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霪霪雨霏霏》useme

2、确认雨的到来

　　从饭店出来，李梦三人顺着老板娘指路的方向走到了往日商贩成群结队的空地，平日里此处正是热闹的时候如今倒显得有些荒凉。
　　县局的人早就等着李梦他们的到来，如今在这处碰了个头，彼此寒暄一番算是有了个了解过程。
　　：“李科长你好，我是邢柯，这两位是小张和小李。”邢柯说完，他身后的两位站出来和李梦打招呼，李梦都一一笑着回应。
　　方才在不远处她就注意到这三人都是穿着便装来的，所以具体是个什么职位李梦也并不清楚。
　　在寒暄的时候，李梦有意无意地问起三人是否平日里外勤都是穿的便装，三人便打哈哈打算搪塞过去，显然三人深知不穿警服出外勤并不合规矩，这是谁带的头谁在纵容，这瞿县县局的风气昭然若揭。
　　：“李科长，关于黄石的案宗我们经手的工作人员都是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研究分析过的，这片是新开发区，监控少得可怜，很多线索就都中断了。也不是咱不想查，你说这案子，是根本没办法往下查。”
　　邢柯怪难做的，愁眉苦脸，整个人也是有些萎靡不振像是被这案子纠缠了十几年一样。
　　可惜李梦并不吃这一套，她早些年去过基层，就在军方毕业之后没几年里，她深知基层的各种作风，想是清流根本不可能融入这里。
　　这邢柯张口闭口没几句就被李梦定性，一旁的唐樱倒是从一开始就没说几句，只是沉默地到处看看，唯一的几句话还是问一旁的小张小李，这黄石的尸体具体位置在哪里，还跑去专门看了一下，回来之后就更加沉默了。
　　：“邢队难做我是知道的，但案子难归难，并不是我们不继续的借口，你说是吧？”
　　李梦就一句话把邢柯塞的哑口无言，他和其余二人面面相觑，一两个眼神就交换了李梦要彻查这件案子的意思。
　　：“唐干事，你有什么看法？”
　　听到李梦这样叫自己，唐樱正经起来，也全然不顾邢柯那边几个，直言道
　　：“我刚刚去了尸体被发现的那块地，离这片儿也不远，当时这块地全是流动商贩，那边有什么动静我想这边不难发现，而且我发现案发现场旁边有块土的颜色比周围的都要深，我闻了一下，是些油水的味道。我想在这边吃剩下的饭菜或者洗锅洗碗后的水都是在往那边倒的，那么这么一来二往，这些商贩肯定不难发现黄石。但据说报案人并不是这里的商贩，而是一个路人。”
　　说到这里，唐樱还顿了顿，转向邢柯：“是吧？邢队？我却不记着我在卷宗上看到过，所以事实到底是如何呢？”
　　邢柯点头，眼神却有些躲闪。
　　李梦觉着奇怪，却没立马发言。
　　唐樱这时候道：“这些东西在第一时间出警的侦查肯定一看就知道，为什么卷宗上却没有写呢？也没有按着这条思路查下去，调查报案人，这个路人，仅报案人自述的“路人”究竟是什么人？”
　　李梦笑着问：“邢队，这就是你所说的案件线索中断。”
　　邢柯有些尴尬，倒是他身边的小李开口道：“我们是有查过的，”
　　说到这句的时候，邢柯倒是先咳起来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有咽喉炎似的，但这小李却继续道
　　：“这个报案人就是瞿县这边的一个农民，并没有什么调查价值，他也就是纯属路过，根本没有什么线索可言。”
　　不知道是不是李梦想的太多，她直觉邢柯那阵咳嗽让小李吞下了很多话。
　　她本想深挖下去，这时候的邢柯却走上前把李梦领到一旁递了根烟：“李科长，其实我就实话和您说了吧，这案子根本就不是咱们几个能动的，你看看瞿县现在也并入南城了是吧？市要发展，要拿我们瞿县开刀，年初划的这块地给陈总，这是瞿县发展的大好时机。这会儿死了个人停工，对谁都没有好处。咱们刘局你上午也见了，今年是要退居二线的，出了这档子事他也认，但不能再闹大了，不然这瞿县的风向就变了。”
　　李梦一口接着一口的烟不断，听着邢柯的话有些难受，案件查下去对谁都没好处这句话还真是讽刺，她被烟熏着了眼，微眯着问人：“这块地修的什么？”
　　邢柯看到了李梦脸上的一丝动容，紧接着道：“城市花园小区，说的是要作为南城的富人区来开发的。”
　　李梦点点头，邢柯以为这是对自己话的认可，却不曾想这是李梦的一个下意识动作：“你刚刚说的陈总，是哪个集团的啊？”
　　邢柯道：“城建，城建。”

　　不晓得是不是白天抽的邢柯递得那根烟唤醒了李梦的烟瘾，她前面一直说在戒，但始终难于上天。这大晚上的，李梦从老王那里拿来一包开始一根接一根。
　　后头到了天将亮的时候，李梦给薛实磊打去了电话。
　　电话通了，接电话的却是人的秘书：“李科长是吗？薛局说你肯定会给他打电话，但他人现在出差了不方便带这个电话，就让我来接。他嘱咐说李科长您有什么事都可以去遂阳市找杨艳杨局，她会帮您。”
　　果然，李梦有时候觉着她这老师人贼精，不是这种棘手的事情薛实磊根本不会找到自己。当时还在学校的时候，这老东西就爱把一些费时费精力的课题交给李梦，李梦只当时磨练，一一接下，完成度也很高。
　　时至今日，也是一样。
　　李梦本想打个电话，把黄石真正的身份给调出来，毕竟查命案并不是安调局的主要职责。能让他们出面的，肯定是极其重要有损系统利益的大案。
　　但这一天和各路人马相处下来，给李梦的观感是这群人都不知道这黄石身后背负的究竟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事情，这让李梦对黄石本身和自己要调查的事产生怀疑。
　　她想了一夜也没想通，这件案子到底是薛实磊为了让她进安调局安排的一次履历，还是确有什么值得安调厅调查的事。
　　带着这个问题，李梦开车前往了遂阳市。

　　遂阳和南城一样，都是阴风怒号。
　　李梦这次前往遂阳本就是为了调出黄石真正的身份档案，理应不要大张旗鼓。李梦第一天是坐老王的车去的瞿县，周围的人都默认她不会开车，如今李梦专门叮嘱老王留在瞿县，也算是给当地办事处的人一颗定心丸，她还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定不会添乱。
　　但李梦算错了一个人，那就是唐樱。
　　为了掩人耳目，李梦选择在夜晚走，谁知在门口遇到了唐樱。
　　唐樱当时在门口问：“李科长这是走哪去？”
　　李梦并不认为唐樱是薛晚派到自己身旁的盯梢，所以唐樱问起自己的去处，李梦没想过要瞒：“去遂阳。”
　　谁知唐樱自顾自地上了李梦的车：“走呗，李科长，那我老家来着，我还能给你看看路。”
　　李梦并不排斥唐樱的一些小骄矜，相反不管是在案子面前还是平时的相处中，骄矜的度都被唐樱把控的很好，让人只好惯着由了去，丝毫不会置气。
　　仿佛这是唐樱身上天生就有的，李梦轻笑了一声上了驾驶位。
　　：“唐干事是遂阳人？”在车上李梦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唐樱聊天，一是她开车是真容易犯困，又是跑夜高速她身旁没个人说话她不晓得今晚能开成什么样；二是她是真想要多了解了解她的这位搭档，相处下来她才发觉自己对唐樱知之甚少。
　　：“算是吧，我是在遂阳出生的，五岁之前都是在遂阳生活。”唐樱仿佛对李梦并没有什么戒心，仿佛她就是薛实磊派来辅佐李梦的一位再简单不过的同事了。
　　：“哦，看你样子挺年轻的呢，是毕业了就到系统工作了吧。”李梦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尬聊着，唐樱也并不会反驳或是拒绝回答什么，后头下了高速，车速慢下来，车噪声也小了点，等到李梦再转头去看唐樱的时候，人已经蜷缩在副驾驶睡着了。
　　原来唐樱这么小一块儿，李梦收回目光，刚下高速的时候在城外这雨还下的挺大，如今进了遂阳市内，雨渐渐小了许多，今夜怕是找不了杨局了，李梦找了一家酒店就带着唐樱休息下了。

　　李梦醒的时候唐樱还没醒，她掐着安调局上班的点就去找杨局了。
　　一样的办公室陈设，一样的通讯员配置，李梦眼前站的却是杨局。杨艳看样子是要比薛实磊小上几岁，但二人的行事风格可谓是迥异不同，薛实磊身上自带的那种清冷疏离在李梦看来是非常正确的，毕竟坐在这个位置上，和底下的人打成一片，未必是什么好事。
　　但这个杨艳却和老师完全不一样，当带领李梦的通讯员出去的时候，杨艳还挺热情地和人寒暄，什么‘辛苦了’‘麻烦啦’此等字眼挂在嘴边。
　　李梦鲜少在系统内见到这样的人，身处这个大染缸的牛马，要不然就是成天被处理不完的工作压倒，要不就是走行政那派的行尸走肉的傀儡。
　　像太阳一般热情的人李梦还真有些佩服，就算是装有些人都没那个气力。
　　：“小李，来，你来这里坐。”杨艳亲自泡了杯茶递给李梦，随后坐在办公室那个独沙发上。
　　：“杨局，叨扰您了。想必您也猜到了我会来找您吧。”李梦的时间不多，她也不怎么会打官语，她急着切入正题。
　　：“薛实磊倒是和我说过，也提起过你在瞿县忙案子。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杨姨说。”杨艳这话说的，李梦有些对她的仕途感兴趣。几句话下来，杨艳不论谈吐还是行事作风，都给李梦一种杨艳并不是一局的长官的感觉，倒像是小区楼下热心的邻居阿姨。
　　：“是这样的，我经手的这件案子的受害者化名黄石。但我当日从南城出发之前在安调局看到的黄石的档案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涉及机密，薛老师并没有让我把这份档案带走，我也只是匆匆一看，所以记得并不似那么真切。如今公共安全部能调出来的信息只是黄石这个化名的拟身份，我想请杨局帮我调出黄石的真实身份。”
　　杨艳听了去，眉头略皱，过了半会儿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个倒是好办，我让人发个电函，后头我派人送到。只是，小李，你有没有想过，当初薛实磊没让你把档案带走，真是因为涉及机密吗？”
　　杨艳的这句话倒是点醒了李梦，她往日还不曾深想过这一层。
　　自己前脚刚走，薛实磊这边就直接失联，如今档案是能调到，但杨艳的这句话并不是吃素的，他李梦不可能无视这个叮嘱，执意调档案走。
　　那薛实磊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案子，薛实磊是到底想让她查，还是一个噱头？李梦一头雾水。
　　：“请杨局指教。”李梦将希望寄托在杨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