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若沉鱼》十一月的水

6、在水一方有美人

　　内城除皇宫，最气派的府邸当属和亲王府。
　　和亲王姬凌是当今皇帝的五弟，当年亦是叱咤风云的人物。纪照青作为老将统领西北军时，他以二十三岁之龄就统领了整个北军。当年皇位之争，人人都以为他会拥兵自重，自立为王，哪知他却领军回京支援当时的三皇子姬齐，并助姬齐登上皇位。姬齐登上大位后，对这位皇弟也十分看重，给了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两人兄弟情深，从未因什么生过嫌隙，更别说什么怀疑之说，也因此成为一段佳话。
　　而姬凌还有个令世人羡慕的理由，就是他娶到了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华晨。两人可以说是郎情妾意，一见钟情。听说是姬凌在城郊遇上了外出踏青的华晨，华晨遭到劫持，姬凌英雄救美，赢得美人芳心。这华晨本是当年翰林院一品大学士华本伦之女，可以说是才貌双全。姬齐登基后，赐婚与两人，得成齐人之美。
　　听说当年为了娶心爱的女子，姬凌在自己的府内修了座园子，里面亭台楼阁修得美轮美奂，布局精巧，里面收集珍宝无数，更从山上引来清溪水，成一半月池，池内种满了华晨喜爱的白莲花。这座园子后来被命名为“在水一方”，倒十分合这意境。
　　在水一方的主楼是白露阁。
　　是夜，一个穿海棠锦衣的女子还在灯下的画屏前对着绷子刺绣，绣的是百蝶戏花图。绣花的女子面容恬静柔美，有一种静谧的美，仿佛远离尘世。
　　突然女子一笑：“既然来了，还不进来？”
　　自门口一个白影闪了进来，在画屏前一小塌上歪靠着，见旁有点心，拿起就吃，边吃边赞道：“还是这的点心精致好吃！”
　　“每次来都没个正形，”女子不停手中的活，抬头看了眼来人，“什么时候才能像个样？”
　　“娘，他要是能有个样就不是他了。”这时从屋外走进一个穿月白衣衫的女子，笑意盈盈，却有一种孤高的美。
　　“雅衿，好久不见，比以前又美了几分呢。”那白影又是一闪，抱住刚进屋的女子，上下打量一翻，叹道。
　　“那是，也不看我家小姐是谁？”女子身后的丫环不屑的撇撇嘴。
　　“哎呀，小菁菁还是这么可爱。”白影又闪到丫环面前，捏了把丫环白嫩的脸，速度之快，让人躲闪不及。
　　“讨厌，又是这样，你再摸我的脸都生皱纹了。”丫环不满的嘟起了嘴。
　　“没事，我给你找凝肤膏，保证让你皱纹全消。”
　　“谁稀罕。”小丫鬟翻了个白眼，就走开了。
　　姬雅衿看着两人斗一番嘴，笑而不语，见晓菁走了，方开口道：“怎么，又要出远门？”
　　“雅衿，要说今生，知我者，非你莫属了，你就不要做我的红颜知己好了，直接嫁给我吧。”白衣人一脸深情望着眼前的美女说道。
　　“要是外面听到大名鼎鼎的苏瑜公子说这样的话，不知要碎多少芳心了。”姬雅衿淡淡一笑，完全不买账。
　　苏瑜一脸失望。
　　“苏瑜，你要是真喜欢我家雅衿你直接来向我提亲好了，我定位你们两人主持婚礼。”原先的绣花女子开口了。
　　这下轮到苏瑜瘪嘴了，耸耸肩，又回到小塌上歪着吃点心。心中愤然，那是第一美人和亲王妃说的话么？答案是，是的。
　　姬雅衿走到小塌前，顺手拿走苏瑜手中的点心，继续走到小塌的另一头，将点心的盘子放在小几上，又拿起小几上一本摊开的书，也歪歪的靠在小踏上，说了句“这是素菊糕”，就自顾看起书来。
　　苏瑜一听，马上将口中的点心吐出来，用旁边的茶杯装好。这简直就是害他，谁都知道苏瑜公子是一闻到菊花香就会过敏的，要是还吃了菊花做成的东西，很难想象后果是什么。不过刚刚怎么没闻到菊花香呢？
　　“那是晓菁经过特别处理的。”姬雅衿像是知道苏瑜会这么想，抬头看了眼苏瑜，如是说到，说完又继续看书。其实她也想看看后果是什么。
　　苏瑜用茶水将口腔漱了一遍又一遍，心中不由想，果真啊，晓菁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这次又去哪？”华晨仿佛没注意这些，专心的绣着花，只是偶尔说句话才知道她也在专心听着他们的话。这一点令苏瑜佩服不已，能专心绣花，同时还能做别的事情，且可做得同样出色。
　　苏瑜呷了口茶，放下白玉瓷杯说：“这次抓到的不是夜影，只是他的一个手下叫莫小财的，这个莫小财说莫无双去了乌山镇，不知道是真是假，四方门也来不及查，不管怎样，这一趟我得去，也好了了师傅的心愿。”突一顿，转向雅衿，“雅衿，这次事了，我们一起出去游山玩水吧。”
　　姬雅衿眼神闪了闪。
　　“哼，我就知道你来没好事，昨天是，今天也是，还想拐走我家小姐。王妃你看看，他都快把我给折腾死了。”这时，晓菁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件大氅。走到姬雅衿跟前给姬雅衿盖上，抱怨道，“郡主，你该好好珍惜珍惜身体，现在天开始凉了，不能穿这么单薄的。”没有停顿，又去清理刚刚被苏瑜吐了的茶杯，说，“王妃郡主，你们这次可得为我做主，他要我做的事我可做不来，也不想做了。”
　　华晨姬雅衿不说话，一个继续绣花，一个继续看书。苏瑜坐不住了，下了小塌，跟在晓菁后头，告饶，“好晓菁，我知道你最好，可这事除了你我就不知道找谁了，再说，这事你都做这么多年了，要临时换人也难啊。”
　　晓菁不答话，不理苏瑜。苏瑜继续努力，“好晓菁，帮帮我吧，咱俩这么多年的关系，感情那么深厚，除了你还能有谁能这么不辞辛苦的帮我？你看在我连你吭我的素菊糕都吃了份上，就体谅体谅我吧……哎呀，好痒！”素菊糕的力量发挥了，苏瑜觉得全身都发痒。
　　这时姬雅衿抬头看了看，说，“晓菁，你就帮帮他，好这几天没人会注意这里，我会也叫人掩护。”原来结果是这样。
　　晓菁的嘴翘的老高，半晌之后，才不情愿的说：“好吧，我就帮你最后一次，这可是看在郡主的面上。”
　　苏瑜听了高兴地想去抱晓菁，却因身上太痒而作罢，说了句“今天就去”，就边挠痒边往外走，看上去手舞足蹈的，姿态极其不雅观。
　　“唉，他这模样真该让江湖上那些仰慕他的女子们看看。”晓菁看着那个飞身上屋顶的白色身影，不服气的说道。
　　姬雅衿和华晨仍是不语，但是嘴角都挂着一抹微笑。
　　在水一方是和亲王府最精美的院落，却也是最清冷的院落。所以苏瑜经常这样来来去去，竟没什么人发现，更没人知道四方门的苏瑜公子会和和亲王府的王妃长郡主走的这么近。

　　人家都知道当年姬凌与华晨的天作之合，皆称道这样一桩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婚姻，却很少有人知道，在十年前姬凌就很少来在水一方，和这位美王妃一起赏花风月，连面也很少一见。
　　现在和亲王府最得宠的当属侧王妃柳妃，这亦是个娇美如花的女子，由于八面玲珑，待人亲和，有什么宴会，姬凌都会带她一起去。即使如此，看似若有若无的华晨的王妃地位却依然不可动摇，姬凌甚至可以忍受姬雅衿不叫自己父王，不来给自己请安，所以在下人眼中，这位华王妃不受宠，确实怠慢不得的。但在水一方又是王府中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除了园中本来的几个打扫奴仆，就只有晓菁出入在水一方最多。
　　姬雅衿也很少走出在水一方，只是靠着苏瑜来了才知道外面的事。华晨知道女儿的眼神有多希望出去看看，但她又怕失去这唯一的依靠，所以自己只能装作不知道，把女儿锁在自己身边。她知道自己很自私，但很她也真的怕……也许女儿真是看穿了自己这些吧，所以她一直守在自己身边，不言离开。若当年没有那些误会，该多好；若两个人都不是那么骄傲固执，该多好……原以为时间可以让那些伤痕慢慢消却，却不知，而今，一切都那么难以开口，那些误会竟成为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那么，就这么好了。
　　唉，华晨停下手中的绣针，抬头看了看躺在塌上看书的姬雅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