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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臆断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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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风声刹飒,地面的尘暴在打圈,骑士叫载着不同火锅底料的朱波围住。
辛辣的用小腿抚摸他的重剑;清汤的从胸膛吐出拉长的蛇信子,让其游走于剑刃上;也有酸甜的赤裸着身体,用一排蜈蚣似的挂满媚态神情的头颅绕颈于他。其余酸汤、菌底、藤椒、三鲜等,则另抄道路朝老虎和施耀而去。尉迟朗就让死魂骑士分路拦截。
“好戏正在上映——”辛辣的刚才晃着身子,是在加载剧情,“亲爱的,你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
尉迟朗始终纹丝不动。他友好般,“你应该问操刀电影剧本的。”
“编剧的眼光再锐利再敏感,也不抵观众热烈的回响。现在,就由我来向你介绍我的母亲吧——”辛辣的陶醉般回忆着:“在我的印象中,她是个极有见识涵养极其温柔的人。我一直很好奇,她这些优秀的品格是从哪里来的?是谁培养的她。是谁培养出优秀的领主?因为她讨厌阅读,讨厌一切歌颂身心灵轻快的音乐。她一直认为这是束缚!”
“他怎么知道我名字?”阿瑟道,“我知道我很优秀,不用你提醒。但这跟我母亲没任何关系——我一生下来她就死了,所以我不了解她。”
他链接于尉迟朗意识,本可以讲出来,可他只与尉迟朗通电,是要看看这朱波的猫腻。
辛辣的矮骑士不止一截。讲到讨厌时,他身子一压弹簧,弹到同等高度,定住,终于得以与骑士视野齐平。他痴痴地笑,地缝就涌出汩汩血水,一连串胳膊从中飞出,拽住老虎四肢不让它走。施耀出脚去踹,他见紫瞳雀往冒热气的地里钻,上面漂着大量肉蔬海鲜豆制品。它们蘸满调料,直往施耀嘴边挨,要他进食,嚷嚷道:“我们要吃饭。我们一起吃饭吧朋友!我们一起吃火锅吧朋友!很好吃的朋友!请吃吧朋友!管饱的朋友!”
施耀呼吸急促,却不是害怕,而是兴奋,觉得刺激。他扒掉黏在颊边的金针菇,呸掉直往他腔壁里钻的肥牛串:“滚!”
骑士控剑串起这些食材甩给紫瞳雀,后者将它们电得直抽搐。这哪是什么食材,分明都是变异的污染粒子,一电就显出原形来,四周逃窜。朱波们尖叫,喊:“我的宝贝们!不要伤害我的宝贝!”
热淘俱乐部大门就在眼前,老虎趁机驮着施耀跳了进去。
骑士这才收手,说:“‘她一直认为这是束缚。’——为什么?你继续?”
辛辣的愤怒了,他是孕宝贝们的囊,它们被电得痛苦,他便也感到痛苦,小腿肉在蠕动、抽搐,弹簧底座都快失去平衡了!他便大张起嘴巴,让舌中的触手探进火锅汤里,拽出一只五角星来。这五角上的触须布满细钩与尖刺,下半身则是连串的黑种籽。她被摔进沸腾的血水,不住欢愉地呻吟着,在原地极速发芽——
“橐!”辛辣的望进骑士的骷髅目,突地吐出一个音。
五角星长出了白花花凹凸有致的身体。
“她年轻时很爱去公共浴室沐浴,一天得去四五趟。你知道在当时虽然有分隔板隔着,可板上都开了窗口,并没有实际的男女分。而我的母亲喜欢热水浴、蒸汽浴、干蒸、湿蒸桑拿,她总是会去光顾。她说她是绝对的独身制,但她不会守身如玉或者放弃奢性生活的,这会让她的信奉损失掉巨大的经济效益——试问权势、财富!谁不喜欢?!”
五角星游走于蒸气间、温泉里。氤氲时,水乳交融。
“我母亲年轻时真是这样?”阿瑟疑惑道,“不过从前罗马教会的教皇确实会养很多姘妇,他们默许下层教士淫/乱,以便从中捞取教士买赎罪券的钱。不单这些,他们还会修建极其奢华的浴室。”
他讲到这里就收嘴了,这人思想有些古板,不能接受更为赤裸的表述。偏偏辛辣的还在叫板:“我母亲曾公然批评一些羞耻心泛滥的女人。她说他们虚伪得很,明明渴望被爱,却只想关起家门,在自家奴隶面前脱衣服,让他们擦拭全身,按摩、涂油、做出各种挑逗过界的行动,然后‘顺其自然’滚作一堆。她抨击:‘我想做就做,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面子是什么?能用来享受吗?人类就应该遵循自然的生理欲望。’
五角星坦胸露腹,将一幅《梦魇浴缸》挂在转角墙上,并向底下涌动的人群微微一笑。
“倘若她看上一个男浴客,会去勾引人家;她会去应聘浴女,穿上用透明布缝制的衣衫,搬来铺着桌布的长条桌,吃着水果,熏着香炉,和男人们贴身聊天;她还会唱:‘身外是水,体内是酒,每个人的快活塞神仙。’”
五角星侧脸,把耳朵贴在一强健的大腿上。
尉迟朗打趣:“他在读取你意识?我有点好奇,你会被谁勾引。”
阿瑟辞严义正:“你误解我了尉迟朗,我说过我不了解我母亲,你知道从别人嘴里的不等同于自己亲眼所见的。所以管她怎么样?我不在乎,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再有我是绝不会去公共浴室的,我对巫山云雨不感兴趣,也压根没想法。是你吧?别倒打一耙。我现在就想杀人。你知道我一直都想杀人。如果你没有链接我意识,我一天到晚都在杀人。”
他被气到了,破天荒的,不待尉迟朗同意就截回意识操纵权,挥剑斩断五角星的触须。再次强调:“骑士就应该死在战场上,这是责任,是荣耀!”
“嚯。”尉迟朗只应,“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他只字不提领主记忆缺失的事。有此一问,是思想笼密布矩阵电磁网,使得臆断司能轻易取拿出目标的主观臆测投影团。朱波们利用这些我执走攻心策略,他们明挑目标的痛点,不断反问,不断质疑,等人情绪崩溃作出刺激反应后,就立马侵入其大脑种下污种籽,强行与其意识结合。
辛辣的继续道:“当温涵瑾——当我妈——她经过一群男人时,会向他们索要礼物。”他强调着,念魔咒般,“如果扔的是零钱,温涵瑾会嗔娇地摊开浴服来接受。如果扔的是花冠,温涵瑾就披头散发,湿淋淋地戴上,朝人甜笑。温涵瑾一直以为我不清楚她这些往事,不知道她的心思,——所以亲爱的,你告诉我,这样鲜活美丽诱人的温涵瑾,结婚后怎么就大变样,成了一个少私寡欲涵养睿智的女人?”
“看吧!他一直提的是你母亲!”阿瑟听不下去了,驳斥道:“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对事不对人,这要拿来做什么文章?不单女人,男人也这样!”
尉迟朗却说:“我也不了解她。”不知在说哪个她。
他二人意识相链,辛辣的以为自己入侵的是骑士的意识,事实是藤扯蔓数萝卜下窖,两厢不分。
五角星被斩断的触须重新长了出来。忽然,她小腿一抬,脚丫抵在骑士肩上。她剥掉了衣裳,捧起骑士的脸,吻了过来。尉迟朗想也不想搡开了她。五角星趔趄几步,吐出让人心生怜爱的声音。骑士冷眼看着。她就继续往前去,念道:“朗。”
这张脸,是温涵瑾的。从前尉迟朗见到这张脸,都会巴心巴肝地喊:“妈。”
妈。今天吃什么?妈。我今天上学又跟人打架了。妈。尉迟德劭把我的鸡仔喂狗了!我要一拳头打扁他,他凭什么老管我?!他是儿子乖了没得管所以要管孙子吗?妈。举头三尺真有神明?妈。我早上发火把尉迟溪的笔给摔了,跟你拿点零用钱我给她买去。
五角星温柔地应道:“朗,今天吃我烤好的一排蛋挞吧,你爷爷也爱吃这个。朗,没事的。可以跟妈妈说说,为什么会跟人打架吗?朗,你爷爷不知道鸡仔是你养的,没事的,回头妈妈再给你养一只。朗,举头三尺是有神明的,所以你要乖乖的,不要逾越规矩。朗,你要去哪里买笔呀?小溪最近老嚷个涂鸦笔筒,妈给你拿多点,你一起买了给她拿去吧。”
她调子缓慢,语速轻柔。完全是温涵瑾。
尉迟朗捏爆剑柄上的触手。他的头盔被击垮了,护目刷开,周遭的景象倒入了火锅汤。骑士没有头发,可尉迟朗有。他的头发叫根筷子夹了起来,整个人被轻易扯进一口潲水锅。
那潲水颜色莫辨,什么混账都搅和一起。尉迟朗洁癖上来,当时就想吐。
他看见温涵瑾用卷发棒卷起发尾,看着她一步步走向浴池——走向尉迟德劭。
温涵瑾戴着花冠,说:“德劭,吃早饭了吗?没吃的话,你说,今天我们吃什么呀?”她朝尉迟德劭笑。她仙姿佚貌,见谁都笑。可尉迟朗知道,她给尉迟德劭的笑是不一样的。
尉迟朗的神思在潲水中打转。他被灌满辛辣的汤水,肚子塞满肥肠猪脑,吐了几次,胃中一直泛酸。我不会看错的。他笃定。这是她见尉迟德劭时带的面具。你得承认,臆断司确实触到了你的雷池。这怎么可能是我的雷池?尉迟朗冷笑,我没有雷池,没谁配威胁到我。有的。你有的。闭嘴。尉迟朗命令。我不可能有。你还是那么的要强,你明知道……。尉迟朗冷声了。这声音静下来了。
骑士的太阳穴在刺痛,辛辣的将钳子凿了进去。那刀尖子是细又长呀,只一下就穿向他鼻骨。辛辣的似乎要从里边夹出些什么,就搅啊搅,拌啊拌,咕叽咕叽响。
忽然,他发出怪诞声,双目欲眦,道:“找到了!电影里最精彩的部分——”
“——德劭,”温涵瑾试探般伸手,“我今天给你串了些珠子,但不知道手围合不合适你。我……看看?”
尉迟德劭的手是这样被温涵谨握住的。
尉迟朗漠然看着。温涵瑾是不会喊他爷爷名字的。她这一生克己复礼,不敢逾越半分规矩。在精神上,她是百战百胜的勇士。辛辣的只有一点说对了,她涵养睿智。理智必须战胜情绪,她不止一次对尉迟朗说过。她也不止一次对尉迟朗说,守正道,养人喜。
我的目光留驻于你,尉迟德劭。我长久地与我的妄念抗争。我必须做我应该做的事。之于你,我是有策略的。现在,能在家里看见你就可以了。这就圆满了。——尉迟朗揣摩过她的心理。
“他在干什么?我的头颅可没有脑血浆给他吸。”重压之下,阿瑟觉得鼻骨要碎了。他虽是个骷髅容,却也经不起那么久的敲击,“尉迟朗,你还不动手?”
尉迟朗的牙关已在干架,却缓缓道:“……时机不到。”
臆断司不会只紧揪一个痛点不放,因为人不止一场痛梦,长痛短痛都是痛。什么好了伤疤忘了疼?只要没觉醒,神经永远记得,反应模式永远顽固。尉迟朗在等,这场电影演的是心理博弈战。他丝毫不憷,因为他不会输,他一直赢。
辛辣的兴奋地将老长一段肠子从骑士太阳穴里拖出,摔进汤底里搅拌,继续说:“尉迟德劭不喜欢她,他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因为老东西喜欢有涵养的女性,她不配,因为她本性水性杨花,她居然会为了他改变自己?我告诉你她欲望可重着呢!你觉得这可能吗?这可能吗领主?!”
他其实在质问尉迟朗。阿瑟却认真地答:“我怎么知道!”
四周都是温瑾涵的脸。尉迟朗见她抱着形似尉迟德劭的机械人偶,褪去衣服覆上前去。她捧起人偶的脸,捧起尉迟德劭的脸,幽会般,朝他露羞涩的笑,仿佛存心不良的人不是她。
尉迟朗神情微愠,终于一剑斩断这画面,说:“这种烂片你也好意思放出来?”
辛辣的叫这一剑一分为二,他与污染粒子结合,有粘黏体质,并不会轻易死去。啪的,他两片身体又重合了。他反驳:“这怎么能是烂片?这是探讨深层人性的艺术片啊!”
尉迟朗额角青筋绽开,却仍不动声色应道:“人性复杂。你要探讨什么?探讨你的愚蠢?这部电影可不好看,趁早埋了,别连本都收不回去。”
“别急呀,”酸甜的拖着蜈蚣头颅靠来,朝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那是温瑾涵的脸。好多张温瑾涵的脸。她暧昧地说:“好戏还在后头呢。”
尉迟朗抚摸她的裸体,她发出喟叹声,要将身子往前贴。他却冷漠地钳住她脖畔,倏地收掌力,将她头颅拧下!
酸甜的尖叫起来。骑士再一脚碾在她花容失色的面孔上。他碾一个,头颅就爆一个。一排蜈蚣头颅很快爆得七七八八,骑士身上被喷满粘腻液,却分毫不动。
阿瑟佩服:“脏成这样都不炸?你果然是该容忍时就容忍。不错,很好。”
“喔!原来是不喜欢女人?”清汤的吐出蛇信子,盘上骑士腰身,用尾巴顺着骑士腰抵子往里摸。尉迟朗掌断他尾巴,他骇然收手:“邪了!也不是走谷道的!”
阿瑟问:“什么谷道?”
尉迟朗说:“就是走后门的。”
阿瑟还是不懂:“什么走后门的?”
他们三个一起腰身,看尉迟朗如同遇上诡异事,异口同声:“不吃性!他居然不吃性!”
辛辣的最难以置信,他是这一堆朱波的领队。整整十分钟了!他在臆断司待了十几年,头次碰上那么难缠的!臆断司极少失手过,只要有主观臆测投影团,他们就能根据其能量波频率捕捉到目标的所思所想,将内容投影出来;人类秉性背良,他绝不可能没有弱点!
辛辣的就借由弹力再次登高目视骑士,笃定道:“可财色权,总有一样是你在意的!你是领主,我就不信你没臆想过掌握最高权柄!——好,让导演我看看,看我们这位演员前半生都在干什么?”
他颈间的火锅再次旋转,沸腾的泡泡上爬满黑色数据块,这就是他晃着身体收集而来的主观臆测投影团。一链接上数据块,他黑色的双目就化为雪片,哗啦——哗啦地加载着。
忽然,他说:“你连异能都没有,怎么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这是又一出新戏上场了。尉迟朗微微笑:“哦?”
阿瑟道:“权力?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他以为臆断司专挑人雷区崩,便劝道:“大凡有能力的都得遭人嫉恨。尉迟朗,你上任部长后遭的脏话浑词不算什么!我第一次做领主时有谁服过我?我武器都被烧掉了!后面还不是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
当初尉迟朗从裴劲竹手里接管ACE监督部时,众人是拍案而起,纷纷反对——裴老大动个念头就能整一出爆破戏码,你尉迟朗连异能都没觉醒,怎么配坐部长位置?!
不怪他们意见大。ACE监督部要处理的都是些舌舔刀尖事,死伤是常有的事,底下各部门尚过得提心悬胆,何况是统领监督部的部长?没一种稳如泰山的异能怎么服众?搞不好被污染粒子黏附成电磁人都不知道!要知道,部长这张王牌一倒,其余牌也得跟着倒啊!
清汤的念:“这臭小子除了会打架还会什么?就是个愣头青!用拳头跟四有笼那帮非人之物打?人家一个唾沫就淹死他了!”
尉迟朗上任的第一天,曾有人当众在部门办公室如此掷地地抗议道。
四周刷然换景,尉迟朗又回到了最初上任时的日子。
“可不是,要是宁砺行上任大家都没那么气。”辛辣的把杯子磕在桌上,念道:“他觊觎部长位置很久了,听说他下班挑衅裴老大,说赢了就让出部长位置,那口气好大!也不知寰宇主怎么选中他的。以后我们这帮人的性命捏在他手上,指不定怎么折腾!我看咱们还是早点跑路的好。”
酸甜的说:“你说跑就跑?咱们可都签了保密协议,这些破事能让人类知道?……”
这是尉迟朗上任的第一天。他站在位于ACE监督部大楼正中央的全透明轴心电梯里。
三十六层楼,每一层,除各组组长外,所有组员的办公桌都绕着这座轴心电梯而放置。这是刻意组的U型,以便大家第一时间知道哪些与ACE无关的人员进入内部。其实它使用频率不高,因为没几个思想笼人觉醒,造访的自然不多。而当尉迟朗举着一对哑铃出现时,群情哗然。却不是崇拜或仰慕,而是嘲讽与激讦;每越一层,他就得接收一波嘲讽意——
辛辣的念:“你看他手里拿着什么?是怕出任务遇险拿来砸着保命的吧哈哈哈——”
酸甜的念:“我还以为他咻的一下就能闪现在我们面前呢!”
清汤的念:“快来看我们新任的部长!他上顶层居然要坐没能力的才坐的电梯!”
上任后带来的诸多歧视、折辱与麻烦都一笔撇过不提。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尉迟朗在深夜结束工作后下电梯,发现电闸被关了,只好走步梯。待他去到一楼,才知门被粒子锁焊死了——不用异能根本打不开。他拍了好几下门,守门的几个哨兵却毫无动静。正当他以为人都不在时,却听到了酒瓶子倒地的声音。
裴劲竹知道后,说:“你当时是怎么办的?”
“不怎么办,”尉迟朗说:“躺大门口睡了。横竖都是找个地方睡,哪里不能睡?我哪里都能睡。”
第二天疗愈部的实习生打开粒子锁,见尉迟朗拿着书盘腿坐地上阅读,目瞪口呆。尉迟朗收了书,说:“不错,你到得挺早的。”
他把书夹在胳膊,出了监督部大楼。一日未归。
众人以为他终于撂挑子不干了,下班听哨兵提起才知道,他是走了,却是开着悬浮电磁车走的。至于去了哪里?哨兵道:“他说去一趟四有笼。”
得。众人唏嘘一片,一致认为他绝对是有去无回了。
辛辣的瞪大双目,唬道:“四有笼是什么地方?险峻之地!监督部大楼成立多年都没能彻底拔除这个毒瘤笼,觉醒异能的都不敢独身前去,你不是去送死是什么?你用什么跟四有笼那帮非人之物打,靠你鲁莽的拳头吗?”
尉迟朗看他回顾自己过去,觉得还挺有意思的,说:“你继续。”
辛辣的见他这反应,卡喉了,一拨主观臆测投影团,一看,卡剧情!他愣眉愣眼,心想我说出来还不是给他嚣张气焰了!——这一趟“送死”让嘲讽尉迟朗的彻底没声儿了,因为他只身一人前去查案,不仅全身而退,还挖来重大线索,带着几个临时雇的赏金猎人一举捣毁了古曼童尸会的老巢!
其时众人也一副愣眉愣眼状。要知道,古曼童尸会是陈年旧案。因其关系错综复杂,还疑似牵扯到几位部门组长,加上缺失关键证据,便一直积压在案头,留待之后缘来去揭。尉迟朗居然就这么端掉人老巢了!
然而,这不是最让人震惊的。事实一旦脱离既定模式,总不免引得人质疑一二。当即有人道:“他不可能在没觉醒异能的情况下在四有笼全须全尾地活下来。”
有质疑就有攻击!好!就是这里!辛辣的读取到这一段,憋口气正要顺着做文章呢,埋头再仔细一看,一口汤水都要喷出来了!他又又卡剧情了!!
“怎么可能!”质疑的人笃定道,“他不可能在没觉醒异能的情况下打开三眼轮!”
围观讨论的纷纷附和。探消息的说:“他是去四有笼觉醒的异能。谁不知道觉醒了异能就会开三眼轮?但能将三眼轮用到什么程度,办什么事就不好说了,这毕竟看个人实力。”
另一个说:“不错。就拿废土觉醒的存在来说,三眼轮是大材小用了。顶多下载高维讯息时比寰宇众生数据库快上几分钟。这不论是什么存在,都得放在最佳位置上才能发挥其最大价值。说起来直觉异能是不能打也不能炸,可惜,他要能预知未来我就高看一眼。”
探消息的道:“我们ACE就是缺这号人,要有能准确预知未来的,十几年前裴部长也不会动意念凌迟内鬼。事关寰宇维度,关系错综复杂,哪怕觉醒了又怎么样?谁不是薛定谔的猫呢。”
质疑的说:“总之他尉迟朗废物就是废物。要不是他私下去找赏金猎人,这条命还捡不回来!”他往地上吐瓜子,嘲讽着,“为了坐稳部长位置,他还挺处心积虑,整这一套先抑后扬?懂的都懂!”
探消息的道:“你小看人家?我刚话没说完,他是在回来途中觉醒的。你以为他怎么在四有笼活下来的?”他双手握拳比划,“靠他的截拳道!他是赤手空拳闯的四有笼!”
质疑的冷笑:“我不信。他能活着回来肯定是靠直觉异能躲开了那帮非人之物的攻击。赤手空拳能闯四有笼?可笑!果真如此,思想笼那帮练武的早翻天了!”
其时赶上关马良回监督部大楼,众人的议论不巧被他听去。他斜睨着,骂道:“你们这群白痴在背后说三道四,以为新来的部长好欺负?我告诉你们,尉迟朗在四有笼查线索歼灭古曼童尸时还是个普通人,他是返回途中觉醒的,更别提那帮非人之物一路跟着他出笼却不敢近他身。
“他靠的就是你们口中的赤手空拳!仗着自己觉醒就目中无人!我告诉你们,裴部长也是练过截拳道的,尉迟朗跟他拜的同一个师父,他自己也说不像他用的出神入化,能绝路逢生。在座的都清楚废土因物质能量沉重,能有效利用的粒子不多,这地界的利用磁场去调动粒子为身体灌输能量,将异能用到极致,已经了不得了,尉迟朗却能在危机重重的四有笼全身而退,而且他这一趟可去了半年多!我话只说到这里,你们自己掂量。究竟他的武学造诣到了哪种地步!”
质疑的瞬间哑口无言。其他人的话可以不信,调查部组长的话却不能。他本人极讲信誉,注重口德、重视真相,也因着觉醒了异能,是众人心中毋庸置疑的“铁口真”,因此不会无缘故置喙。他说事实如此,就必定如此。
到得这时,众人才知道尉迟朗在截拳道这项技术上是勇猛精进,无人能挫!用拳头跟四有笼那帮非人之物打?尉迟朗以身践行证明,凭借截拳道能在四有笼杀出条路平安归来!
辛辣的果断筛掉这段剧情,嚣张他人气焰灭自己威风的桥段他通通不播!
尉迟朗见状,刺他:“我用拳头跟四有笼那帮废物打,鲁莽吗?送死了吗?”
辛辣的说:“那又怎么样!”
尉迟朗道:“你导演的电影真难看,还是谢幕倒闭吧。”
辛辣的说:“我要你好看!”
他目眦尽裂,加速拨数据,却越拨,筛得越多。
时间倏地溜走,他完全没有找到领主臆想掌握最高权柄的投影团!
怎么可能没有!?辛辣的越找越愤怒,一激动,竟搡开凑上前帮忙的酸甜与清汤,不可能没有!财色权,财色权!总有一样是他在意的!不吃性不吃权,那就是吃钱!吃钱好呀,吝啬半个仔的守财主!抠搜节省的物质奴!找找!找找——
他卖命地找,直至将脖颈拉长,直至无知觉地将头抻进汤底。逐渐,他双目不再划雪片,意识不再链接黑数据块,而是与其融一体;慢慢地,头颅上的肉滚熟了。待完全煮化,汤里的黑色数据块吸掉了他最后一块脑髓。一旁的酸甜与清汤则滞化成石,他们只是出演剧本的演员,导演没甩剧本没指挥,连动作都不会做。
阿瑟已经看没声儿了,尉迟朗提重剑利索地戗进辛辣的胸膛,反手全方位拧转,只一锵就砍断支撑辛辣身体的金属钢管。他上半身轰然倒塌,身体断成三截:一头颅,二上半身,三下半身;这家伙意志瓦解时,仍没反应过来被尉迟朗算计了。阿瑟却清楚得很,打从他从骑士太阳穴里拖出一段肠子开始,尉迟朗的戏就在敲锣打鼓地演了。
这场电影不单演心理博弈战,还演心性立定战。而尉迟朗最不怕被戳伤疤,因为他伤疤太多了,已经无畏无恐了。
臆断司出现一个,就是一群;倒下一个,倒下一群。四周的投影消散了,地缝仍在滚热汤,一碰到黑色数据块就被染成了浊水。尉迟朗解决完麻烦,本要往热淘俱乐部走,直觉却在这时闯进他脑海,他看着浊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