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4、尘笼 ...
-
殷浮筠在上首岿然不动,沉沉道:“本官自然无虞,并不劳姜大人费心。”说着唇角微掀,目视门外,“天色已晚,我就不留客了。”那捧茶少年闻言,身体稍侧让出一条路来,然而面上却颇有惶恐之态。
姜思齐不言不语,耳听远远闷雷擂动如鼓,将此间长夜一切喧嚣卷没其中;眼中尽是天河倒泻,雨水倾涌,世间所有颜色被冲涌一空。
门槛在他背后不过尺余之遥,若跨出这半步,便可将万般尴尬纠缠都悉数甩尽,而他前生今世,仍旧无可指摘一身清白。
姜思齐轻轻吁了口气,从那少年手中接过茶具,迳自回到原位坐下,不理尚书主仆两人,自顾自斟了杯茶,捏了茶杯道:“下雨天,留客天。下官怕是还要叨扰半日,望大人恕罪。”说着举起茶盅一饮而尽。
他从未有这种轻狂无礼的举止,殷浮筠大出意料,紧蹙了眉峰,胸中怒潮如岩浆翻涌,待要开口叱责,却只觉气息急促,四肢百骸又痒又躁,一时心头又酸又冷,面颊却火烧火燎的,挣扎半日才冷声道:“姜大人竟然这般狂悖无礼,本官……”待要口出恶言,陡然之间一片火潮向周身袭来,只觉连骨头都要被烤融,胡乱挥了挥手,咬牙道:“……罢了,此地就借你避雨。”说着起身欲走,不妨眼前金星乱冒,周围一切顷刻如漩涡也似旋转开来,身体不由朝旁边滑去。
他境况不佳,姜思齐自看得清楚,却不料发作这般迅疾,一怔之下箭步上前,伸手欲去扶,不想被他猛一把打开。与此同时那门口少年也蹿到附近,殷浮筠支撑不住倒在这家仆身上,迷迷糊糊只觉有人探他鼻息,迭声问道:“殷大人?殷大人?”这把声音他再心心念念不过,此刻却只恨不得掩耳不闻,待要开口赶这人走,那把火已烧至喉口,将所有犀利之语都焚得半字不剩。
姜思齐问了两声,并不见回应,见他双目紧阖身体颤抖,汗出如浆,转瞬已将鬓角洇湿,分明是急症之象,而指间鼻息灼热,显然病袭甚重,顾不得许多,向那少年道:“速去请大夫!”那少年正在六神无主,闻言哎了一声应是,架起主人欲先将他送去卧房,冷不丁衣袖被他牢牢攥住,却听他断断续续嘶声道:“不……不许,去。”登时茫然,直了眼睛看向客人。
姜思齐见殷浮筠面颊发赤,攥住少年袖子的指节几要痉挛,剑眉皱起,出声叱道:“还不快去?你家大人病糊涂了,当真要听他吩咐不成?”
殷浮筠神智本已昏沉,忽隐隐中听到这句,虽置身炽焰之中,仍似冰雪当头灌入,不知何处涌来力气,死死揪住家仆的手腕,咬牙道:“休去!”焦灼中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对面人,朦胧间见两道沉着目光与自己相视,陡然间胸口巨恸,全身力气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声音极低极低的道:“我……我没有得病,是,是下了……药。”
姜思齐听得怔住,道:“下什么药?可是中了毒?”
殷浮筠被迫得当他面直承此事,再也忍耐不住,以袖掩面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你走吧。”
姜思齐一愣,不明他为何如此,见他胸膛上下起伏不止,喘息急促,猛地一个念头闯入脑海,登时如醍醐灌顶明白过来,目光登时沉凝。
殷浮筠将面孔埋入袍袖之中,听到近处再无声息,松了口气,脑中千千万万个念头,却又没有力气勾起任何一个。隔着薄薄的绢布,他感到松弛无力的手指甚至捂不严双眼,隔绝不了投注而来的目光,只恨不能十指成钩,抠出这对眼珠,戳破这耳膜,由此便可以看不到听不见。
许多年前的声音又回荡耳旁。
——如此腌臢,辱没祖宗,还不如死了好!
救我一次,救我两次,终于救不得这一世。
他迷迷糊糊的想要令仆从送自己回房,唇齿尚未启动,忽又重新听到那一把沉稳声音,“卧房在哪里?我送殷大人回去,你去取冰来。”
这声音如此之近,令殷浮筠一阵茫然:怎么他还没走么?尚未解其中之意,身体一轻,已被人负上了背,又缓上片刻,才隐约有些明白,待要挣扎却是无力,只得摊到那人背上,随着他步履起起落落,不过少顷感到阵阵寒风自侧方涌而来,面上身上皆被密密实实的雨水落个正着,连眼角被砸出了水滴。
姜思齐与那少年一前一后送殷浮筠来到后院,路上只有另一个矮些的少年忙着听从吩咐去取冰,却不见其他仆从,未免十分奇怪,然而眼下情况他亦无暇多思,待到了卧房,又将殷浮筠放上床铺。那高个少年手忙脚乱的侍候着主人,又是换衣又是铺褥,殷浮筠呼吸越来越急,全无好转之象。
姜思齐在旁沉默不语,他虽是不谙详情,到了此刻也已晓得这人必是中了春/药一类的药物,看样子适才是在苦撑,这阵子才全然发作。他数年前为柳砚笛所算计,也受了一回折磨,好在他当机立断,以剑自伤才清醒过来,饶是如此,之后几天亦是颇糟苦楚,深知个中滋味不妙。如今观殷浮筠情形却比当初自己还要坏上几倍,却不知该如何处置才熬过这一回。
他手指在剑鞘上轻轻摩挲,心下犹豫不定,末了摇摇头,总不成当真循己前例一剑斩上去。别的不说,此人身体不佳,一剑下去怕是要没了大半条命。
此刻那取冰的少年已转回,手足无措的等在床边,姜思齐不再迟疑,沉声道:“镇冰!”
矮个少年被他一喝,不敢有丝毫迟疑,捧了块冰小心翼翼放在自家主人额上。殷浮筠体内欲-火燃烧正烈,神智全然沦丧,四周混茫茫皆做一片火海,冷丁额间寒流彻骨,当真难受至极,便是猛一摆头,那冰块登的被扑倒地上摔成两半,只将少年吓得向后连退两步,连带那高个少年仆从也骇然而惊,见他面如火烧,额头汗水涔涔而下,手拎锦被不知该不该罩落,转头直愣愣的看向姜思齐,颤着唇说不出话。
姜思齐见状心知这二人对其主甚为敬畏,不敢有丝毫重手,不由微觉踌躇,忽然瞥见殷浮筠头上璞巾甩到床角,鬓发散乱落下遮住半张脸,露出殷红面颊,一身官袍亦揉碾得不成样子,唯有绯色熠熠鲜明,心中忽地一动:奇怪,他为何身着官袍见客?下个电光石火间答案自现:他是怕被我瞧出端倪看轻于他,故而特地身着朝服。
他想通此节,微微叹了口气,手掌从剑柄上抽回,努力回想自己当初身中春-药的光景,思忖从哪家院落请位姑娘或是相公回来当可解此厄,转念又觉不妥,若是如此轻易,殷浮筠也不必苦苦忍耐到此时,必有他不得已的苦衷。现下之计也只有见招拆招,当下伸手从铜盆里盛了两块冰,道声得罪,一左一右将两块冰夹上殷浮筠面颊。
殷浮筠先前误中药物,努力拖延到此时已是极限。药力压抑过久,发动起来更是异常剧烈,他但觉躯干肢体如万蚁啃噬,痛痒交加,正在生不如死,两股冰意突自面孔侵袭而下,不由激灵灵打个冷战,借这股冰力,从地狱噬焰中抢回一丝神智,努力睁开双眼,只见有人自上而下向自己望来,脸上皆是关切之色,面容似是而非,并未旧年,可眼底那种清明包容却依然未改。
蓦然之间,他眸中发烫,无法抑制的酸涩涌上眼眶。
这种情绪他已多年未尝,生疏得令他惊恐,分明是软弱的陌生的感情,却将下一波兽/性火浪苦苦挡住。
他奋力去够那双眼睛,却最终只能扣拢双手,挣扎着喘息道:“你,你还不走!”
姜思齐见坚冰果然有效,不由大喜,随口搪塞道:“我一会就走。”又急急问出下句,“大人这药可有解?
殷浮筠徒劳的对抗着体内那一浪接一浪的欲/望,不过片刻便告筋疲力竭,气吁吁的道:“没,没有。熬过这一晚就好了,你莫要看……”说到此处脉搏猛地一跳,已不由自主闭上眼去,口中犹自低低道:“你不要在这……”
姜思齐已稍料到这药力虽然凶猛,却非是致命之物,听他亦如此说更是放心,见冰块已化开大半,掷去残冰,将冻麻的双手凑在口边哈了哈,回头向两名少年道:“继续上冰!”
两名少年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都是迟疑不前,那高个的胆子大些,期期艾艾的道:“这位,这位姜大人,我们家主人说让你走……”一句未完,已被姜思齐眼风横过,饶是他素来胆大,也吃不得这一睨之威,下面的言语顿时堵在了嗓子眼,咽了咽口水,小心将余下的几块残冰递了过去。姜思齐再接再厉,直将几块冰都拍在殷浮筠脸上颈间,至于殷尚书会不会因此得了伤风,却暂且不在他考量之中。
可惜此招虽鲜毕竟不能持久,更兼药效一波高过一波,殷浮筠被情/欲浪潮所吞噬,面颈间的冰雪之意转瞬即逝,到了后来几同稻草般的聊胜于无。他脊背时张时弓,全身衣裳皆被汗水浸透,时而想要大哭,时而又想大笑,如同困在井中的兽,只想择人而噬,或是为人所食。
姜思齐见状不妙,撤回冻僵的双手,正在苦思,却见殷浮筠在床上一个扑腾,伸手扯开衣领露出一片白皙胸膛,大口大口喘息,喃喃低语,“好热!”知道情势危急,回头向那高个少年道:“打开门窗,再取冰!”又向矮个少年下了吩咐,“为你家大人更衣!”
他面容冷峻言语如锋,两名仆从不敢多言,各自依命而行。顷刻门窗洞开,外间风雨密密裹入,室内火烛被扑灭几有半数,那矮个少年解开殷浮筠汗透的官服,为他换过绸袍,然而殷浮筠身处烈焰之中,每分肌肤摩挲都带来莫大苦楚,一时手指足趾尽皆挛缩,喉中嗯嗯有声,极尽缠/绵。少年心浮气躁,手脚欲发不利落起来。姜思齐在旁等得不耐,挥手令他走开,自己上前三下两下除去殷浮筠绯红袍服,也不管他如何手挣足蹈,蛮力发作,硬生生为他换过绸袍。
殷浮筠在无边浑沌之中,隐隐察觉到有人在旁活动,这气息是如此令人沉醉而安心,仿佛浩瀚海洋上唯一可倚的浮木,他本能的伸出双手,牢牢揽住那片栖身之木,面孔紧紧贴了上去。
姜思齐好容易为他更换衣服,冷不防左臂被死死攥住,再见他双眸紧闭,半个身体都倾贴而上,全身上下皆在细细发抖,待要挣脱却又不忍,突然之间,仿佛重临多年之前的那片战后疆场。
那时他立于血海之中,周围远近皆是断肢残躯。
他看到熟悉的面庞会俯身探去,认认真真送别一场,偶尔会被那濒死之人这般紧紧扣住臂膀,向他祈求生命最后一缕余温,而他竭尽全力,也不过攥住那双手,陪伴他们咽下最后一息。
而此刻,他臂弯间的人并未身受重创,却在同样绝望的境地中向他伸出求援的手。
于是他如同从前许许多多次做过的那样,一动不动,始终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任他抵着自己的手臂,垂眸相视,口中无言,胸中默默诵过无限祈祷之语。
——但愿来生君等不再受兵戈之苦,一世喜乐,无忧无惧。
——因此而生所有纠缠危厄,身为主帅者,当以身担。
殷浮筠绝望的攀住那支臂膀,血液于脉管里杂乱无章的四下奔涌,几欲沸腾,搅动出无穷无尽的焦灼,堵塞在毛孔之中不得出路。他不知该如何纾解这钻心的燥热奇痒,更不知身在何方今夕何夕,所有意识皆化为一片灰烬,只用头不住在那臂弯间摩挲,喉头嗬嗬做声。
姜思齐左臂愈发负担沉重,他感受一层又一层的热汗自殷浮筠身上涌出,洇透数重衣裳,顺着自己的皮肤缓缓蔓延开来,眉头一皱,回头向两名少年道:“水!”那矮个少年还呆呆怔立,高个的机灵些,已急急忙忙端来一碗温水站在床边。姜思齐脊背弯起,让殷浮筠身体朝上扬展,见他脸庞紧紧贴于自己肘窝之上,却是不肯抬头,道声得罪,伸出右手握住他下颚,将那张面孔朝上掰开,就见他长睫紧紧阖拢,双颊如涂,鼻翼鬓边皆是虚汗,薄唇不住颤抖,显是正在遭受极大煎熬,沉声道:“殷大人,张口饮水!”
殷浮筠闭目不答,身躯猛地向上一挣,霎那间又是周身大汗,他瞧得心中暗惊:这是什么催/情药物,竟如此剧烈!伸指在他两旁颌关节用力一捏,殷浮筠吃劲不住,不由自主张开嘴。姜思齐见那少年还捧着水碗呆立在一旁,催促道:“还不快来喂水!”少年如梦方醒,忙凑近将水碗端到主人旁边,不想殷浮筠上身忽地剧烈挣动,正撞上他小臂,他一个拿不稳,海碗倾翻,温水登时扑湿了殷浮筠胸前衣襟。
姜思齐剑眉一立,喝道:“再去拿水!”猛然觉得左臂有异,却是肘弯间殷浮筠已睁开眼睛,正怔怔看向他。他心中一松,道:“殷大人你醒了?”便想撤臂退后,不料这人仍是把住他的手肘不放,眼神依依在他面上流连不去。他微微一惊,这才发现殷浮筠素来清黑的瞳孔此时已散乱殆尽,茫茫的不见焦点,唇却愈见红艳,双颊直如霞照,说不出的明媚动人,不由得心下暗叫糟糕,沉声道:“殷大人,你可听到我说话?”
殷浮筠听不到这声音,他刚刚跨过那滔滔火峦,又步入一片热辣辣的沙漠之中。
他在这片无边沙石间孑然而行,看不见来路,望不尽前程,只能一步一步艰难跋涉,任每分每寸皮肤发孔被烈日烤得发焦,喉咙胸膛均饥渴难耐,每一刻都仿佛是生命的终点。
他本不惧生死,却不甘以这种不堪又无依的姿态倒下。
……不甘心……
为什么会不甘心已记不真切,只有这个执拗念头,千真万确的凿入骨中,便是成了齑粉也不会忘却。
在这茫茫沙漠间,唯有一人,虽隔了衣裳,然而他与自己彼此相触的那一片肌肤,方有些许清凉。
这人是谁,为何会在此地?
皆无所谓。
他只知道,这会是荒凉灼热的黄沙之中,他独一无二的绿原,绝不容错过。
姜思齐唤了几声皆不见回应,一把抢过少年手中水碗就朝向殷浮筠唇边送下,不妨殷浮筠忽地仰起头,双目如映春光,盈盈欲溺,柔声道:“不要水……要你。”
姜思齐手上动作丝毫不停,沉声道:“还是要水的好。”也不管他如何挣扎,硬生生将整碗水灌了下去。他这番举动自然称不上温柔,殷浮筠被呛得连连咳嗽,倒有半碗水都被咳了出来,迷迷登登间不由大怒,喘息道;“你……大胆!本官,本官要将你,将你……”有心放句狠话,怎奈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却凑不齐下半句。
姜思齐闻言点头,心道记得本官自称倒也不错,回头向旁边看直了眼的少年道:“站着作甚!去拿冰水和布巾!”两名少年本见他举止粗暴都十分不安,却又不敢阻拦,正在大眼瞪小眼,被他瞪眼一喝,想也不想,慌慌的跑下去准备所需物事。
殷浮筠愤愤半晌,一股躁意蓦然涌来,这股愤怒便恁地消散,只顾竭力绷紧十根足趾,双腿夹住锦被反复摩挲,满心皆望缠绵情/事,望向身前人的目光更是柔软到了十分,声音慵懒又喑哑,“你陪陪我,好不好?”
姜思齐既知他神智不清,一切都做不得真,也不觉有甚难堪尴尬,口中囫囵否认一声,又将他推远几分,心里琢磨着时辰,也不知殷浮筠之前所言熬过此夜即可之语是真是假,忽地掌心一片柔腻,却是殷浮筠将面孔贴入他手掌中轻轻摇抹,口中呢喃道:“你给我,行不行?”
姜思齐沉下脸,道:“不行。”用力抽回手,又摁住他肩膀,想要将他按回被褥之中。
殷浮筠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推拒,勃然大怒,奈何手足无力,一时找不到发泄途径,气火攻心之下,猛一扭头,张嘴狠狠咬上右肩上的手腕。
姜思齐不妨他突起伤人,左腕竟被他咬个正着。这下啃咬竭尽殷浮筠全身之力,满口牙齿深深陷入腕间,他腕间登时皮开肉绽鲜血喷涌。殷尚书口中尝到血腥味,不知为何,那种无路可去的焦灼竟而为之一缓,也顾不上口中何物,只顾狠狠咬紧,绝不松口。
姜思齐腕上剧痛难挨亟欲撤手,偏这只臂膀之前受过重创,力气难以攒起十之其一,旦夕间居然难以挣脱,只任他越咬越深,转眼之间汩汩鲜血已染透衣袖与被衿。他咬紧牙关,右手扣上殷浮筠双颊关节,一吐劲力,这才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嘴,松开这条伤腕。
此刻那矮个少年已经捧了一大叠布巾回到卧房,猛眼撞见到殷浮筠脸上和被上皆是鲜血,只当已遭不测,大惊之下哭喊声公子,扔掉布巾就朝床上扑去,却被姜思齐一脚踹到,只听他喝道:“嚎什么嚎!还不快准备布巾!”
少年跌得头昏眼花,跌跌撞撞起身,这才发现姜思齐左边小臂已是血污一片,如注鲜血正从他腕中不住淌下,骇了一跳,此刻那高个少年也已拎了整桶冰水赶回,见状亦是惊骇莫名。姜思齐顾不上查看伤处,令两个家仆将布巾用冰水浸透,敷上殷浮筠额头,然而殷浮筠神智已丧,正自躁动无比,又哪里静得下来?
姜思齐见状再不犹豫,一把将殷浮筠先时换下官袍的丢在地上,左脚踏上半边袖子,右手拽紧另一边,略略用力,只听嘶啦一声,袍服已自当中被扯开。他如法炮制,转眼间官袍便被撕成数条,又令两个少男打成结连成一条。
少年们已经隐隐猜到他将要何为,只觉难以置信,偏又无法可想,只得按照听他吩咐手上不停,不多时一条长长的布带已然结成,果然听姜大人下令道:“把你家主人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