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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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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房花烛夜。刘季已是醉醺醺地了,他满心得意地摇晃着回到自己屋中,只见那火红的蜡烛明晃晃地照着,布置一新的床边坐着身穿红色深衣长裙的吕雉,她低着头,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摇摇晃晃地走上去,一把搂住她道:“娥儿,如今你终于嫁给我了,倒叫我想了这许多日子。”
吕雉眼中含泪,也不挣扎躲闪,只由着他搂抱着,心里早已比黄连还苦。想着自己今日上轿之时,远远地看见审食其一脸苍白地望着她,望着她一身红衣新装地走向迎亲轿,却不是嫁于他,而是轿边那个笑得一脸得意的男子,她心中就是阵阵撕裂之痛。
刘季何尝看出她的心事,只顾着自己高兴,去桌边取来合卺杯,递给她要与她喝交杯之酒,吕雉接过酒杯,苦笑一声,仰头一饮而尽,只是一行泪顺着脸庞滑下。
缠绵过后,刘季躺在床上拥着吕雉道:“娥儿,你可知早在那日你在西街上行过,嘴里唱着周南风之时,我便已是钟情于你了。只听得你的歌声那般美妙动听,而你也是娇艳如花,教我如何能够不倾心呢。”吕雉不语,只是闭目假寐。
刘季笑着推她道:“那你呢?可有对我有意?”吕雉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并不理睬。
刘季见状,笑意渐消,心思也冷却下来,知道她必是不中意自己,不愿嫁于他,他恨恨道:“你也休要觉着委屈,虽然我现在并非得意之时,但终有一日,我会叫你觉着嫁给我乃是你的福气。”自己也背过身去,心里又气又伤,辗转难眠,直到天亮。
吕雉早早起身,换了衣裳,上正屋去。待刘湍夫妇起身,便端着茶盏上前拜倒,口中道:“新妇见过爹爹,娘亲。”
刘湍忙接过她手中茶水,让她起来,口中道:“委屈你了,嫁到这贫寒之家,虽说季儿不大成事,但如今已是夫妇,还要你多加照料着才是。若是有何委屈之事,只管与我说,定当为你做主。”
吕雉低头应着。那刘湍却拉过一个年约三岁的男童道:“还不快去见过你娘来。”
那男童虎头虎脑的,一身粗布衣服已是破烂不堪,却上前跪下磕头唤道:“娘亲。”吕雉好一个吓,不知是何人。
刘湍见她如此,叹了口气道:“这是季儿初时胡闹,与外头女子生的一个孩子,我与你娘见他实在可怜,才收留了他。如今倒是委屈了你,不过这孩子是极听话的,必不会让你生气为难的。你且看在我两人的老脸上,权且收下他吧。”
吕雉心中又气又恨,不想那刘季虽未娶亲,却有个如此大的儿子,叫自己一进门便当了继母,真真是可恨至极。她见那孩子很是惧怕,小心地跪在自己面前磕着头,很是可怜模样,她心中渐软,只得叹口气,将他拉起来道:“既是自己孩子,又何需如此多礼,以后便好生相处就是了。”
那孩子忙起身,见吕雉脸色和善,这才怯怯地上前牵住她的手道:“多谢娘亲,肥儿一定会孝顺娘亲的。”吕雉见他一脸的天真无邪,倒是浅浅笑着拉住他的小手。
刘季因新婚之夜吕雉那冰冷的态度,心中很是难受,也不愿多在家中,便上县中寻萧何等人去饮酒。
萧何一边倒上酒,一边笑着道:“这才新婚之期,你怎么舍得下那如花似玉的新娘子,倒拉了我等来此喝这闷酒?”
曹参抚掌笑道:“必是与新妇怄气,这才出来寻我等了。”
刘季摇头叹气道:“如何能怄气,她连理都不愿理我。罢了,不说也罢,只管喝酒就是了。”
樊哙道:“就是,堂堂丈夫何须记挂些许小事,喝酒要紧。”说着自己便倒上一大碗,仰头喝尽了。刘季等人也是放开了肚量只管喝了。
待刘季回家之时,已是醉的几乎寻不找路了,摇摇晃晃回到自己屋中,只管躺倒在床上睡着。吕雉安顿小刘肥睡下后,回房见他已是如此情形,只得忍着气,打来温水拧了手巾替他擦了把脸,又替他脱了屐,解开衣裳,把他扶正睡在床上。
正要弯腰端着木盆出去收拾,却被刘季一把拉住,只见他脸上虽有醉意,却目光炯炯道:“你只说,可是情愿嫁与我的?”
吕雉一吓,却见他紧紧盯着自己,势要问个明白的模样,只得一叹道:“既然已经嫁了过来,还说这些做何,安生过日子要紧。”刘季这才神色缓了许多。
吕雉又道:“我虽不是嫌贫爱富之人,却也知道这一家子上下衣食用度皆靠你兄长一人,你如今也已成家,还是要多要强些,为家里打算打算才是呢。”
刘季笑道:“你放心,我自然会做出番事业,不会亏了家里的。”说完又躺下自顾自睡去了。吕雉一叹,只得去收拾了物什,草草睡了。
自此刘季见吕雉虽仍是对自己冷冰冰的,却也是操持有道,孝顺公婆,对小刘肥尤其喜欢,时时带在身边,刘季虽然心中仍有些不满,但也不再多问她的心事,只想着时日一久她必能回心转意,心甘情愿地跟了自己。
刘季也不着紧前途名声,依旧如同从前那般,到处游荡,与萧何等人吃酒耍闹。倒苦了吕雉,不仅要照顾公婆刘肥等老小,还要种上家中那几亩田地,以期能收获时换些银钱来添置衣用。可怜她自幼便是娇养女流,何曾做过耕种之事,被那锄犁磨得一手水泡老茧,更是粗糙不已。
她心中只是忍着苦楚,撑着做了下去。只是有得闲之时,坐在田脊上,看着自己粗布糙衣,想起那个少女之时,相约亭中丰神俊朗的年轻男子,一脸柔情地望着自己,那时的心境是那般甜美,如今思量起来竟如同隔世。只是不知他现在可好,可已娶妻成家了。想来他必是极恨她的,因为她背弃了二人的誓约,所以才得了今日之苦,果是报应呢。
想到此处她禁不住掉下泪来,摸着自己已经不再细嫩的双手。自成亲以来,她便再不敢去县里,就连回门都是悄悄回的,只怕会遇见审食其,怕见了她自己会忍不住心痛,忍不住随他去了,再不愿回刘家了。
她流着泪想着心事许久,终究只能叹口气,起身向日头火热的田地里走去,继续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