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湿男主养成手札》常霁

3、003

　　“不是说晕就晕啊！”暂用代号名李十七的少年为自己及时扶住絮春没让她倒在地上而呼口气，不好意思地看向身侧被松开的人，“抱歉兄弟，事急从权。”

　　“知道。”少年神情淡然，纵然方才李十七猝不及防松手也没有站不稳摔倒的趋向。李十七后知后觉，“好啊，你方才都是装的。”

　　少年面色不改，避而不谈，“刚讨来的主子，还不赶紧送去就医。”

　　“我们哪有银子。”李十七苦着脸，随手一摸絮春腰间荷包，面色更苦，“完蛋，她的钱赎我们也全花完了。”

　　少年张望，镇定道，“此处离半月牙行不过几步之遥，我们去找他们，顺便拿回我的卖身契。”

　　李十七眼看他一身伤，又想到银钱两讫，恩怨皆消，没什么顾虑扶着絮春跟着他走。

　　到牙行门前，少年先去交涉。

　　身上旧伤未去旧衣未脱，刚回牙行的人一眼就认出少年，兴高采烈揽过少年的肩，“小十七，还是你的计策好使，一眼就盯出真买家，是来要分红不是？”

　　“是哥哥演得好，差一分都不能成事。”少年稍避身后人，摇着头低声道，“哥哥们愿意信任我将我送到一个富贵人家，我已是感激不尽，分红我分文不要，送给哥哥买酒喝。我来拿卖身契。”

　　顺手指着身后还被人扶着昏睡不醒的絮春，“再送哥哥们一个机会。那小姐好像有点毛病，得劳烦哥哥们送回去。”

　　半月牙行的人一看不得了，招呼几个兄弟，一个背絮春去医馆寻大夫，两个护送，还有一个跑去瑞庆大街李宅送信。

　　医馆门前，李十七和少年蹲守在一起，戳了戳他的肩，“你和半月牙行一伙，演苦肉计骗小姑娘钱的吧。”

　　“有些话没有证据不能乱说。”少年眸光淡然，低声提醒他。

　　李十七不以为意，“我耳朵好使，你路上跟那些打手说的话我全听见了，还想骗我。要不然你现在让大夫看看你身上的伤，看伤重几分。”

　　少年眸光稍冷，“一样是被赎买之人，说出来对你有好处吗？”

　　李十七乐呵，“怎么没有好处。这不相当掌握你的把柄。小姐一看就是心善之人，若知自己被骗，岂不是恼羞成怒，再不信任你，把你打发到别的地方去。”

　　少年眉眼松动，漠然一哂，“随你。”

　　不在乎便不是把柄。李十七不笑了，“别急啊，听听我的条件。”

　　少年掌握主动权，“说。”

　　“就一个要求。”李十七比出一的手势，“小姐或小姐家中长辈赐名的时候让我先选，我便把这个秘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少年正色看他，思索一番，“行。”

　　不消时，医馆急色匆匆赶来位中年妇人，满头珠花翠，皮肤白皙透红，保养得当，几乎看不见细纹。着一身杭绸做的比甲和缎裙，满身富贵意，一看来头就不小。

　　李十七和少年四目相对，“见过夫人。”

　　江月白面露愕然，摸不清头脑，然心头焦慌盖过一切，蜻蜓点水颔首，脚下生风往医馆里冲。彼时大夫已经看好病开好药方，送去煎熬一副。

　　是絮春春时爱犯的老毛病，风邪入体，只不过今日发作起来严重些，调养一下并不打紧。

　　心口压着的大石落地，江月白身子一晃，任柳意搀住她，给尚守在此处的半月牙行各发不少赏钱，由衷表达感谢，让自己人替换守职。

　　跟随而来的妙书妙画扑通跪下来，“是奴婢看管不严，照顾不周，请夫人责罚。”

　　江月白连说几个起来，叹了口气，“你们又不是第一天伺候絮絮，谁不知道她那个脾气，自己拿完主意坏水一兜兜往外吐，谁也拦不住。怪就怪我没想到，嘱咐到位。”

　　妙书和妙画刚擦完哭出来的眼泪，一听江月白这样说，又憋不住，自责道，“是我们没照顾好小姐。”

　　江月白一看这不行，连叫身边的柳意将她们两个小姑娘拉出去，这才将目光递至在一旁不敢吭声的两位小孩，询问他们的来历。

　　两位小孩皆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等待被她审视，一个像在泥窝里滚了一遭，但脸白净清俊，一个毛发稍显凌乱，但气色昂扬康健，都可以窥得平日的干净整洁。

　　絮絮的眼光还不错。江月白暗自肯定道，“既是絮絮中意买回来的，日后便跟着她。你们两个是男孩，能做到有些妙书妙画做不周到的事情，要一心一意伺候保护小姐，像今日絮絮偷跑出来风邪入体之事不准发生第二遍，听明白了吗？”

　　“明白。”少年和李十七一齐应道。

　　江月白满意地点了点头，“妙书说你们两个都还没有名字，那便一个叫春宁，一个叫絮安，跟妙书和妙画两个丫头一样随絮絮姓，可有异议？”

　　二人异口同声：“没有。”

　　江月白看着这两张脸，有点难抉择把名字给谁好，遂道，“你们喜欢哪个自己拿哪个。”

　　不知为何，听到夫人说起“春宁”二字，少年心中当即泛起酥麻之意，仿佛这二字有什么宿命的钩索将他缠住。

　　三刻之前，他和身侧少年有过一个约定。

　　翕动的嘴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闻束着马尾，面色红润的李十七率先道，“回夫人，小的更喜欢春宁。”

　　他跟着道，“夫人，小人都行。”话音落下的片刻，他感觉有什么跟随意识抽离，消失不见。

　　对于有选择困难症的江月白来说，这次抉择过程如此简单，心情舒畅，一双好看的杏眼弯成新月，给他们打发一个跟妙书妙画了解絮春日常习性的任务，进里间抱出絮春。

　　絮春醒的时候，外面又下起雨。这回不是淅沥沥的雨声，轰隆隆，哗哗往下抛洒。她猛然从重纱幔帐间坐起，系统恭喜的提示音即刻响在她耳畔：

　　【恭喜宿主完成首发任务，收留男主李春宁，成功兑换奖励一月寿命时长，请宿主再接再厉。】

　　絮春用半刻钟的时间缓神，开口第一句，“啊？”

　　什么情况？她只是睡了一觉，任务莫名其妙地完成了。

　　系统眉飞色舞细细给她科普她这些天昏迷间的经历，临了得意道：【多亏本系统的聪明才智，宿主完成任务才如此顺利。】简直把求夸打在脸上。

　　絮春：“……”

　　她只有想掐死它的冲动，“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对杨柳絮过敏，你想把我往死里整？”

　　系统：【这下再也不用过敏了，因为你的絮来了。】
　　【哦，其实是春。】

　　絮春扬手取下腕间尺寸正好的玉镯左作势往地上砸，吓得系统赶紧正经：【原作设定就是宿主在男主来了之后再也没有杨花柳花过敏，请宿主放心，本系统不会拿自己的业绩来开玩笑。】

　　絮春消停地放下手，“也就是说，我要在这一个月的期限内，完成你布下的第二个任务，完不成任务横竖还是一个死字，可对？”

　　系统提醒道：【宿主，其实还剩二十七天，你整整昏睡了三日。】

　　絮春气鼓鼓往地上扔了个软枕，“不用你提醒！”

　　半个时辰。

　　窗外雨势渐缓，急雨褪成疏疏落落的雨丝，门外轻轻响起吱呀一声，接着听到伞敲门框斜倚门扉的声响。

　　年纪稍长的妙书端着洗漱用的铜盆，绕过竹影花屏，眼见絮春直勾勾地盯着她，忙不齐把铜盆往一旁一放，“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唤奴婢和妙画？！”

　　絮春嬉皮笑脸：“见雨太大就没唤你们。”

　　“小姐现在饿不饿？”妙书一边给她收拾一边问道。

　　絮春方想起来自己已经三日未进食，饿意接着上涌，十分可怜道，“很饿。”

　　妙书应下，即刻去办。

　　就拿饭的短短功夫，府上的人都知道她醒了。李父和江母走在妙书前头，到絮春跟前接过盛粥的碗，一勺一勺给絮春喂进去，问了好一会儿话，絮春都一一解释言明。

　　二老见她吃过粥饭面色回来稍许，一颗悬着的心才慢慢放下，三令五申她日后不得再如这般鬼祟莽撞行事，絮春连连应下。

　　用过饭，二老将大夫给唤到府上，把完脉确定絮春真的平安无恙，开一副安养的药，跟着送大夫离开，絮春方喘一口气。

　　妙书妙画将她睡着这几日发生的种种给她当故事讲了一遍，絮春装作不知一句句跟着点头，临了道：“将春宁……”

　　有些烫嘴。

　　“将李春宁和李絮安都叫进来。”

　　二人领了令匆匆赶进来。

　　多日未见，二人已换上李家家仆装，面容清瘦，脊背挺拔，身形相当。

　　絮春有点脸盲，道，“你们谁是李春宁，谁是李絮安？”

　　右侧的少年作揖往前一步，抬头望向絮春的眸闪烁浅淡的光泽，“回小姐，小的是春宁。”

　　“哦。”絮春的目光就势落在另一侧未开口的少年，“你是李絮安，来自半月牙行？”

　　那少年应是。

　　絮春不疑有他，眉眼自然舒展，“多谢你叫人救我。”

　　他们换上的是李家家仆衣，明明一处浆洗，可身上的味道还是不同。李春宁身上的香气偏暖，是李家爱用的香料，李絮安身上却淡淡的，不知是哪里名不见经传的冷香。

　　反正就是，更沁人心脾，更让人赏心悦目。

　　絮春暗中指责自己，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明明李春宁身上所用和妙书妙画一样，她喜欢妙书妙画身上的味道，怎么就不喜欢李春宁了。

　　是的，一想到李春宁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而且日后可能还跟他……她就喜欢不起来李春宁，看见他就讨厌。

　　絮春说教自己不要无端迁怒，轻咳一声，道，“你们都几岁？”

　　“回小姐，小的(人)已满十一。”
　　异口同声的回答。

　　絮春零帧起手，“年岁不小，正是读书的好年纪，不如我送你们去读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