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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人魄(一) ...

  •   从前有一味药,是上吊死的人下面有一摊液体,融进土里,色泽乌黑,如同木炭,腥臭味可飘至百里。
      那摊土就是药,名叫人魄,有安魂治惊吓,有奇效,还可驻容颜。

      西柳村村东头四五个老妇人坐在小板凳上拉扯家长里短,什么刚死了丈夫的刘寡妇想不开要跳河,哪位童生过了乡试变成秀才,谁家遭贼了……。
      “请问这是西柳村吗?”一位容貌艳丽穿着朴素背着包袱的女人走上前问。
      “啊是,你找谁?”其中一位老妇人回答。
      女人答道:“舅姑。”
      四五个老妇人齐齐看着她,眼神打量,另一个抱着腿坐着的老妇人问她:“小姑娘,你找谁?我们可以告诉你怎么走。”
      女人说:“不用了,我知道路谢谢。”

      老妇人看着女人远去后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这个姑娘是来找谁的。

      就在这个美貌女人来村里的那段时间村里怪事频发,王家二丫头脸上那块特别吓人的红色胎记竟然奇迹般消失了,那块皮肤细嫩,丝毫看不出以前有过大块深红色胎记。
      原本夜夜啼哭的婴孩过了一夜后,竟奇迹般乖顺。

      王春丫在院子里摘菜,忽然从门口处传来一道女声:“春丫啊,你娘在家吗?”
      “柳婶子,我爹我娘带着我大姐看诊去了。”
      柳婶子腰间挎着菜篮子,眼睛提溜一转,她说:“去哪看诊了,你知道吗?”
      “往西十里新开了个医馆,里面小大夫看着特别年轻,那医术很是了得。”王春丫站起身在裤子上随意抹了下手,继续道:“我脸上的胎记就是那个大夫治好的呢!”
      “那个医馆叫什么啊?”柳婶子站到王春丫面前,仔细瞧着她的脸,那个胎记还真没有了。
      “白圣堂。”王春丫说。
      “好好好,那春丫你先忙着,婶儿先走了。”柳婶子挎着菜篮子从王春丫家里出去。
      “好嘞!婶儿。”

      饭香飘满街道,炊烟从烟囱飘出,鸭蛋黄般的夕阳逐渐下沉,小溪边几个孩子光着脚时而捞虾米时而抓小鱼。

      “你们看到我家狗剩了吗?”狗剩娘在小溪边问那几个孩子。
      那几个孩子回答道:“没看见。”

      狗剩娘拿着炒菜用的勺子又回到家,狗剩爹正在羊圈门口给羊切草,看到娘子回来便问:“找着狗剩没?”
      “这死小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刚问二丫他们,他们说没看见。”狗剩娘掀开门帘钻进灶房,不一会端出两盘菜放在矮桌上:“狗剩他爹去把饭端出来,咱们先吃,等狗剩来了我再给他做。”
      “你先吃,我把这些草切了。”狗剩爹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对娘子说。
      “嗯。”狗剩娘把前几天她男人给她亲手裁剪的襜衣脱掉,小心翼翼地挂在墙上,随后坐在小木凳子上端起碗。

      羊圈里的羊群在咩咩地叫,铡刀一上一下地运作,远处医馆里的蜡烛燃了一整夜。

      医馆后面开辟了一块地,里面种着药材。
      原本需要多半年才能长出来的黄芩和荆芥,竟然短短十天就已经长成。
      这位大夫不是别人,就是那半年前在西柳村村口问路的那位小娘子。
      据说她一手好医术,好到什么程度呢?就连隔壁村的人都慕名而来,千金只为求得一味好良药。

      哺时,柳婶子和她相公带着因为小时候发高烧而痴傻多年的儿子前去求药。
      柳婶子掀开门帘大声喊道:“白大夫在吗?”
      这个医馆从外面看有些许简陋,进到里面,空气中药香浓烈。闻着并不让人觉得难受,反而心神宁静。
      一进门就看到一排七星斗柜,小竹架上缠绕着金银花,偶尔有几枝垂下来,风吹过时轻轻晃动,很是灵动。
      七星斗柜旁的一层纱帘被掀开,身着白衣的女子从门后走进来,“是哪位求药?”
      “白大夫看看我儿子,小时候发了一场热病,然后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柳婶子将傻儿子往前一推。
      柳婶子相公看着面前这个跟农村女人截然相反,有着的细嫩白皙皮肉,五官媚丽,一身白衣都能穿出天仙般模样的女人。
      再侧头看了眼说话大嗓门,身上还穿着今早下地时的衣服,裤腿上还沾了泥的妻子。
      眼底是藏不住的嫌弃。

      柳婶子丈夫心叫道,要是能把这个小大夫搞到手就好了,这身段,这声音,叫起来肯定非常浪。

      那双眉眼含秋的眼一抬,看向柳婶子相公,“你们儿子名叫什么?”
      “柳勇。”柳婶丈夫说。
      白大夫让柳勇将手腕搭在脉枕上,三指呈弓形搭在脉搏上。
      柳勇痴痴笑着,黑色眼仁不正常斜着,嘴里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感觉随时能流出口水。

      白大夫将手取开,表情凝重。
      柳婶紧张地问道:“大夫,能治吗?”
      “能治,就是…。”两条秀眉蹙起,语气磕磕巴巴,柳婶子连忙道:“钱不是问题的,大夫,只要你能看好我儿子的病。”
      “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便将药给你们。”白大夫眉头舒展,道:“此药乃我亲自配置而成,只有我家医馆有,保证药到病除,只需二两银子。”白大夫说。

      “二两,二两。”柳婶子心里一合计,“好,就二两!勇儿他爹去把银子取来。”

      原本坐在旁边椅子上的柳婶丈夫,站起来,道:“我现在去取,我们家比较远等送来可能就深夜了。不如等我儿子病好之后,我再将银子送来。”
      “这。”白大夫面露迟疑。
      “大夫放心,我们先把定金付了。”柳婶接上话说。
      “也行。三位稍等片刻,我去后院取药。”白大夫说。
      “谢谢大夫啊。”柳婶追着白大夫背影喊了一句。
      “你说这能行吗?”柳婶子相公看着药柜子说。
      柳婶子想起王春丫干净地脸庞,对这个大夫的医术非常相信,道:“肯定能行,春丫的胎记就是这大夫给看好的。”
      柳婶子相公还想说什么,被一股味道袭击了鼻腔,连忙捂着口鼻,“什么东西这么臭?”
      “噗啊,臭死了!”另一只手扇着前面的臭气。

      柳婶子同样掩住口鼻,道:“大夫你确定这臭不拉几的东西能治好我儿子的病吗?”
      “将这药冲水喝下去,三日后保证恢复如初。”白大夫保证般地说。
      付了定金,柳婶子扶着柳勇,柳勇他爹抱着臭罐子,三人出了门。
      走着夜路回家,将信将疑地将药给柳勇灌了三日。

      第三日未时,柳婶子正在菜园摘菜。
      一声中气十足地“娘!”从台阶上传来。
      第一声时,柳婶子并没有在意,柳勇走到菜园边又大声喊了一声:“娘!”
      柳婶子摘菜的是一顿,缓慢转过头看向声音的主人。
      沾满泥土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睛里闪着泪花,脸上的表情似是不敢相信又像是高兴过头,又哭又笑的。

      柳勇蹲下身,“娘,是我啊。”
      “哎,哎,哎。”柳婶子拿干净地衣袖擦着双眼。

      这时柳婶子相公从集市上买肉回来,已打开门看到儿子如白杨树般笔直地站在院子里,心里大喜。
      “快快快,勇儿他爹,去把剩下一两银子给大夫送过去。”柳婶子催促着。
      “哎好,勇儿啊,先叫一声爹听听。”柳婶子相公拍着柳勇的肩膀,高兴地说。
      “爹!娘!”
      “哎!”
      “哎!”

      这两声迟到了十五年的爹娘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

      两人大喜过望,柳婶子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
      吃完饭柳婶子拉着柳勇在街上转,逢人就说自己儿子好了。
      还张罗着给儿子相亲。
      刘勇父亲则揣着银子去往医馆。

      戌时,医馆只亮着一盏蜡烛。
      后院灯火通明,腥臭扑鼻。
      药田旁种着一颗槐树,粗壮树干上悬挂着几条白绫,几具尸体头颅吊在白绫上,眼球凸出,长舌掉出来悬着,毫无意识的双腿被夜风吹来吹去。
      柳勇他爹走着夜路,嘴里说着:“没想到这小大夫还真有两把刷子。”
      过了一座桥,医馆就在眼前,他淫.笑道:“要是把这小娘们搞到手,还会愁缺钱花?”

      医馆门上高悬着两盏白灯笼,夜风微凉,药香掩盖着浓烈的血腥气和腥臭。
      轻叩两下医馆的门,“谁啊?”
      “我,柳勇他爹,我儿子病好了,我来送剩下的银子。”
      “来了。”

      门从里面打开,白大夫只穿了儒袄,下身一件银白赶上裙,外披褙子。
      先是闻到一股药香,紧接着是一股难以形容,应当是从眼前白大夫身上散发出的,让人口干舌燥的味道。
      柳勇他爹眼睛不眨地望着眼前人,视线从水光洌艳的唇到露出少半的酥.胸,再到盈盈一握地杨柳细腰。
      “给我吧。”白大夫伸出手。
      柳勇他爹疯狂咽着口水,手从衣领伸进去,拿出银子,递过去。
      在白大夫伸手去拿时,柳勇他爹往前一步将白大夫逼进医馆,而后反手关上门。
      “大夫,我有病,你给我治治吧。”柳勇他爹眼神饥渴地望着眼前的美人。
      “哪里不舒服,我给您瞧瞧。”白大夫手一抬,褙子从肩膀上滑落,白嫩肩膀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桥那边的木门口,门上红灯笼亮着,灯下柳婶子和儿子柳勇站在那里,等着某个没心肝的男人回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人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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