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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冷水河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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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器阁首座师父威严的黑焰犹在心中,千万描摹其中的势,江桓凝焰也已经可以达到风雪不侵,落缸成林。
向炼器阁首座交差后,江桓便得以持令牌进入内门,定时旁听扶阙长老的讲座,兼自习识金,熟记各种炼器材料与炼器工具。
炼器阁的扶阙长老仅有一名,是炼器阁首座的师弟。世间高阶炼器师实在稀少,愿意留在门派中的高阶炼器师更是罕有,曾经炼制出仙器的炼器阁扶阙长老在门派中地位可见一斑,甚至尤在炼器阁首座之上。
江桓在地球读书时的记忆力本就超群,经过灵力涤荡识海,学起识金来更是进展神速。不久又扫荡了藏书阁低楼层的百科与杂谈,除了金石宝矿,更囊括了边边角角的奇闻怪事。
冬春之际,已经大略能够跟上扶阙长老讲座的论题,更是积累了许多关于材料使用的偏方奇道。
在某次旁听讲座上,江桓的笔记让扶阙长老无意间瞥见,就其中推陈出新的思路随意赞叹了几句,于是炼器阁中便流行起了某低阶入门弟子被扶阙长老赏识的传闻。
“是你吗?”曹瑛姐弟第一时间逮住了江桓,比她本人听到的还要更多,“这事流传挺广,铭纹阁弟子只知道你们扶阙长老重用了一个低阶弟子,外门似乎传得更加离谱,说你将得他亲传呢!”
曹珂提醒道:“初露锋芒大概容易遭嫉,炼器阁师兄不知肚量如何,别让人针对了。”
江桓笑说:“倒不至于,那日在席上,扶阙长老只是随口一语,许多师兄师姐都在现场,不会误会生事的。”
大话还是说早了,不过状况率先出在外门峰的灵气学原理课上,江桓正伏在席案上偷偷涂画材料配比设计,被灵原老师抛出的笔头砸在发簪上。
那发簪还是祝笙捞了铸剑的残料给她塑的,正好替代了自然芥子碧绿的发带。
这下本来困得东倒西歪的各路人等都看了过来,灵原老师常年眯缝着的小眼睛都睁大不少:“一天天上课心不在焉!不要以为提前进了内门就可以松懈了!站起来!”
江桓站起来,下意识将草稿揉成一团,还是谦逊道:“弟子不敢,再不会了。”
草稿中的材料图鉴来自曹瑛私下带给她的内门经典。内门的各个藏书密室中总有一些并非绝密却很有意思的残章断句,按照曹家的秘辛,有关域外的传说多半就在这些残障断句之中。
灵原老师稍作训诫,随后挥了挥手继续讲课。
江桓正准备坐下,一个灵气梭子刷地打向她,叫她一个机灵拦在掌中。灵气梭子噗地在她手里扑灭,留下炙辣辣的印子。
江桓暗忖,那人自上回清晨炼体时暗劲伤人,虽反受腰伤却表现得滴水不漏,这回怎么……她猛地回头,一个嬉皮笑脸的同窗正朝着她的方向看来,那人面目模糊,却能让人感受到那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江桓。
为什么突然不隐藏了呢?
曹瑛课下来找江桓到食堂觅食,听说这件事后分析道:”或许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那人竟敢在课上挑衅,难道只是为了膈应你吗?“
江桓将手摊开,手中是一个灵气梭子灼烧成奇怪图案的印记:”我本来都气笑了,短短三个月被偷袭了两次,还都不轻不重难以追究。这看着像什么宗教符号,实在难以让人不去在意,太奇怪了。”
曹瑛用两指拉平江桓手中的印记,仍然没有思考结果:“不过灵气梭子所需要的灵气控制能力真不像我们外门弟子能掌握的。你说那人面目模糊,竟然没有什么印象,这听上去真是似曾相识。”
“等等!”两人异口同声叫道,“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升灵树青翠颀长的叶子在头顶拂过,清爽的灵息从叶稍缓缓播撒向四周,洗刷浊息后又卷回树梢,稍息后又再次在人们头上拂过。
人群哗啦啦地从两边流过,那个人的幽灵曾经就在同样的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修士们中间,今天又或许在四周谈笑掠过。她们至今不知道他或她真实的长相。
这时灵原老师过来了,将两人的对话打断。他先是关切地问候了一下课上的事故,随后提醒江桓:“今天课上乔雩的小动作我不是没有发现,不过他是内门算阁梨木珠长老之子,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乔雩,一个入学时便登上过玄精石榜的天品雷灵根修士,本该像段鸿和江桓等人一般崭露头角,引人关注,如今段鸿在外门峰呼风唤雨,招朋引伴;江桓进阶飞速,受大能仙师赏识……
而乔雩这样一个在榜前列的年轻天骄,竟然渐渐被所有人遗忘了。
江桓眼睫轻颤,道了谢。灵原老师却借江桓行礼道别的空挡,低声叮嘱道:”如果还有困惑,可到暖房找我。“
待人走后,曹瑛轻声耳语:“我托付给月长老检验你受伤流下的血珠,月长老同样不愿意说太多。”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匣子,匣子里盛着一滴血珠,隐约泛着碧绿的阴光:“黑弦所伤的血验出结果,确实是千足金乌飞羽,而且用了檀香毒。”
“是植物型香毒,大概不得不去暖房了。”江桓叹道,“但愿不会连累你与月长老。”
曹笙爽朗大笑:“连累我?哈哈哈哈!我们曹家在铭纹阁世代扎根,内门中势力盘根错节,扳倒我族却是没那么容易。”
面目模糊的同窗乔雩的异状在江桓心里挥之不去,那人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从人群中飘忽而过,无论如何留不下多少印象。
天色将晚,江桓手里狠狠纂了一把腰间的鳄牙刀,紧紧跟上乔雩行色匆匆的背影,直追到宗前最后一道屏障冷水河岸。
乔雩对着冷水河上的天幕一番比划,又取密令符镶嵌虚空,天幕划开一角令他穿过。江桓隐没在榕树树冠上,一时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河对岸。
冷水河沿河灵兽们嬉闹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混有数头根系能够脱离土地自由活动的灵植,太玄宗的天幕并不限制他们的行动。
江桓走到河岸边将手探出,涟漪般颤动的天幕浮现端倪,隐现密密麻麻的符文。
“我带你出去。”江桓回头,是一只浑身赭红的毛发倒竖的奇异妖兽,正揣着两只前足匍匐着。
妖兽抬起前掌,粉色的肉垫前幻化出赭红烟符,转瞬演化出密令符镶嵌虚空,天幕又掀起一片。妖兽金黄色的兽眼斜睨了一眼江桓,示意她穿行过去。
赭红烟符似曾相识,江桓虽对异兽有不少疑虑,不及细思遍向着乔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冷水河内外更有三十三重群岭,呈带状环绕着外门峰,与冷水河交缠嬉戏。江桓同赭红妖兽一路追往冷水河源头,路途鸟声雀起,连同草木复沓,一时竟感到强烈的眩晕。
“难道你跟着的那个人去的是应泉?”
山岭伏吟深处确是一座亭台水榭样式的宫殿,泉水从左右两面峰壁淌下,经由小湖汇入冷水河,而那水榭中央,凌空聚起一束束灵气暴涨而震荡的小泉眼!
远远望去,令江桓的九吾丹法和蓟花胸针同时疯狂运转起来,鲸吞储灵。
“果然是他!”
乔雩半裸,背对着湖岸沐浴湖中,后腰上正是被江桓打下水火相战的暗伤!
“江桓!你怎么跟出来的?”乔雩猛地回头,金光华彩的雾珠从他脸上淌下,不及戴上易容的面具灵器,那是一张坚韧张扬的麦色俊脸。
“难道不是你挑衅于我,引我出来的吗?”江桓伸手将手中灵气梭子灼烧的图案展示给他看,怒斥道,“乔雩,这是什么意思?”
赭红异兽也朝着那图案瞧了一眼,若有所思。
“哼!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想知道答案,跟我打一场你就知道了!”乔雩说着,旋即从水中一跃而出,召出长剑向江桓攻来。
“怎么一个两个,都一言不合就要打架?”江桓咬牙切齿,一手抽出腰间的鳄牙刻刀招架攻势,一手掐诀准备暗攻。
两人从冷水河口打到水榭,又从水榭打到山壁,江桓逐渐摸清了乔雩的招式。
乔雩长剑附雷,剑法中雷鸣暴戾,冰寒彻骨,江桓陡然想起在大选时藏书阁里被她忽略的《冰雷剑心》。
“你入宗时选的功法是《冰雷剑心》?”
乔雩被江桓一脚揣在胸口,吐出一口血沫,仍哼道:“怎么?不行?你凭什么看不上它?”
江桓拎着刻刀指向乔雩,冷眼看他:“看不起?就因为这个?”
“如果我没猜错,算阁长老梨木珠之子,屡次针对于我,那孤山北崖崖底的黑弦暗器也是你所为吧?”
“梨木珠?是前阵子褪羽失败的那只千足金乌?”赭红妖兽趴坐在树冠上发声。
“哈!”乔雩喘着气,将长剑支在地上,凌乱的湿发胡乱粘在脸上,“这时候试探我?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不知何时九吾丹法疯狂运转起来,眩晕感突袭而至,强烈的灵魂逸散之感朝手心涌去。
江桓连忙抬起手掌,那灵气梭子撕裂的伤口越来越痛,直至伤口相互延伸,所组成的异教图案散发出灰绿色冷光……
江桓所剩的一半魂魄几乎又再经历一次撕扯!
“江桓!”赭红妖兽惊叫,从树冠上跃下,化作一个巨大的如燃烧中的烟符飞扑而来。
“谁在那里!宵禁十分,禁地斗殴,罪加一等!”远处有一列队伍迅速靠近,“刑阁卫队执勤!自己站出来,跟我们到刑阁领罚!”
赭红妖兽又化作实体落在地上,驮着江桓朝远处飞奔,迅速消失在丛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