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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   阿令有了一份不愁吃不饱的工作,但他还是缺钱。

      枕雾十二岁上台表演,无人愿意看一个孩子的演出,更没有人给他砸礼物,阿令只能给他准备些漂亮的鹅暖石送给他。

      下台后枕雾很开心,阿令一点也开心不起来,第二日便在外面找了份体力活来做,等他攒够了钱,也要像老爷们那样给他喜欢的人砸玉石。

      枕雾的演出不尽人意,他并没有因此气馁,反而越发努力,手上的新茧磨成老茧,夜里总有一个人偷偷钻进他房间用热毛巾给他敷手。

      自从阿令在戏班打杂,枕雾除了舞刀弄枪没干过重活,这一年的两场演出,他的箱子都是阿令帮他搬的。

      阿令带着一身汗味走进他的房间,拿着热毛巾贴在他手上,“你的下一场演出我来给你送礼物,你好好唱,不要顾及别人的闲言碎语。”

      枕雾捂嘴一笑,“你场场过来捧场,听得懂戏吗?”

      阿令仔细给他擦手,认真回答道:“听不懂,也好听。”

      枕雾点了点他的额头,“让你平日里跟着我们学学,戏文不难,学一段时间就懂了。”

      阿令故意不学那些,他学懂了,阿雾就不会再给他讲解戏文了。

      “我脑子没你聪明,学不会那些。”

      枕雾可不相信他的话,好几回师父让他们背一篇新课文,他找阿令帮忙监督,他还没背会,阿令先他一步背会了,过后装傻充楞说不会。

      阿令经常跟着他们师兄弟练功,那些简单的拳脚功夫他早就学会了,怎么看都不像脑子笨的人。

      枕雾十二岁的最后一场演出,台下的观众依旧是戏班的人,结束后阿令扔了些细软到台上。

      枕雾心里开心,下台后抱着细软把阿令狠狠骂了一顿。

      “你幸幸苦苦赚来的钱不能这样浪费!”

      被训斥,阿令很难过,不是因为枕雾的一番话,而是因为他没钱,他要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好了。

      彼时,延曲大家族闻家的少公子经常往戏班跑,他出手就是每人一锭金子,就连阿令一个戏班边缘的人都有份儿。

      阿令从来不要闻惊堂的好处,闻惊堂是来拐走枕鸢的,他不答应枕鸢跟一个浪荡子走。

      也是因为闻惊堂的到来,阿令深刻认识到自己的贫穷,他必须要比闻惊堂更有钱有势,才能护阿雾一辈子。

      到枕雾十四岁这年,他终于在戏台上唱出点成就,获得了不少老爷们的喜爱。

      一次演出结束,阿令捧着一个小木盒到后台,他忍了两年不乱花钱买细软,就是想等到这一刻。

      枕雾卸了妆,笑着问他:“什么呀,神秘兮兮的。”

      阿令打开盒子,将里面光滑的玉扳指拿出来给阿雾戴上,“我攒钱买的羊脂玉扳指,雕花的需要加钱,我等不及了,这个先送给你,以后赚了更多钱给你换个更好的。”

      枕雾细细摩挲拇指上的扳指,忧心地瞧着阿令,阿令被人骗了,这不是羊脂玉。

      他并未将其告知与阿令,满心欢喜说:“不用换更好的,我就喜欢这个。”

      阿令比他更开心,许下承诺,他将来要赚很多钱,给阿雾买下数不清的奇珍异宝。

      诸如此类的话枕雾听了百十来遍,他都能猜到阿令接下来要说的话,阿令要娶他,给他打造一个全新的戏台,要练出三头六臂保护他。

      “阿雾你再等等,过两个月我要跟着商船出发去做生意,等我回来了就娶你,给你造一个戏台!”

      枕雾笑着摇头,“你还是多读点书吧,下回还得我给你讲戏文,别光有一身用不完的牛劲儿。”

      阿令摸摸鼻子,他干的都是力气活,不需要动脑筋,小小年纪就有一身结实的肌肉。

      “这辈子习武练得牛劲儿就够了,下辈子再文武双全!”

      -

      闻惊堂频频来福瑞班幽会枕鸢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林盛海发现,枕雾把闻惊堂带来的酥饼一分为三塞进他和阿令还有小师姐嘴里,嚼吧嚼吧出去挨罚。

      林盛海单独把男孩们叫走,把他们吊在树上,罚他们没能好好保护大师姐。

      待到林盛海离开,枕鸢把他们放下来。

      阿令被林盛海摘出来,他不是林盛海的徒弟,不需要受罚,于是他等在戏班侧门拦下闻惊堂。

      “怂货。”他骂了一句闻惊堂。

      闻惊堂比阿令高很多,俨然一副大人的模样不与小孩计较,“讲话没礼貌,长大了可没人喜欢。”

      阿令怼回去:“你有礼貌,怎么不能让班主喜欢你,怎么不能说服你爷爷让你娶鸢姐姐?”

      自打两年前闻惊堂出现在戏班,被阿令发现他私底下偷偷找枕鸢,他便不喜欢这个外表文质彬彬,内里是个怂包的家伙。

      如果不是阿雾喜欢吃闻惊堂带来的糕点,他早就把人轰走了。

      闻惊堂看他们年岁小,起初哄着他们让他们喊他哥哥,也就阿雾听话,一口一句“惊堂哥”,听得阿令心烦意乱。

      闻惊堂揉了揉阿令的脑袋,模样温柔又谦逊,“小阿令,听说你想跟着商船外出做生意,那你知道不知道你打听的商船是谁家的?”

      阿令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是闻家的?

      “如果你喊我一声哥哥,我保你一辈子在商船上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你可以自己去争取,如何?”

      阿令哼了一声,双臂环抱着离开侧门,让他喊闻惊堂哥哥,不可能!

      闻惊堂笑了笑,打开折扇从侧门离开福瑞班。

      两个月后,枕雾在码头送阿令登船。

      闻惊堂和枕鸢的幽会从戏班转移到戏班外,自然也来送了阿令一程。

      阿令虽然从不喊闻惊堂哥哥,但闻惊堂早已把他们当成弟弟妹妹看待。

      “这小孩子劲儿真大,让他喊声哥哥,他差点把我的手拧断。”闻惊堂一副玩笑的态度,并未真的责怪阿令。

      枕鸢捂着嘴笑,望向阿令的眼中有许多不舍,“他几时能回来?”

      “快则半年,慢则一两年。”

      枕鸢叹了口气,“他跟阿雾的关系那般好,只怕阿雾晚上会偷偷掉眼泪。”

      夜晚的枕雾倒是没哭,他拿着长枪,在院子里耗干力气,累了便倒头睡觉,第二日醒来跟没事人一样。

      这令枕鸢大吃一惊,阿雾依然如从前那般,该用功的时候一刻不懈怠,该玩的时候跟在林枕如身后跑跑跳跳。

      一日,闻惊堂又带来些自家厨房做的吃食,枕雾师兄弟姐妹几人并排吃东西,给闻惊堂打掩护,让他接走大师姐。

      两人离开时,枕纵伸腿拦住闻惊堂,问他:“你有没有跟我师姐表明心意?你打算何时娶她回家?”

      枕鸢娇声骂了他一句,挽着闻惊堂的胳膊离去。

      枕纵气恼着独自去院子里练功,枕雾不明所以跟上去。

      “惊堂哥日日带糕点给我们,三师哥为什么要跟他置气?”

      枕纵气得红了眼,背着枕雾抹眼泪。

      而后他转身说:“师姐是名角儿,如今二十有五,延曲多少人喜欢她,她想嫁谁随她挑。你再看看那个闻惊堂,两年了只敢背着长辈偷偷与师姐幽会,他不想娶,何必耽误师姐!”

      二师姐前来劝他,“惊堂哥是闻家独孙,闻家家业都要交到他手上,他想娶师姐,也要跟他爷爷慢慢磨不是。”

      枕纵气愤地把刀扔在地上,“就他那个胆子,恐怕还没跟师姐说过喜欢的话吧!”

      这时,林枕如匆匆跑来,一脸惊喜地喊:“大家快跟我来!”

      枕雾拖着三师哥,跟随其他师哥师姐跑出戏班。

      十二颗脑袋挤在灌木丛中,他们前方的河边是幽会的枕鸢和闻惊堂。

      闻惊堂一手握着枕鸢的手,另一只手举起来发誓:“我闻惊堂此生只爱阿鸢一人,此生只娶阿鸢一人,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当枕鸢说出爱慕闻惊堂的话,十二人兴奋得从灌木丛摔倒出来。

      在师弟师妹的见证下,枕鸢和闻惊堂私定终生。

      没过几日,枕鸢被闻老太爷点名叫走,枕雾得知后连忙跟过去。

      到了闻府,枕雾听下人说闻惊堂被老太爷关起来了,他担忧师姐的安危,翻过院墙跑到老太爷跟前。

      老太爷并未责骂枕鸢,见到枕雾的那一刻,老太爷睁大眼睛,眼角的皱纹堆积,认出他是林盛海的小徒弟。

      闻府有一个戏台,老太爷让枕鸢和枕雾演一出戏,演得好就放人走。

      戏开场前,许多人知晓梨园戏花旦被闻家人带走,他们便想来看个热闹,待到闻府门庭若市,枕鸢和枕雾的戏便开始了。

      枕雾第一次在台上与师姐搭档,从前他是没有资格的,好在他年纪虽小,长得却高,站在师姐旁边不像个小孩子。

      化了妆,台下人只知道他是福瑞班的小生,不知道他尚未成年。

      台上,枕鸢边唱边用细微的肢体语言和眼神安慰枕雾,让他不要害怕。

      枕雾登台唱戏的机会不多,但也不会怯场,师父没少夸他生角唱得好,他知道师父不是哄骗他的。

      既然自己有这个本领,便要站稳自己的脚,不能让师父被人笑话,也不能让福瑞班遭人白眼。

      一出《陈三五娘》唱完,引来无数人的掌声和称赞,所有人都在捧枕鸢的场,唯独闻老太爷把枕雾单独叫走。

      闻府的下人们把枕鸢赶出府,其余闲杂人等也没能留在闻府看热闹,不少人猜测闻老太爷定是相中了方才那名小生。

      枕鸢不愿离去,跪在闻府门前为师弟求情。

      闻府的厢房内,闻老太爷屏退左右,独留枕雾在房中。

      “你可知,你师姐和我孙儿的私情?”

      枕雾脊背笔直,不卑不亢回应:“惊堂哥和师姐真心相爱,请老太爷成全!”

      闻老太爷不怒,如方才看戏那般平静,眉眼中甚至有些许欣赏。

      “那你可知,戏子伶人身份低贱,我孙儿身份高贵,她配不上我孙儿。”

      枕雾回答:“人生来平等,不分尊卑贵贱,感情之事只有想与不想、爱与不爱,没有配与不配之说。”

      闻老太爷笑了声,捻着嘴角的胡须,“都是从戏文里听来的?”

      被人点破,枕雾瞬间没了刚刚的气势,脸颊变得红润。

      “早些年见过林盛海在戏台上的风骨,可惜他退居徒弟们身后过早,再也见不到当年的陈伯卿。”闻老太爷额外看了眼枕雾,“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有你师父当年的风骨。”

      听到有人夸师父,枕雾开心不已,同时十分意外闻老太爷转变的态度。

      “您这是……”

      闻老太爷拍拍他的肩膀:“小家伙,可愿来我闻家唱戏?”

      枕雾唱得是不错,但是他年纪小,又是生角,在延曲不是那么受欢迎,如果能有一个愿意捧他的老爷,未来几年他不愁没有人气。

      枕雾拒绝了。

      他抱拳敬礼,“多谢老太爷厚爱,我不愿做豢养的家雀,何况师父和师姐对我有恩,我没有弃之而去的道理,这样做不仁不义。”

      闻老太爷没有强留他,说让他再考虑考虑。

      枕雾再次抱拳敬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闻老太爷喊都喊不住他,“偶尔来一两次可否?”

      枕雾退到屋外,勾了勾唇角,回眸点点头。

      自那之后,延曲便多了一位角儿,福瑞班也多了一根顶梁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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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下本书见~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