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搭搭里》傅亳考

5、章四

　　王运笙出狱已经是西安事变之后了。

　　傅宜生头回赴渝述职，恰碰上王运笙在八办工作，邀他来喝迟来的祝捷酒。那时傅宜生已经百灵庙大捷、五原大捷、包头大捷，是举世闻名的守城名将，抗日将领，而王运笙一面领导南方局的工作，一面做统战工作。其实傅宜生早先已经收到过四面八方来的贺信，赞誉、捐款、勋章也早已纷至沓来，但王运笙的庆功酒喝起来又有所不同了，实则乌兰夫率部自德王处起义时，傅宜生就想来同他喝这杯酒，不是作为凯旋的将军和祝捷的友人，而是并肩抗日的战友。

　　不过此时皖南事变已经爆发，国供关系又在一个尖锐的矛盾点，傅宜生因亲供在重庆得了个“粉色”的诨号，是讥他赤化已半，是个危险分子。两年前第五十军军长郭勋祺因亲供被夺军长职位，皖难事变同室操戈，日军攻势减缓的如今，蒋志清是全面朝供產黨和亲供分子开刀了。

　　王运笙甫一落座，从公文包里翻出几本《论持久战》、《矛盾论》，挑眉问他：“给你带了书的，人家都说你‘粉色’、‘通供’，这当口，不知这些书你是敢看不敢看？”

　　傅宜生先斟了酒，接过书来，看了一眼，随即笑着说：“怎么不敢？自然是敢的，几本书嘛，怎么就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不过这几本已经读过了，《论持久战》早就印发全军，我的部队里倘是有人没读过，是该罚了。你有没有新的，或是你自己写的？”

　　王运笙这下当真好奇起来，问：“你读过？哪里来的？”

　　傅宜生说：“还能是哪儿来的，从你推荐给我的俄文秘书那里没收来的呗！其实我早就怀疑了，那个乌云达来，就是你们的……”

　　王运笙瞪他一眼，打断他，不过语气倒不像多生气似的，说：“傅宜生，打住，我可警告你，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王运笙转了转眼珠子，又道：“你既然敢用我推荐来的人，不是早该心里有数了吗？”

　　傅宜生说：“我哪是那个意思，是谢谢你们供產黨给我送来许多骁将啊，不说乌云达来，从德王那里起义来的巴云英，也是能征善战的好将领，按说百灵庙大捷庆功的酒，也该请你们一杯的。”他语毕，凑过来和王运笙碰了一杯。

　　王运笙说：“那倒不必另请了，百灵庙大捷的功臣，应该都以你部下的名义吃过酒了。”

　　傅宜生道：“那是你们不厚道了，我拿你们当朋友，怎么往我部下里偷偷塞你们的人？”

　　王运笙说：“你真是不讲道理，又要我们给你输送人才，又嫌我们给你塞人。”

　　傅宜生道：“那是我不该了，我自罚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