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推演出所有结局》末昙

10、第 10 章

　　这是一场漫长的会面，他们谈了五个小时，这段时间里，谭溯星一个人在休息室，房门从外面反锁，他出不去。

　　晚上六点多，谭溯星还没吃晚饭，饿得胃部绞痛。
　　这时，沈觉打来通讯。

　　“小谭，你带回来的灾厄源，初期分析结果出来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异能部开个讨论会？”

　　谭溯星轻叹一声：“看看情况吧，或许我明天能过去。”

　　“你尽快过来，我们在YI-4092讨论室，事情紧急，已经开始讨论了，”沈觉说，“这次的发现很重要。”

　　挂断电话，没过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与谈笑声，依稀能听到几声“合作愉快”。

　　看来是谈成了。但谭溯星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轻松。

　　如果老板是其他任何人，达成合作这件事，不需要对外部的员工提心吊胆，不需要谭溯星费尽心机地促成会面。所有人各司其职，做好分内的工作，一切水到渠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波三折，惊心动魄。

　　明明只需要禄狄默正常一点，所有人都可以更少地花费精力，更少地担心意外，把时间用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

　　明明只需要禄狄默正常一点，谭溯星就能拿到他的异能资料，有了这份罕见的样本，许多难题都可以被攻克。

　　明明只需要禄狄默正常一点，他就不会在这里忍痛挨饿……

　　谭溯星的胸口还在疼，胃部因饥饿一阵阵绞痛。他又一次对禄狄默起了杀心。

　　房门被打开，禄狄默站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把光线挡得严严实实：“出来。”

　　谭溯星知道，他故意隐瞒禄狄默这件事还没结束呢。

　　“你昨天遇到了灾厄源？”禄狄默走在前面。显然，他在合作会面时收到了这个消息。

　　谭溯星：“是。”

　　禄狄默：“怎么不告诉我。”

　　“灾厄领域内无法与外界交流。”谭溯星简短地回复。他只希望禄狄默早点结束发疯。

　　“你离开灾厄领域后，怎么不向我汇报？”

　　“老板，这种小事向异能部汇报就可以。”

　　“呵，小事。”禄狄默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老板，我们去哪儿？”谭溯星问。

　　禄狄默：“异能部讨论会。叫什么觉的那个员工……”

　　“沈觉。”

　　“他说有重大发现，希望我到场。”

　　二人来到主楼50层的缆车平台，这里很像摩天大楼全景玻璃观光区。

　　公司占地面积大，五栋楼均是百层高楼，不同部门之间面谈交流、开讨论会，如果坐反复电梯上上下下，太耽误时间。

　　缆车连通不同大楼，提高沟通效率。

　　钢索如高压电线般纵横交织，高空的狂风吹拂下，缆车也没有丝毫晃动，车厢内部甚至听不到风声。

　　谭溯星和禄狄默面对面而坐。

　　“骆司源比我先知道你进了灾厄领域。”禄狄默望着车窗外，忽然开口。

　　谭溯星在心里挖苦：灾厄源在城市中心区出现，而公司最高领导毫不知情的，就你一个了。

　　“在我面前，你懒得动一下你金贵的舌头，多汇报一件'小事'。”

　　谭溯星沉默。

　　“把嘴张开，头抬起来。张大一点。”禄狄默站起身，从腰际抽出一把黑色手.枪。

　　他单手掐住谭溯星的下颌，枪.管对准谭溯星的口腔。

　　“你进了灾厄领域，不告诉我。来访的人是骆司源，也不告诉我。”

　　谭溯星刚想说话，禄狄默按着他的下牙，把他的嘴掰开。

　　枪.管突然塞进口腔，蛮横捣来捣去，谭溯星后背发凉，条件反射地闭上眼。

　　手.枪不知是什么材质，并不坚硬，碰撞牙齿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

　　禄狄默眸色阴暗：“睁开眼睛，看着我。”

　　谭溯星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禄狄默。但谭溯星知道，如果不顺着老板，这场闹剧只会更加跌宕起伏。

　　他不想陪一个疯子胡闹。

　　睫毛颤动，眼睑下的阴影也跟着颤。谭溯星缓缓抬起眼，望着禄狄默。

　　“从这个位置射.进去，”禄狄默的手.枪往下一压，死死抵着谭溯星的舌面，“子.弹会击碎你的舌根，从脖子穿出来，不会要你的命。”

　　“谭秘，希望你记住，如何使用这条舌头。”

　　枪.口贴着舌面划过，往前一顶。谭溯星无意识地皱着眉头，他想干呕，也想把眼前这头畜生扔出缆车。

　　“准备好了么。”禄狄默掐着下巴的手更用力，而谭溯星愤怒地瞪着他。

　　扳机扣动，谭溯星全身肌肉紧绷，本能地咬住枪.管。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甚至没有枪响。耳边只有禄狄默张狂的笑声。

　　枪.管软得反常，谭溯星的咬合力，差点把它咬断。他回过神一看，禄狄默已放开握把，坐回对面的椅子上，狂笑不止。

　　塞在口腔里的，竟然是一块巧克力味的能量棒，只是做成了手.枪的形状。

　　禄狄默扔过来一团薄膜。

　　那是电子易形薄膜制成的包装纸，贴在手.枪形状的能量棒表面，可以让能量棒看起来和真正的手.枪一模一样。

　　“玩具零食，在小孩子里很受欢迎。”禄狄默笑道，“吃吧，谭秘。你还没吃晚饭呢。”

　　谭溯星平复了一下呼吸，从嘴里拿出能量棒，愤懑地咬了一口。

　　“生气了？”禄狄默笑得像个坏小孩，“金属硬度高，伸进去捣，你这薄薄一层脸颊，肯定会划破。”

　　对于禄狄默时不时的发疯，谭溯星只当是自然现象，就像下雨，雨下完就算了，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禄狄默像这样的大笑是一个标志，说明禄狄默闹够了，从“彻底癫狂”状态切换到“有点小病”的状态。

　　谭溯星懒得记恨较禄狄默的恶劣，他对此习以为常，还是吃晚饭比较重要。

　　他默不作声地咬着能量棒。这还是完美世界食品部的新品，味道不错。

　　缆车绕过一个圈，开始下降。天已完全黑了，公司大楼亮起灯光，一扇扇明亮的窗子叠在一起，像鸡尾酒里的绚烂冰块。

　　“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见骆司源。”禄狄默冷不防地开口。

　　谭溯星咀嚼的动作停止。
　　上一世，他当然不知道，谁能想到两个根本不熟的人，连见一面都不肯呢。

　　带着记忆重生，谭溯星才能未卜先知。

　　禄狄默撑着下巴，孩童般的笑意已完全褪去，此刻，他看起来才像公司的最高领导：“谭溯星，你有事瞒着我。”

　　陈述句。
　　禄狄默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谭溯星的动作停顿半秒，继续吃着能量棒：“老板，您多心了。”

　　世界上最高端的科技也做不到死而复生、时间回溯。禄狄默如何猜测，随他去好了。

　　缆车到了异能部平台，二人一同来到讨论室。里面的人，看起来已经聊了很久，卫轮也在，他闷闷不乐，脸色沉重。

　　谭溯星落座后，沈觉推过来一份整理好的讨论报告。

　　灾厄源编号：ZD-3070111601
　　出现次数：2
　　灾厄源产区：啜泣之海，琉德尼尔群岛

　　琉德尼尔群岛么……果然是阿卡纳的人在搞鬼。

　　阿卡纳的总部就位于琉德尼尔，那些群岛孤悬海外，周围海域已被深度污染，更有十六座【黑V级】灾厄源【灯塔】把守。

　　即使是禄狄默这样的异能者，进入琉德尼尔群岛，也是九死一生。

　　贺研说：“我们收到的灾厄源，相当于阿卡纳的信号。因此，我们将这个灾厄源命名为【信号灯】”

　　会议记录中写着，信号灯的直接杀伤力虽然不强，但造成的间接影响，令人毛骨悚然。

　　进入信号灯领域的所有人，哪怕毫发无伤地离开领域，也会被信号灯标记。

　　被标记过的人，像鱼饵一样吸引着其他灾厄源。
　　他们一旦再次进入领域，很容易畸变为灾厄源，并且，拥有和信号灯相同的能力：将信号进一步扩散。

　　就像病毒，一传十，十传百。

　　所有人面色凝重，沉默不语。

　　公司虽不在乎居民的性命，但在乎居民的钱包。

　　出了大乱子，居民人心惶惶，进而导致经济停摆，公司也运营不下去。公司接连倒下，阿卡纳将无所顾忌。

　　信号灯被投放到完美世界附近，看起来，阿卡纳最希望完美世界先垮台。

　　如果阿卡纳的人潜入城市，大规模投放灾厄源，公司一定会出手阻止。所以，他们选择这种隐秘的方式，让灾厄源连环爆发。

　　信号灯只是蓝色等级灾厄源，它出现在市区，没有公司愿意理会。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若不是谭溯星提前破解领域，拿回信号灯，公司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直至灾厄源连环爆发的那一天。

　　“别这么沉重，”贺研尽可能装出轻松的样子，“我们这不是很幸运么，信号灯被回收了。”

　　卫轮抹了一把脸：“回收信号灯，也不会消除我们身上的‘标记’，更何况，信号灯已经在市区爆发过一次，那一次，活下来7个人，他们也是‘病毒携带体’。”

　　信号灯第一次出现，存活七人。
　　第二次爆发，存活十一人。

　　活着的18人，仍然会造成可怕后果。

　　贺研：“我早已通知武装部。他们已派出杀手，清除隐患。”

　　卫轮倏地抬起头：“你要杀了他们？？”

　　“清除隐患。”贺研重复一遍。

　　“清除隐患的方式是杀死他们！”卫轮一拍桌子站起来，“公司怎么能这样做？他们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还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喜悦里……”

　　“公司没有亏待任何人。”贺研拔高声音，“卫轮，你和小谭可没有被公司追杀。”

　　卫轮气得面色通红，他刚要怒吼，沈觉烦躁地打断他：“实习生，如果你和小谭在其他公司，你们现在已经……”

　　禄狄默咳嗽了一声。

　　“额，卫轮，你现在已经死了。”沈觉翘着一条腿，在转椅里晃来晃去，他指了指讨论室墙上的大字浮雕，“完美世界对员工已经够好了。”

　　墙上的浮雕是三个词：纯善、纯真、纯净。
　　这是完美世界的标语——谭溯星对此不置一词。

　　但沈觉的话完全正确，如果在其他公司，谭溯星和卫轮一定在第一时间被“清除隐患”。

　　完美世界毕竟是全球第一的公司，还是要做做样子的。

　　“我们还在寻找消除信号标记的方法。”贺研开始整理文件，这个动作的意思是讨论可以结束了，“为了阻止标记扩散，小谭，你和卫轮这些天不要离开公司。”

　　阿卡纳再疯狂，也不会闯入完美世界内部投放灾厄源，他们也没有这样的能力。公司园区有一套应对灾厄源的顶尖系统。

　　“卫轮，你住员工宿舍，有人保护你。谭秘书，也得委屈你住员工宿舍了，你和卫轮住一个房间。”

　　谭溯星：“不委屈。”

　　禄狄默：“谭秘书，这些天你住我家。”

　　谭溯星：？

　　众人惊愕地瞧了禄狄默和谭溯星一眼，迅速错开视线，仿佛他们刚才集体失聪两秒钟，什么也没听到。

　　“员工宿舍条件很好，安防严密，便于通勤。”谭溯星还想再挣扎一下。

　　禄狄默挑起眉梢，用鼓励的表情让谭溯星继续说下去。

　　谭溯星：“……但不适合我。”

　　禄狄默满意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