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我的假期生活④ ...
-
林七夜坐在桌子前写作业。
集训营主要的训练方向是新兵的体能与近战，但文化课依旧有。
了解迷雾中各国的神话，背诵禁墟序列，禁墟禁物相关概念的理解……这次放假留了些作业，但并不多。
认真地写了一会儿，林七夜放下笔，抬头看了眼时间，皱了皱眉。
清欢还没回来吗？
没有犹豫的，他立刻起身穿好衣服，和红缨打了声招呼后，走进了雪夜中。
他不是很担心清欢遇见了麻烦。她不是不会求救要硬撑的人，就算是海境以上的强者，也能留出向外传递消息的时间。
只是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林七夜压着眉眼，脚步走快了些。
*
“感知不到那个半步海境了。”
“鱼种失联了？”
“……不管怎样，我们的目标只剩蝎一了。”
……
蝎一觉得有点奇怪。
狂蝎雇佣兵里，每个人从对讲机里，给他传递的消息，都是那两个狙击手被暗杀了。
敌人竟然只发现了狙击手吗？
他本能察觉到了不对，却没有试图寻找别的同伴——他是个冷血之人，从来都是先让别人在前探路，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更何况……
蝎一摩挲了一下手里冰凉的金属制品。
那是一枚银制的名牌，禁墟序列209的【鲜血沸腾】。
短时间内可吸取周围所有死亡生物的血液，获取他们生前的力量并叠加。
有的时候，其他人的牺牲，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抱着这样的心态，蝎一稳稳当当伏在雪中，完完全全错过了唯一逃跑的机会。
*
“制造的信息差已经让蝎一错误评估了局势。”安卿鱼推了推眼镜。
“行。”我望向远处靠着一袭白色作战服躲避在雪地中的人，道。
“可以收网了。”我笑道。
……
没有掩饰，也没有精心的设计，我和安卿鱼决定暴力收尾。
于是，趴伏在地上的蝎一立刻感受到致命的威胁，高度的警惕让他凭借本能躲避迎面的一刀，心中惊涛骇浪。
怎么找到他了，他明明躲的最隐蔽——
四周没有尸体，【热血沸腾】又该怎么用？
他不得不硬着头皮迎上对面的刀光剑影。
“咦？”清脆的女声，是挥着刀，刀势如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少女。
“你怎么没用禁物啊？”
她睁着星星般黑亮的眸，好奇地问他。
蝎一：……
他一口老血险些喷出去。
“没意思。”少女又是一刀，与蝎一对撞在一起，金属摩擦声音刺耳，刀气震得蝎一连连后退。
眼前看似柔弱的女生，竟有如此强大的爆发力，让做搏命生意数十年的蝎一都败下阵来。
或许，也有他现在只是个普通人的缘故。
“你想练练手吗？”眉眼间写满无聊的少女扭头喊了一声，纤细白皙的脖颈暴露了出来。
好机会！
蝎一凌空而起，双手握着短刃，双目迸发出凶光！
他忍不住冷笑，果真是不谙世事的少年，空怀宝山，有常人不能理解的力量，最后也只能惨烈收场！
“啧。”
余光里，蝎一瞥见她嘴角似乎扬了扬，吐出个嘲弄的字样来。
那垂在身侧的刀飓风般抬起——
蝎一目光凝固了。
那刀，轻松贯穿了他的胸膛，就像是切开一块豆腐。
她慢悠悠转过身来：“我说，你急什么……”
话未落，蝎一就看见她的脸上露出呆愣的神情。
那神情慢慢转换为尴尬，被抓包的尴尬。
“……七夜？”
*
我有点不敢看眼前堪称惨不忍睹的画面。
蝎一还保留着凌空而起的姿势，你问为什么？
一，二，三，他身上足足插了三把刀！
一把是我的，一把是安卿鱼的，一把……是林七夜的。
也就是说，刚刚他想偷袭我的一瞬间，我们三个同时出刀。
现在，我们三个还保持着这种托举尸体的姿势。
都说三角形具有稳定性，今天我见识到了。
嗯，有点想笑。
我慢慢收回了刀，蝎一死不瞑目，重重摔在了地上。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安卿鱼倒是没有大惊小怪，他望了眼盯着他的林七夜，微笑道：
“又见面了，林七夜。”
*
真叫人心烦意乱。
林七夜刚从清欢家摸到自己家附近，就发现了远处的打斗。
穷凶极恶的暴徒跃起直逼她脖颈之时，他瞳孔紧缩，心都要跳出来了。
没多想，【黑夜舞者】瞬间激发到极致，他像是黑夜中的鬼魅，顷刻间，一刀贯入了蝎一喉咙。
身侧，同时出现一截冷白的手，像是常年不见天日一般，握着泛着银光的手术刀，稳准狠贯入脊椎位置。那手术刀被擦得锃亮，任谁来都能看出主人的爱护。
林七夜一掀眼皮，看清了来者面庞。
清秀文净，二中那次见面，这人总带着腼腆的笑容。如今确是满脸冷意，目光疯狂到能把眼前的蝎一解剖了个支离破碎。
是安卿鱼。
那个早该消失于“沧南双林”视线、消失于林清欢视线的安卿鱼。
现在。
安卿鱼依旧挂起腼腆的笑容，向他问好。
好像又回到了二中那天，清欢笑嘻嘻跟他讲，她外包了个大脑，全市第一，顶尖厉害；他问她难陀蛇头的去向时，她弯着眼说，不知道。
……以及，那次近乎剖白心意的争吵后，他躺在床上反思时，意识到的，自己对安卿鱼出现在她身边的惊慌。
有什么东西直冲天灵盖。
到底他还是个少年，有热血的冲劲儿，自然也有一点就炸的脾性。
再怎么单恋，也是觉得自己在对方心里的优先级高于其他人的。
所以，现在看着眼前人畜无害的笑容。
林七夜觉得自己被挑衅了。
*
我实在无法理解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安卿鱼笑着问好，然后林七夜就浑身低气压地回了句你怎么在这，然后……安卿鱼就扭头看我。
看我干什么？？？
顶着林七夜黑漆漆的眼神，我莫名咽了下口水，也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这么害怕——我也没做错什么。
于是我一五一十说了。
……
听到清欢诚恳的话语时，林七夜气就消了大半。
她在知道姨妈和阿晋被监控后，愤怒的立刻解决了盯梢的人。
心里一阵发痒，好像要长出些什么血肉来。
他该庆幸的，少年时遇见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人。
他垂着眼，望着眼前一脸心虚的人。
禁不住有些懊恼，林七夜鼓起了腮帮子。
为什么还是不开窍。
如若她对他真半点意思也没有，此刻就应该坦坦荡荡说出来，而不是……这样的表情。
可他还不敢明目张胆热火朝天地追求她。清欢就是个感情上的鸵鸟，你戳一戳，模糊下界限，她犹豫了下，觉得不反感，也就接受了。
可你要是硬要她作决断，鸵鸟被烦得急了，干脆就把脑袋塞进泥土里，一声不吱，眼不见为净。
林七夜很害怕。
怕这样幸福的相处，怕那双从不设防的狐狸眼，会对他心生嫌隙。
总归，徐徐图之。
可到头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轻飘飘瞄了眼安卿鱼，这人在清欢向他解释的时候就眯了眯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七夜一眼就看清楚了。
这分明是他还没认清心意、朦朦胧胧的样子。
没认清心意好啊。
这辈子都别认清才好。
林七夜突然舒畅，表情也悠然起来。
*
最终，在我惊天地泣鬼神的描述下，七夜大为感动，对我说什么——清欢你真的太好了不过这种事情你应该跟我说的，一起解决嘛。
我“呃”了一声，看着眼前黑发少年有些委屈、微微下垂的眼眸，鬼使神差般点了头。
事情到此总算告一段落。
我发了消息给小队：“一会儿后勤的人来……”我的视线转到安卿鱼身上，“你或许得回避一下。”
我记得，这人说他“借”了点神秘尸体，正在守夜人通缉令上待着呢。
“好。”安卿鱼依旧微笑，让人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不早了——”
我盯着手机上的时间，今天晚上做的事真是够多的：四五点钟，在小队吃了饭；七八点钟，出来找胖胖和曹渊，战斗一场，又去吃了个夜宵；十点左右，又和安卿鱼碰头，又是一场战斗。
现在再看，已经快凌晨了。
消耗真的很大。
我才第一天放假啊啊——
悲愤片刻，我决然抬头。
手臂攀上林七夜肩膀，我放出豪言：
“再陪我吃顿夜宵！”
一直用【天行健】隐身，精神力告罄，好饿好饿好饿……
林七夜被我一提溜，险些站不稳，声音都带了些闷闷的笑意：
“行。”
我扭头看向安卿鱼：“来嘛来嘛！你不饿吗？”
安卿鱼缓慢眨了眨眼。
凑近了些，他道：“可以。”
眼见着他越凑越近，我有些诧异，他真的变了。
我一直都没忘，二中那次初遇，我就拍了拍他肩膀，他就好似被冒犯一般（当然我为了试探他的确不太礼貌）。我当时就认定他不喜别人接触。
现在……是个怎么回事？
看着他直勾勾盯着我揽着林七夜颈的手，我思索片刻。
于是——
呜的一声风起，我双手一伸，揽过左右两人的肩。这两位起码比我高了半个头不止，拽过来身前却也没费什么力气。
也许是心甘情愿的顺从，也许是下意识的没有防备。
压着两个肩膀，我在他们怔愣的神色里，朝着两位少年耳畔吐着热气，笑嘻嘻道：
“走，我要吃前面那家大排档！”
一时无言。
林七夜最先受不住，他颈上脸上烈火燎原，轰隆隆冒着烟，一侧头就是清欢晶亮雀跃的眼，那岂不是就，离着唇也没多少地方了？
越想脸越热，林七夜看了眼安卿鱼，发觉那人面上丝毫不显，平静得很。
再往上看——
啧了一声，林七夜很想翻个白眼。
安卿鱼，耳朵尖都冒着诡异的红！
*
我颇为满意。
在看到安卿鱼的神色时，我觉得，他应该是想和我、七夜交朋友，但是他不会说。
揽过他肩颈时，我有一瞬间犹豫，但转念又想到刚才奇怪的气氛，实在有点发怵。
于是，恶向胆边生。
现在，坐在凌晨已经人声鼎沸的大排档内，安卿鱼林七夜两个人已然没有了生分，像是朋友般交谈起来。
“你都有禁墟了，没想想以后？”林七夜咬了口肉串，含糊不清道。
安卿鱼接过服务员递上来的烤鱼，表情凝固一瞬，在我欢呼着美味烤鱼的话语中，干脆利落推到了我面前。
“暂时没什么想法。”他望了眼专注吃鱼的我，“我想过进守夜人，可是规矩太多，他们不会同意我的一些小实验的。”
“就这样？”林七夜显然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似笑非笑道。
闻言，我恋恋不舍放下猛戳烤鱼的筷子：“你可以再等等，我们集训马上结束，如果我和七夜还分在沧南的话，你在沧南嘛，不说横着走，肯定是过了明面的！”
反正无论怎样，我都只能在沧南。
“我很期待。”安卿鱼轻声道。
他平静的眸扫过在场的人。
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窗户上结了层冰霜。
室内温暖如春。
说来挺好笑的，安卿鱼前十七年的人生顺风顺水，全班第一，全校第一，全市第一。炙手可热的学神，绝顶妖孽的天才，人人称赞，人人仰望。
愈是顺遂，便愈是无聊。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疯狂的性格何时露出头角的。
也许是某个光影明灭的午后，他站在一颗高大的梧桐树下，伸手遮挡倾泻的天光，脑海里某个想法一闪而逝——
等他探寻完世界的真理后，就自我了结吧。
没意思，没意思，没意思。
记忆回笼，安卿鱼微勾了勾唇角，视线又停留在赞叹烤鱿鱼美味至极的少女身上。
嗯……
凡事都不绝对。
毕竟，那个梧桐树下的安卿鱼，怎么会想到这世界上还有禁墟、守夜人，以及她呢？
*
“对了，你是不是不爱吃鱼啊？”
我坏心眼问。
“……”
“是。”
唔，难道是因为有吃自己的罪恶感吗？
我摸着下巴沉思。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我的假期生活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