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宫》水霖铃

12、十二

　　时间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中秋，那理应是个人月双圆的日子。可是孔明一个人走开了，特别的日子，他都会去那个地方，释放一些心情。那就是太庙，虽然庙堂是个极其庄严和神圣的地方，但是于孔明，那里更像是能够和已故的知己交心的地方。是的，惟有这般清静的所在，惟有这里……

　　他每次来都会带着一份安宁离开，把自己彻彻底底的净化了，把一切的压抑和烦恼暂时的冰封起来。但是这次略有不同，他要告诉玄德一个好消息。他清楚的记得那天大殿上，费祎兴冲冲的跑回来报告给他们的消息，后主的王贵人要临盆了，后主要作父亲了……

　　自己当时高兴的把什么大事都忘了，急着叫有司去择定吉日，预备告祖。费祎和董允他们都笑了，说孩子还没落地呢，丞相也太心急了。可是子龙却走上来拉住了自己，是啊，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应该觉得激动。子龙说，当初陛下降生的时候，先帝比丞相现在还要急上百倍呢……他虽是笑着，但是却让自己当着众人落下了泪，当然还有子龙，除了我们两个，很少有人再能真正品得出那种苦涩的味道了……

　　孔明还是那种惯常的姿势，既像跪，又像坐。他在和玄德交流，不是用言语，而是用心，他相信自己心思所及的地方，玄德都能够感知得到。尤其是在这里，就像是皇帝登临泰山以后，觉得自己离天很近一样。

　　“少主得了个太子，还没有取名，亮特特来告诉主公的。少主长大成人了——诸葛亮老了，而当年追随主公的臣属们或死或病，已经凋零殆尽了。”

　　“我始终不是个自怜自抑的人，但是我却不能制止自己的伤心。因为诸葛亮觉得累了，疲惫下来以后我会胡思乱想，就像章武元年，面对登上帝位的主公我有些灰心了，我退却了，我一直难以释怀的——但是现在看来这是我错了，清醒以后才发现原来我的志愿里那个汉家天下太虚妄了……所幸我当时没有完全放弃，我痛恨我的愚蠢之余，鼓起勇气选择了重新开始——那个我从小教导过的真命天子，我始终相信他心里装着的是一样的天下，我已经努力的将他看作主公托付的一份责任了——那怕是古往今来唯一赤诚的托孤，使亮十分感激。我想我已经尽了力，不然也不会觉得倦。”

　　“本来是要告诉主公喜事的，竟然又没有管住自己，真是的。月色正浓，时候也还早，有亮陪主公畅谈一宵，应该不会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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