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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解语不解心何人解3 ...

  •   雷冽从回忆的河流中漫了出来,嘴角含笑道:“这便是我第一次见到阿语时的情景。”

      雷沧余脑中一直回荡着雷霆的那句“抢我至爱”,起先他还有七分疑惑,眼下听他说起往事,话语描述间雷霆和厉解语似乎是有不清不楚的暧昧的关系…他静静沉思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大哥,嫂嫂和二哥有没有……”

      “没有。”

      雷冽斩钉截铁地回道:“初初我也同你一样对他们的关系有无误会,以为他们二人是两情相悦,所以我一直将这份悸动死死压在心里。直到有一日,上天又让我们再次相遇。也是这一次,我才知道,阿语同勉之交好,是因为勉之曾多次出手替她解围,她对勉之怀有感恩,时日一久,二人倒也说得上几句话。有时候勉之会托她到野市买一些稀奇玩意儿,阿语一一照做,权当还恩。由始至终,阿语对勉之只有感恩和敬重,并无半分情愫。”

      雷沧余在他说话时便细细盯着他看,眼神含光,面色平和,没有一丝撒谎的样子。又看他面色带着病色,懊悔想道:“大哥待我如亲兄弟,我竟然对他产生怀疑,我真该死!”

      雷冽知他所想,轻笑道:“阿谦,我知道勉之这件事你很难接受…实话说,这件事虽过了二十几年,可每每想起我亦是心痛不已!我时常在想,若是上天没有让我再遇见她,这件事,会不会就不会变成今日这般……”

      雷沧余抱歉道:“对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要…”

      雷冽摇摇头,虚虚一笑道:“可是说句私心的话,我还是感谢上天给了我这次机会。”他的眸光落在远远的蓝空之上,淡淡道来:“我记得那一天,天气也是这样的好。”

      ……

      烈日如一个大火球般挂在上空,炎炎之焰灼得人面色绯红,苦干舌燥。

      我沿着天水池漫步走着,池中荷花成片成片地怒放着,清香四溢。风习习而来,吹起碧翠荷叶层层随波飘动,浅黄色的花蕊娇羞地藏在花瓣之中,透过细细的缝隙,偷窥着这片无限风光。

      如此娇花美景摆在眼前,我的心情大好,连日来的郁闷也在一点点慢慢地消散。

      再往前走,是一路的青柳飘扬,柳枝垂在水上,风一吹,掠过平静的水面,激起一层层涟漪向外荡去,无休无止,宛如我这一颗躁动的心。

      我站在岸边吹了一会热风,正准备转身天雷院去看望母亲。谁知才刚提步,便听见树后传来一声闷哼。

      “是谁?!”

      我低声一喝,等了好一会见无人回应,正准备绕到树后看个究竟。

      然后,就在这时,从垂柳后走出一抹青色身影。

      柳枝摇摇,风过无声,天地仿佛在此刻凝结了一般。

      这一抹青,将所有的颜色都淡化了去。在我眼中,只剩这一抹青。

      竟然是她!

      我的心说不出的激动,我甚至可以感受到我的指尖在颤抖!我竟是这样的想见她,仿佛着了魔一般!

      她抬起冷眸看了我一眼,盈盈前来,朝我屈了屈膝,轻声道:“奴婢给大少爷请安。”

      我浅浅颔首,目光停在她掖起的袖口处,那里红红的肿起一片,看起来触目惊心,“你的手怎么了?”

      她将袖子放下,道:“没什么要紧的,不小心碰到罢了。”

      不知怎么的,我一听便知她是在撒谎。我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只是见她的手这样肿,心底生出心疼,于是伸手在身上摸索一会,竟真的被我摸出一支药油,忽而想起今日出门前鬼使神差拿了一支药油出门,原来冥冥中早已注定!

      这就是缘分吗?就是缘分吧!

      我将药油递给她,“这是消肿化瘀的药,你擦点在手上。”

      她并没有立即接下,只是抬眼看了看我,才双手接过,福礼道:“多谢大少爷。”

      她拿着药油没有下一步动作,我恨不得上手替她,只是想到男女授受不亲,只好作罢。于是我该用眼神催促她,她这才倒了药油在掌心,随意揉了几下,遂想要将药油递还给我。

      我摆手道:“我看你这瘀肿一时半刻也消不了,你留着用吧。”

      她又是一礼:“谢大少爷。”

      话至此,我们都陷入沉默。

      有荷花的清新香气远远飘来,萦绕在我们二人之间,甜甜的,好似莲子般那样的脆甜入心。风习习吹着,吹起她的发丝与柳叶交缠,我忽然抬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细叶。她猛地抬起头,浅浅的琥珀色瞳孔中映着我那张痴迷的脸。

      我缩回了手,语气涩涩:“失礼了…我只是想拂去你肩膀的落叶……”

      她眸色一转,嫣然一笑,如海棠怒放,夺了我的心神,“多谢大少爷。”

      恍恍惚惚中,我听见我向她问:“请问姑娘芳名?”

      她只道:“上次海棠花林中,大少爷不是听到了么?”

      我一愣,随即面色涌起一道羞愧之色,原来当日她知道我在树后偷听!

      我定了定心,道:“你怎知是我?”

      她浅浅一笑道:“我闻得大少爷您身上的味道。”

      我惊叹道:“你鼻子竟如此灵敏?”

      她道:“奴婢素来喜欢调香,所以对香味比常人更敏感一些罢了。”

      我微微颔首,略带歉意又道:“当日我并非有意偷听,姑娘是否恼我?”

      她歪着头道:“奴婢为何要恼大少爷?”

      我试探道:“恼我不上前帮姑娘解围?”

      她扑哧一笑,道:“大少爷可真爱说笑。”

      我随着她笑了笑,“那姑娘为何不亲口告诉我你的芳名?”

      她抬起她那双清透如水的双目凝着我,慢慢道来:“奴婢姓厉,名解语。”

      “解语花下影成双里的解语?”我问。

      她点了点头,应声:“嗯。”

      这时,有一阵大风吹来,她青色的襦裙随风摇动,露出腰间一只绣着鸳鸯的青色香囊,与那日她送给雷霆的一模一样。我望得出神,前一刻心里还在胡想一通,下一刻已经脱口而出:“你和勉之他…”

      她打断道:“您也认为我是为了爬上位故意诱惑二少爷的是吗?”

      “不,我不是这个…”我正要着急辩解,就见她捋了捋额前的发,说道:“其他婢女丫鬟们都嫌弃我是屠夫之女,所以时常刁难与我。有一次,我与外院的丫鬟起了冲突,她气不过,便找来她的哥哥替她出气,幸好二公子经过替我解围,并斥责了他们二人。

      过后二公子又多次出面替我解围,我心怀感恩。在我心中,二公子就是我的恩人,能为恩人做些跑腿功夫已是我的荣幸,其他的,不敢再痴心妄想。”

      我暗暗自喜,嘴上只平静道:“原来如此。”

      她接着道:“只是连累了二公子被他人闲话,我实在过意不去。上次在海棠花林,我便是想多谢二公子近日来的相助,不料途中遇到莲棠她们一众人,又让我欠了二公子一份恩。”

      我发出内心的微笑同她道:“勉之助人只是出于本性,并不求回报,你无须记挂。”

      她眼中闪着坚韧的光,道:“二公子也这样同我说过。不过我亦记得我爹的教诲,宁欠万两金,不欠半分恩。”

      ……

      楚燿听到这句话,对厉解语更为敬佩了,“想不到雷伯母竟有这样的秀骨铮铮。那后来呢?”

      雷冽重重叹了叹气,扯痛心口处的伤口,猛地咳了起来。

      雷沧余忙倒了茶水递到他嘴边服侍他喝下,待他缓了气后,正要退下,雷冽抬手抓他的手腕,杯中茶水抖了几滴落在锦被上,眨眼便渗了没影。

      自出事以来,雷沧余一直不敢面对他,也不敢面对雷霆。他脑海中始终记得小时候,他们三人窝在火炉旁取暖,眼巴巴等着红薯烤熟的过程。

      他记得,那时母亲刚病重不久,天天缠绵病榻,他不知母亲发生什么了,一睡醒就会跑到床前,拉着母亲冰凉的手,想要将她拉起来陪他玩耍。可每每这个时候,母亲总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对他道:“我的谦儿长大了,该去找大哥二哥玩啦。”他不依。

      后来,他在家仆婢女口中得知,母亲生了重病,怕是要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不是很明白撑不过这个冬天是什么意思。

      他只知道,在他听到这句话时,他看见父亲背着他偷偷抹了泪,他的眼泪也随着止不住地流。他跑到母亲榻前,没命地哭,嚎啕大哭,哭着不让母亲抛下他。

      那一段日子,他每天都要哭上几回,一张粉嘟嘟的小脸哭成了大花猫。母亲每每看着心疼,都会拿出一瓶香膏替他抹脸,一边温柔道:“谦儿长大了,已经是个小男子汉咯,总不能老依在娘亲身边是吧?你去找大哥二哥玩,他们很疼你呢~”

      这之后,他不再拉着母亲的手不放。他听母亲的话,跟在大哥二哥身后。可他见不到母亲,他不开心。大哥二哥就总是想许多办法来逗他笑。

      那日大雪纷飞,他们三人坐在炉边烤红薯,大哥给他烤了一个大大的红薯,又给二哥烤了一个,最后才给自己烤。

      红薯甜入心口,就好像母亲做的莲子羹一般甜蜜。

      他抬起圆碌碌的眼睛看着雷冽和雷霆脸上的几点灰迹,时隔多日,他第一次笑出了声。

      雷冽和雷霆互看一眼,也不由哈哈大笑。随着二人转过头来定定望着他,同时伸出手往他脸上一抹,他真的成了大花猫了。

      门外冬雪皑皑,屋内暖意潺潺。

      三人的笑声扬到层层云雾之外,点亮了灰茫茫的天空。

      雷沧余缩回了手,慌张地移开视线,道:“大哥,是伤口裂开了?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吗?”

      雷冽调了调姿势,道:“无碍,不用叫大夫。”

      雷沧余拿着茶盏退下,坐回位置。

      楚燿喝了口茶润润喉,眨着眼期待道:“雷伯父,接下来呢?”

      雷冽面有疲惫,细声道来:“后来我便于阿语慢慢熟络起来,与她相识之后,我才发现,她吸引我的,不只是她的相貌,还有她坚贞不渝的脾性。久而久之,我与她,愈行愈近,直到后来两心相悦,私下定情。可是……”

      “可是什么?”楚燿道。

      雷冽遥想起往事,目中浸满浓浓悲痛,“我与阿语其实并没有存心隐瞒彼此关系,只是未到时候,阿语又不想张扬。可是,有一次我与阿语碰面,正正被勉之撞了正着。”

      “勉之看到我们二人并无太大情绪,只淡淡看了一眼就转身离去。”

      雷冽的声音沉沉压着,似脱水的鱼,“可他越是这样,我越加害怕。果然,那晚深夜,他来我院中找我。他见到我时与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要和我争吗’…

      我自知这件事做的不够妥当,可感情之事,何来争与不争?阿语是我的挚爱,他是我的至亲,他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一个都不想舍弃!”

      雷沧余喃道:“那二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雷冽道:“自那夜之后,勉之与我渐行渐远。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

      “报!”

      雷天靠椅而坐,面上是风雨交加的阴沉,他听见门外护卫来报,狠狠瞪了我一眼,遂道:“进来。”

      护卫躬身行礼,道来:“门主,昨夜城西又有一男子在望石林撞邪,眼下已经疯了。”

      “混账东西!”雷天拍案而起,厉声道:“什么妖魔鬼怪敢在我天雷门管辖处作怪!派人去查了没有?!”

      护卫道:“门主,已经派了好几波人前去调查,不过……”

      “不过什么?!”雷天怒声道。

      护卫支吾半天,“不过仍是一无所获,还折损了好几个兄弟……”

      “查了几日都查不出所以然,留着何用?没有的东西!”雷天拿起桌上的书卷向他砸去,劲风带着书卷从我侧脸飞过,我只感觉脸上一阵刺痛。

      护卫被书砸的退了几步,立即单膝跪地,再不敢多话。

      雷天负手而立,一张脸沉得就要滴墨了,“一个两个,没有一个省心!”

      房中只剩下他暴怒的喘气,以及我和护卫的沉默。

      良久,他缓缓坐下,指着我道:“今晚你带上任去望石林,查不到东西就都别回来了!”

      我还没有应声,护卫倒先替我说话了,“门主,那望石林危险重重,怎能让大少爷前去冒……”

      “他身为天雷门的一份子,身为扶风城的百姓,去冒点险有何不可!”他怒声大喝,我与护卫皆绷直了身子听他训话,“堂堂男子汉整日里就知道儿女情长,还不如为民献身,死了干脆!也不至于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护卫:“门主……”

      雷天重重拍桌:“滚!都给我滚出去!”

      护卫还想说话,我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便与他同雷天拱手一礼,退出了房。

      我将门合上的那一刻,房中传来瓷瓶砸落在地的碎裂之声,我抬头看了看天,心道:“又要去聚宝斋挑选新的花瓶了。”

      月黑风高,万物都沉寂在深夜中。

      我领着十名精锐疾奔于荒野杂林,夜风如刀刃般从我脸上划过,刮得我响午被书纸割破的伤口隐隐泛着刺痛。

      正胡思之际,前方的护卫忽地收了脚步,做了一个停下的动作,回头以嘴型说道:“前方就是望石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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