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若沉鱼》十一月的水

5、月黑风高捉人夜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可近自从上月的皇家宴会后，天气一直时好时坏，晴天不多，雨天不多，大多时候是阴沉沉的。那团团乌云酝酿的大雨始终不肯落下来，却在十六这天下了一天的毛毛细雨，到了晚上方停。乌云没有散去，自然就看不到十六的月亮是如何比十五的圆了。
　　而自从从皇宫回来后，宫里就派来了训练嬷嬷来教导素鱼皇家礼仪。素鱼总算体会到作为一个贵族的不易了。且不说那训导嬷嬷五更就把素鱼叫起床，接下来的训练内容让素鱼咋舌不已。怎样用餐，怎样走路，什么样的场合怎样打扮合适，琴棋书画不说精但要会，更让素鱼受不了的是还有房中术！素鱼严重怀疑这些嬷嬷是不是全会？晚上应该是最幸福的时候，可以回灿月园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素鱼仍住在灿月园，灿月园也仍只有她一个人住。
　　这夜灿月园的灯直到定昏才熄灭。正是人初定，万籁俱寂的时分。夜静得吓人。灯灭一刻钟左右，一个黑影突然从在灿月园的一棵树上飘落而下。黑影东张西望之后，又迅速跑到窗棂下，舔了舔手指，用手指在窗户上戳出个洞来。再次张望了一翻，确定没人，才从怀里掏出一管迷烟，往房间里吹。吹到一半，突然停住，后背凉飕飕的感觉让他回头：一个白衣胜雪面若冠玉的人在闲闲的对他笑。脑中突然想到八个字：山有扶苏，瑕不掩瑜！是苏瑜！四方门的捕快，亦是近几年江湖有名的潇洒公子。他常常一身白衣出现在晚上，出现在贼人作案的时间，只要是他要抓的人，他从未失手。那一身耀眼的白衣，似在嚣张的宣布：乖乖跟我去衙门吧。
　　黑影先是一愣，而后很快反应过来，两个鹞子翻身离开苏瑜十多步，然后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向外跑去。苏瑜仍闲闲的笑着看着那越跑越远的黑影，他不知道苏瑜敢在晚上穿这么显眼的颜色的衣服来办差，不是因为他是四方公子苏如风的徒弟，拥有无上的武功，更是因为他的无双轻功，天下少有人敌么？看了眼那个黑乎乎的洞，苏瑜扯了扯嘴角，笑了，想不到你这样的名声了也会惹来采花的贼！身形一动，就朝那黑影逃去的方向追去。
　　黑暗中，睡在床上的人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去。
　　在一个时辰后，黑衣人体力不支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而苏瑜仍是面不改色，仿佛散步般闲闲的跟在后面离黑衣人半尺的地方。黑衣人发现了这一点，突地一顿，从怀中摸出个瓶子打开来扔向苏瑜。是醉人烟，气味芬芳醉人，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人迷倒，对正在用运功的人速度会更快。苏瑜忙一挥衣袖，退后一尺，站定时黑衣人离自己远了些。苏瑜冷冷一笑，刚才那闲适的脚步突的一点。黑衣人直觉一阵风刮过，睁不开眼，定睛一看，苏瑜正在自己前面。
　　“你不是莫无双。”明明应该是问句，苏瑜却十分肯定的说。
　　“莫无双呢？”
　　闻言，黑衣人一愣，冷哼一声：“就凭甄素鱼那种货色我家主人还不顾一屑。”
　　“呵呵，大鱼没能来，小鱼倒是摇着尾巴来了，”苏瑜笑道，“那你的意思是只有你这样的货色才配得上甄四小姐了，哎呀呀，真是可惜了，人家可是未来王妃呢，你是王爷吗？不是的话，那你怎么配得上王妃？”
　　“甄素鱼那种刁妇，在大庭广众之下勾引小叔（七皇子），又是青楼女子所出，自是人尽可夫。”
　　“想不到夜影还有这么个义正词强的手下，呆在日月宫的三流管事那当个不入流的手下真是可惜了，要不你来四方门吧，说不定你的‘正义’就有机会伸张了。”
　　这话将黑衣人吓得一惊，又作势逃跑。但苏瑜没给他机会，一道银光闪过将黑衣人定在原地，一动都不能。
　　“你对我做了什么？”黑衣人惊恐起来。
　　“放心，那没毒的，”苏瑜随手摘过一片叶子，“你先告诉我莫无双去哪了？”
　　“哼，凭你岂能抓住我主子。”
　　“都说莫无双轻功无双，暗器无双，比之我如何？”
　　刚刚苏瑜所展示出来的轻功和暗器功夫使黑衣人心惊，不在自己的主人之下，甚至可能还在主人之上，但黑衣人不表露出来，仍是嘲笑：“自然是差得远了。”
　　“嗯，那不见得吧，要不我和你家主人比试一场，你当主判，如何？”
　　“我家主人轻功暗器独步天下，今日被你抓住是我学艺不精，但你休想从我嘴中套出主人的消息。”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气血上涌，胸中有一股郁结之气，想吐却吐不出？还有种血脉愤张的感觉？你觉得现在很热，似乎血液都快爆发出来？”
　　黑衣人体会着苏瑜说的这些，又是一惊。
　　“这是因为经血逆流的结果，你全身的血液都在往你头顶上冲，这样的话，你的血就能从你的五官流出来，你会觉得头痛欲裂，似有千万的蚂蚁在噬咬着自己……”苏瑜语气闲闲的，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
　　“我说我说！莫无双去了乾州！”在死亡面前很少有人经得住那种煎熬，黑衣人大叫着喊出苏瑜想要的答案。
　　苏瑜嘴角一弯，“那你是谁？这短时间为什么要冒充莫无双？”
　　“我叫莫小财，是主，是莫无双的二等手下。由于我和莫无双身形有六分相似，他要我在京城扮成他迷惑四方门的人。”
　　“你胆子也真够大的，这段时间在外城采了不少名门闺秀，今天竟跑到内城甄家来。”
　　“小的只是听说甄家四小姐是个刁妇，即使嫁到王府也不会受宠，既然如此还不如由小的占个便宜，还可以在同伴面前炫耀一番，自己把王妃给采了。”
　　“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记得你家主人当年就是采花采到福罗郡主头上，还成功了，才‘名满江湖’的吧。”有夜影之称的采花大盗莫无双作案有个特点，就是在决定采哪朵花之前会提前通知那户人家，而且从未失手。福罗郡主府上也收到了那么张纸条，福罗郡主的父王邯亲王请了大量四方门高手但还是未能保住女儿的清白，事后福罗郡主上吊身亡，而害死福罗郡主的真凶莫无双却逍遥至今。这成为皇族的耻辱，也成为四方门的耻辱。为此，苏瑜的师傅四方公子苏如风一直愧疚至今。
　　“苏公子饶命，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看在小的透露了莫无双消息的份上就放了小的吧。”
　　“其实我很想放了你，你先前那么有正义感，现在又这么诚实，”苏瑜看着莫小财啧啧有声，“可惜你自己都说你透露了莫无双的消息了，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们日月宫处罚背叛者是要割舌断肢喂狗的，我可舍不得这么个正义诚实的人这么年纪轻轻就死了。我以为你会要我把你带到四方门以求保护，现在看来你并未说实话了。”
　　莫小财欲哭无泪，连连求饶，“苏公子饶命，小的说的句句属实，只不过小的家中有……”
　　不等莫小财说完，苏瑜就走到莫小财身前，离开了。真怕他说出自己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个月大的婴儿要抚养之类的话来。
　　“苏公子饶命啊，小的——您还未为小的解穴呢。”见苏瑜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莫小财的恐惧瞬间爆发，“莫无双去了乌山城！”
　　苏瑜嘴角笑意更浓，手上的叶子已不见，边走边说：“你不是能走了么。”
　　莫小财抖了抖腿，果真能走了。
　　“快跟上来，要不等下我可不保证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苏瑜的话又从前头飘过来。
　　莫小财又是一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跟苏瑜走了。这才发现，苏瑜那看似悠闲的步子，并不是那么容易跟上的。

　　这几天，京城大街小巷传的最多的就是，四方门的潇洒公子苏瑜抓住了最近在京城横行的采花大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