默地退出便利店，将那份沉重的、无望的等待关在了门后。
阳光刺眼，街道破败。
祁青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如鲠在喉。
末日里，死亡或许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些被留下的、活在记忆碎片和虚假希望中的灵魂。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