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022祁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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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透过布满灰尘的彩绘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陈年酒气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祁青靠在一张翻倒的沙发旁浅眠，眉头即使在睡梦中依然紧锁，仿佛承载着整个末日的重量。
言酌如同雕塑般坐在稍高的吧凳上，背对着入口，琥珀色的眼睛半阖，却敏锐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异常声响。
祁霜蜷缩在哥哥身边，盖着一件从酒吧储藏室翻出来的、带着霉味的桌布，时不时砸吧一下嘴，自末日降临后终于睡了个好觉。
克里斯汀则独自坐在角落的阴影里，洗掉了夸张的烟熏妆，露出原本清秀却苍白憔悴的脸庞，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着，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破败的街道，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一枚从詹妮弗身上掉落的、有些变形的金属挂坠。
酒吧内相对安静，只有窗外远处丧尸模糊的低吼作为背景音。
安德鲁是第一个完全清醒的。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感觉大脑像被过度运行的CPU，急需散热。昨晚的噩梦还在脑海里盘旋，他需要做点什么转移注意力，驱散那沉重的窒息感。
吧台一片狼藉，碎玻璃、干涸的酒渍、翻倒的瓶瓶罐罐，但角落的基酒柜还算完整。
安德鲁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狼藉，开始摆弄那些落满灰尘的酒瓶。伏特加、金酒、龙舌兰……末日前的奢侈品，如今不过是消磨绝望的工具。
“唔，经典马天尼……可惜没有橄榄，也没有冰……”安德鲁低声嘟囔着。
他拿起一个相对干净的摇酒壶，开始笨拙地模仿记忆中调酒师的动作，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死寂的清晨显得格外突兀。
“叮——！”
突然，吧台后方连接后厨的厚重帘布后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像是酒瓶被碰倒的声响。
声音不大，但在极度安静的酒吧里如同惊雷。
祁青猛地睁开眼，瞬间抓起身旁的M17手枪，动作迅捷无声。
言酌如同猎豹般从吧凳上弹起，瞬间转身，琥珀色的瞳孔锐利如刀，锁定了帘布方向，身体微微前倾，做好了攻击准备。
安德鲁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摇酒壶“咣当”一声掉在吧台上，半调好的浑浊液体溅了他一身。
他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入侵警报！防火墙被物理突破？！不对，是后门……后厨有未授权进程活动！”
祁青枪口压低，手指紧扣扳机，眼神示意言酌，两人极其缓慢而警惕地朝着帘布方向移动。
不等他们有所动作，帘布被一只涂着鲜艳红色指甲油、却沾满了灰尘污迹的手，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身影慢慢走了出来。
一头如火焰般浓密的红色卷发此刻有些凌乱，沾染着蛛网和灰尘，却依旧无法掩盖其夺目的光彩。
女人穿着一件剪裁合体的红色吊带连衣裙，裙摆撕裂了几处，边缘沾着可疑的深色污渍。
当她看到祁青和言酌手中冰冷的武器，以及他们眼中毫不掩饰的警惕和杀意时，身体明显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颤抖，却努力保持着镇定：
“别……别开枪！我不是丧尸！我是人！活人！”
她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带着一种受过训练的磁性，即使在这种情境下也显得悦耳。
祁青看到那张脸，短暂地愣了一下——他前不久见过这个女人，是在哪儿来着？
他很快从脑海中捕捉到当时的影像——
24层的超市，他在海报上见过这个女人，她叫……
“琳达·布兰切特。”
红发女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报出一个在末日之前足以引起无数尖叫的名字——好莱坞当红性感女星，以出演动作大片和风情万种的角色闻名。
但此刻的她，却狼狈得像只受惊的鸟儿。
祁青没有放下枪，眼神锐利地审视着她：“你为什么躲在这里？”
琳达的目光扫过众人，尤其在看到角落里的祁霜和克里斯汀时，眼神微微波动了一下，似乎增添了一丝勇气。
“丧病爆发的时候，我们剧组当时就在时代广场旁边拍一部新的丧尸大片……《曼哈顿陷落》……讽刺吧？”她笑了一下，笑容里满是苦涩，“结果拍到一半，人群里真的出现了丧尸！不是特效，不是化妆！是真的！”
她的声音带着后怕：“我和我的搭档，杰克……我们离道具车最近，抢了一辆车冲了出来。外面、外面已经全乱了……”她的眼神黯淡下去，充满了痛苦，“我们躲躲藏藏，逃到了这里。杰克在掩护我的时候……被咬了……”
琳达擦伤的脸上，妆容早已被汗水和泪水冲刷干净，露出原本姣好却写满惊惶与疲惫的容颜。
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带着恐惧和试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酒吧内的众人。
“我们躲进这个酒吧。杰克，他求我……他说他不想变成那种怪物，他求我……”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冲开脸上的污迹，“我、我不得不杀了他……”
琳达指了指帘布后面，身体微微发抖：“就在、就在后厨的储藏室里。”
裙子的颜色曾经一定非常艳丽，如今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黯淡，却依旧勾勒出她性感而略显疲惫的身形。
祁青审视着这个女明星，一时间猜不透对方是真的恐惧，还是演技超群，即使面对着枪口，也能将恐惧与悲伤表现得淋漓尽致。
琳达的声音哽咽着，她用力捂住嘴，似乎不想让呜咽声泄露出来，缓了几秒才继续说：“我一个人在这里躲了一周多，靠吧台剩下的酒和储藏室里过期的小零食勉强活着。外面太可怕了，我、我不敢出去……”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这期间来过几波人。砸门，翻东西……听声音都不是什么好人。我每次都躲在后厨那个废弃的冷库夹层里才没被发现。”
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祁青，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昨天晚上，我听到吉他声，还有歌声。”她的声音柔和了一些，带着一丝怀念和难以置信，“在这个鬼地方，居然还有人弹吉他唱歌，虽然跑调了……”
她试图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她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一小步，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姿态放得很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恳求：
“我想，你们和他们不一样，你们可能是好人。”
“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太害怕了……求求你们，能不能带上我？我、我可以帮忙！我体力还行，拍动作片练的……我也可以做诱饵！只要、只要别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等死……”
她的声音到最后几乎变成了哀求，身体因为紧张和寒冷而微微颤抖。
酒吧里一片沉默，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个落魄却依然美丽的女性身上。
他们有的曾经被打劫过，有的曾经打劫过别人。
为了生存，每个人都穷尽所能。
言酌沉默地站在一旁——他在好奇，好奇祁青是否会再一次选择相信人性中所剩无几的善良。
但没想到，最先动作的人竟然是克里斯汀。
她脱下自己身上那件沾着机油、酒渍和灰尘的皱巴巴的外套，绕过吧台，小心翼翼地披在了琳达裸露的肩膀上。
琳达明显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肩上这件带着机油味的粗糙外套，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泪水也彻底决堤：“谢、谢谢你。”
克里斯汀看着琳达，眼神复杂，仿佛看到了曾经同样狼狈绝望的自己。
她摇了摇头，重新退回角落里。
祁青看着琳达在晨光中微微颤抖的身影，终于长叹一声，将枪口对准地面。
安德鲁见祁青放下枪，也倒了一杯水，走向琳达。
他的脸“唰”地一下红到了耳根，连雀斑都显得更明显了。他不敢直视琳达那双带着泪光的大眼睛，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呃，那个……琳、琳达小姐，你要不要喝点水……”
琳达抬眼看了看眼前这个满脸通红、眼神躲闪、语无伦次的卷发大男孩，一丝极其微弱的、近乎虚幻的暖意，顺着那杯水传递到她冰冷而绝望的心底。
她拢了拢外套的衣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谢谢。”
安德鲁的脸更红了，他“嗯”了一声，飞快地缩回手，像被烫到一样，逃也似的躲回了吧台后面，激动地小声自言自语：
“哦妈妈真的是琳达·布莱切特，她喝了我递过去的水……”
琳达喝掉半杯水，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
她这才有心思打量一下这支决定接纳她的小队。
感激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直到落在站在她右手边的言酌身上。
由于背对着门站立，这个年轻人背光的身影看得并不真切，周身的光晕令他看上去柔和了许多。
言酌手里并没有任何武器，因此琳达起初没有分心仔细观察。
但此刻，她终于发现了这个青年人的异常——
干涸的嘴唇呈现出被葡萄酒反复浸透又风干后的暗沉紫红，如同腐败的玫瑰花瓣；一道早已凝固的、浓稠如沥青的黑红血痕，从它完美的唇角蜿蜒流下，沿着苍白得刺目的脖颈，一直没入破烂衣领的阴影深处。
他裸露的锁骨线条清晰锐利，皮肤薄得似乎随时会崩裂，露出底下同样苍白的骨骼。不详的青黑色血管顺着手臂攀沿而下，修长的手指扭曲成怪异的爪状，指甲缝里嵌满了泥土和暗褐色的不明凝结物。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金属锈蚀味涌入琳达的鼻腔。
这气息像一只无形冰冷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心脏肺腑。
手中的酒杯瞬间坠落，玻璃碎裂的声音突兀而刺耳。
琳达猛地后退三步，一手捂住嘴，另一手指向言酌——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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