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世界说晚安》南风飞雪

3、她是我同桌

　　夜里起了风，一股股灼热涌上程茴的心头，心跳也似乎慢了几拍。
　　当她沉浸在美好的回忆里时，微信响起。
　　程茴拿出手机，看到一条消息。
　　程屿霖（程茴表哥）：阿茴，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我妈又在家里念叨，烦死了，她把门锁了，不过我给你留了门，夜里风大，你快回来吧。
　　在这个世界上，程屿霖和他舅舅大概是最关心她的人了。
　　破碎的世界，在她感受不到爱时，是他们两人把她从悬崖上抢救回来，并给予一丝温暖。
　　她也贪婪这份温暖，他也害怕他们。像她销声匿迹的父亲，有一天消失在她的生命中永远不再出现。
　　她坚信程屿霖不是这样的，她确信他的为人。
　　程茴释然，放轻松微笑，回复：这就回来了。
　　她退出聊天界面，，关上手机，站在公交车站牌前，等101公交车。
　　晚风轻撩起她的青丝，矮小而又瘦弱的她，在路灯下，下颌像一道曲划的线，被灯光勾勒的愈发明显。
　　她长得很好看，之所以被加上丑的代名词，也不过因为一些女生嫉妒她，便开始造谣。

　　她早已习惯流言蜚语，她也无可奈何，只想顺利毕业。
　　晚上回到家，她精疲力尽。
　　洗完澡后，处理了伤口便躺下。他将那件沾满血渍的衣服放在洗衣机里，甩洗干净晾了起来。
　　翌日清晨。
　　林晓晓趾高气扬走进教室，对昨晚发生的事抛之脑后，程茴从外面走了进来，就听到同学们正议论纷纷，教室里炸开了锅。
　　程茴回到位置，轻声细语，声音中还夹带着一些软：“楚楚，发生什么事了？”
　　楚怡婷。看到程茴脸上的创口贴着急的询问：“茴茴，你这是怎么了？”
　　她摸着伤口，程茴抓住楚怡婷的双手，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不小心磕到了。”
　　楚怡婷是程茴的前桌，二人从小就认识，是最亲密无间的朋友。
　　正经不过两秒，楚依婷一脸兴奋。脸上的表情也不受控制，她抓住程茴的手，声音中都略带着喜悦：茴茴你不知道，我听说咱们学校转了一个大帅哥，以前在梧森可是个大学霸，长得超帅，听说也是个地痞流氓，谈过不少女朋友都让他甩了。”
　　程茴想起昨晚那个少年，他笑时，流里流气，那张好看的脸，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没有想过两个人会有交集，所以她也并不觉得楚怡婷口中的人是他。
　　徐暮清从办公室出来后，整个年级都炸开了锅。
　　“这……帅的惨绝人寰啊。比我们班那些臭男生好像不知道好上几百倍几千倍呢。”一个女生边走进教室边夸张的描述。
　　楚怡婷听到关于新转学生的消息，也忙上前询问：“不是吧，邱莹你看到那个帅哥的庐山真面目了吗？”
　　邱莹夸张描述：“怡婷，小茴。我发誓他是我见过最帅的男生了，我感觉我要恋爱了。”
　　楚怡婷将信将疑，又带着不可思议：“不是吧，邱莹，你也太夸张了吧。”
　　邱莹见她不信又接着说：“内部消息，帅哥和我们一班哦！”
　　楚怡婷从走廊一转眼的功夫早已回到了教室，拉住程茴的手：“茴茴，那个帅哥要转来我们班，真希望能和帅哥做同桌。”
　　程茴看她十辈子没见过帅哥的样子，嘲笑一番：“楚楚，你很喜欢帅哥，嗯？”
　　楚怡婷一本正经的回答：“不是我喜欢帅哥而是欣赏帅哥。”她又说：“话说，茴茴，这么多年了，就没见你和哪个男生走的近。”
　　说完，她摆摆手，趴在桌子上焉了吧唧：“昨天通宵打游戏，困死我了，我先睡一会，茴茴，上课叫我。”
　　程茴看着她“嗯”了一声。
　　上课铃响起，同学们都激动地坐在位置上，程茴叫醒楚怡婷后，埋头进入题海，仿佛一切与她无关。
　　风吹过教学楼前的银杏，落叶纷纷而下，江林悄然进入深秋，梧桐已立，虽近深秋，却不缺寒意。
　　柔和的阳光洒在少年的脸庞，衬托愈发耀眼。他脸上几乎看不出任何表情，眉毛上方有一处旧刀疤，一直延伸到眼角。
　　徐暮清作为插班生，还没有领新校服，他身穿黑色夹克和黑色工装裤，倒让人觉得这人纯纯是社会哥。。
　　顾老师走进班级，随后跟来的就是徐暮清。
　　班里的嬉笑声瞬间化为乌有，顾老师是年级主任，整天摆着一副臭脸，惩罚人的手段也残忍，于是，同学们私底下都叫他“顾阎王”。
　　顾阎王放下手中的书，眼中带着煞气，眉毛上扬。班级里彻底安静下来后才渐渐开口：“既然安静了，那我就开始讲正事了。”
　　“同学们，新学期，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以后好好相处。”
　　“新同学，自我介绍一下吧。”
　　徐暮清看向坐在位置上埋进题海的程茴，嘴角弯了弯，眼中带着光：“大家好，我叫徐暮清。”
　　他特意把名字尾音拉长，想引起她的注意。
　　程茴正在写题的手一顿，笔铅断开，试卷上留下一个深黑的印记。
　　她抬起头，目光投向他，他也正看着她。眼中满是戏谑，他赌她会抬头，他赌赢了。
　　两人对视片刻，程茴羞涩收回目光，这眼睛很漂亮有光。
　　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好像被耍了，瞬时羞红的脸，又换了支笔写题。
　　徐暮清满是胜利者的自得，心里暗爽：还真容易害羞。
　　“顾阎王”环顾四周，终于在程茴旁边的空桌停下目光：“徐暮清，教室只有一个位置了，你看……你愿意和程茴坐在一起吗？”
　　徐暮清走到空位，放下书包，手撑着桌子，目光瞥向程茴。
　　程茴用力握紧手中的笔，掌心不知何时出汗。
　　这些小动作被徐暮清捕捉，他懒洋洋回答：“怎么会不愿意，就是不知道，程茴同学的意见。”
　　程茴不敢抬头看她，她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顾阎王，声音颤颤巍巍：“可……可以。”
　　接着，班里传来一阵哄笑。
　　林晓晓又作幺蛾子，针对程茴：“噗，程茴你是结巴吗？说个话，笑死个人。”
　　付西宁应声附和：“就是，结巴还说话，丢人现眼。”
　　程茴的脸颊绯红，温热从脸蔓延到脖颈，她紧紧攥住试卷，低着头。
　　徐暮清看向说话的女生，狠狠瞪了她一眼，漫不经心道：“都快深秋了，哪来的蚊子乱叫，真晦气。”
　　楚怡婷看不惯林晓晓这副德行，也回道：“林晓晓，你怎么说话呢，没看出来程茴是因为紧张吗？语言攻击有意思吗？”
　　邱莹也随声附和：“就是，还是说你嫉妒程茴长的比你好看就罢了，学习也比你好？”
　　班里一片哗然。
　　林晓晓吃瘪，脸瞬间涨红，她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只好闭紧嘴。
　　程茴偷偷看向他，发现徐暮清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顾阎王维持好纪律：“好了，不要再讨论了，下课了，该干嘛干嘛去。”
　　顾阎王走后，一群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同学甲：“你们说，徐暮清为什么帮她这个结巴啊？和她在一起我都感觉真他妈晦气。”
　　同学乙：“谁知道呢，可能他闲的吧。”
　　同学甲：“听说徐暮清在梧森时就是学霸，你说程茴这年级第一的宝座还能坐稳吗？”
　　同学乙：“我看她够呛，你看她脸上那些淤青。虽然是个结巴，但长的还挺好看，你看她清纯那样，不知道一晚多少。”
　　同学甲：“谁知道啊，估计也能卖不少。”
　　他们的对话，程茴都听在心里，昨晚的事她也不想再回忆，不论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想也不能软弱。
　　当我们面临语言暴力，不应该忍气吞声，她要像他一样勇敢制止。
　　在最黑暗的时刻，她的世界就这么突然闯进一束光。
　　这只是她认为的，她终有一天会发现她的光正在黑暗与痛苦的边缘无限挣扎，妄想逃离。
　　于是，他们成为彼此的神明。
　　周围说话声嘈杂，徐暮清被吵的睡不着觉，她抓了抓头发，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声音有些沙哑：“这么吵，他妈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班里瞬间安静下来，他又趴在桌子上继续睡。
　　程茴忍不住再次看向徐暮清，脑海里满是昨晚灯光下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只是现在的他，还要更加疲惫。
　　她很清楚，刚才徐暮清是在维护她。
　　她盯着他入了神，似乎是察觉到了视线，徐暮清埋着头，嘴里念念有词：“程茴同学，看够了吗？”
　　程茴赶快收回目光，瞬间红温，她的脸颊发烫，只有她知道，她对少年的感情。
　　程茴结结巴巴，许久开口：“谢谢你，徐暮清。”
　　“还有一分钟上课，徐暮清，你还要接着睡吗？”程茴小心翼翼问道。
　　徐暮清抬头，一只手撑着后脑勺，侧身看着她：“你管老子呢？”
　　程茴被怼得哑口无言，班里大多数人都朝这里看，替她捏把汗，徐暮清又补上一刀：“不怕我揍你。”
　　程茴暗自嘲讽：是啊，程茴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见过两面，救过你两次而已，你别太自作多情了。
　　一节英语课过后。
　　后桌的林北行用笔戳了戳程茴：“程茴，今天我走的急，没戴眼镜，你帮我看看下节课是什么？”
　　程茴抬头看向黑板，柔声回应：“体育课。”
　　林北行：“谢谢啊，程茴。”他看向桌洞，有一瓶酸奶，拿出递给程茴：“程茴，你喝酸奶吗？”
　　程茴回过头顿了顿，有些迟疑，她不知道该不该拒绝。
　　见程茴无动于衷，林北行又说：“葡萄味的。”
　　程茴放松地笑了笑，她接过酸奶：“谢谢。”
　　林北行有些不好意思，跑出教室。
　　徐暮清收起课本，用力摔在桌洞，走出教室。
　　走廊里，林北行和一群男生正谈笑风生。
　　赵文卓打趣林北行：“北行，我刚才可是看到了，还葡萄味的~ 怎么，喜欢程茴？”
　　林北行有些不好意思，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回应：“嗯，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一年了。”
　　一群男生大笑：“北行，程茴确实长的不错，但我听说她不是个结巴吗？”
　　林北行恼怒，他甩下傅恒瑞的手，提高声音：“放屁，那是因为她紧张。你在他妈胡说，我看我们也别做朋友了。”
　　赵文卓见他生气，安慰道：“北行，别生气，傅恒瑞也是听他们传谣罢了。”
　　林北行撇下一群人离开，赵文卓跟了上去。
　　徐暮清就靠在楼梯拐角处，刚才的一切，他听的一清二楚。
　　他笑了笑，低声呢喃：“还挺受欢迎。”说完，便离开了。
　　来到操场，一群女生围在一起。
　　林晓晓又引起欺凌：“你们说徐暮清为什么帮她？”
　　同学乙：“还有徐暮清看她的眼神，太不清白了。”
　　同学丙：“徐暮清怎么会看上她？她花瓶一个，就喜欢勾引男生。”
　　林晓晓睨了她一眼说：“就是啊，绿茶婊。”
　　程茴听在心中，她不明白，为什么长的漂亮就会被恶意诽谤。
　　在事实面前，一切解释都太苍白无力。
　　就像一把火，一点微弱的火苗就会引起熊熊烈火。
　　她不去在意，也不想在意。只要她愿意忍，就会平淡过完高中三年。
　　体育老师是个中年男人。
　　随着哨声的响起，同学们都排好了队。
　　“今天五六班一起上体育课，人数有点多，我们先学习排球，五人一组，自行组队练习，剩余十分钟自由活动。”
　　一群男生哀嚎，他们正打算体育课打篮球，计划也算泡汤了。
　　同学们都自行组队，程茴、楚怡婷和邱莹一队，还缺两个人，看着同学们都找好了搭档，三人发急。
　　徐暮清注意到程茴着急，走到她面前：“同桌，照顾新同学，组个队呗。”
　　楚怡婷痴痴看着徐暮清，随口说：“近距离看，太帅了吧。”
　　三人同时看向她，她尴尬地说：“口误。帅哥来组队，必须照顾啊。”
　　程茴笑了笑。
　　队里还差一人，林北行撇下兄弟，朝她们走了过来，却被戚砚浩截了胡。
　　他只好悻悻离开。
　　赵文卓看到林北行沮丧的模样，随即将他揽入肩膀：“有哥们在呢，别伤心。”
　　林北行感动地看着赵文卓，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
　　戚砚浩看到徐暮清打趣道：“徐大少爷，第一天来学校怎么样？”
　　徐暮清转身看向戚砚浩，调侃道：“六班不够你待的啊，来五班，还是怎么，你又分手了？”
　　徐暮清说中戚砚浩痛处，他被徐暮清一句话整破防了：“徐暮清，你真行。”
　　徐暮清回道：“那当然了。”
　　戚砚浩独自生闷气，不经意间瞥到程茴，有些吃惊：“哎唉？你不是前天晚上那个女生吗？”
　　程茴假笑，她怕楚怡婷和邱莹知道那件事，连忙客气地回复戚砚浩：“对，我们赶快练习吧。”
　　戚砚浩忙着又说：“别说，还挺像的哈，要不是她……”
　　戚砚浩还未说完，徐暮清打断了他的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戚砚浩自知说错了话，赶忙闭上嘴巴。
　　楚怡婷小声询问：“茴茴，你们认识？”
　　程茴“嗯”了一声。
　　楚怡婷和邱莹见她没有什么兴致也没有过多询问。
　　戚砚浩又想再说些什么，徐暮清拽了拽他的手示意，他立刻心领神会，没有过多询问。
　　五人开始认真练习。
　　二十分钟后……
　　体育老师吹哨集合：“同学们都表现不错，接下来二十分钟自由活动，可以去买水，但不要走太远。”
　　同学们都得到解放。
　　虽是秋天，但也有些燥热。戚砚浩大汗淋漓，喘着粗气：“徐暮清，买水去。”
　　徐暮清看向程茴：“你喝什么？”
　　程茴愣了一下，对上徐暮清的视线，徐暮清又重复一遍：“你喜欢喝什么，我们去买。”
　　程茴推辞：“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楚怡婷“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她调侃徐暮清：“只问茴茴喝什么，不问我们啊。”
　　戚砚浩也在后面看戏吃瓜，他也想看看徐暮清在整什么幺蛾子。
　　徐暮清半晌没有回答，他一直盯着程茴，故意挑逗她：“我同桌，我乐意跑腿。”
　　楚怡婷和邱莹一脸姨母笑，戚砚浩也被徐暮清蹩脚的回答整笑了。
　　见程茴拒绝，楚怡婷替她说：“茴茴喜欢喝酸奶，最好是葡萄味的。”
　　徐暮清拉起戚砚浩便迅速离开。
　　邱莹看着程茴，又开始八卦：“我怀疑徐暮清喜欢你。”
　　程茴苦笑，她认为自己平庸，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喜欢的地方，连忙否认：“怎么可能，你别拿我寻开心了，徐暮清这么多人追，怎么会看上我，再说了，我又不好看……”
　　楚怡婷制止程茴容貌焦虑：“我们茴茴这么漂亮，他看不上是他眼瞎。”
　　程茴被逗笑，三人乐呵呵地聊了起来。
　　……
　　“老板，来瓶葡萄味酸奶和四瓶可乐。”徐暮清拿出手机扫码付款。
　　戚砚浩：“谢谢徐大少爷请客。”
　　徐暮清笑了笑：“别膈应我。”
　　两人在回操场的路上，戚砚浩：“徐暮清，我第一次见你那同桌，就觉得她长得挺清纯的，帮哥们要个联系方式呗。”
　　徐暮清弹了弹他脑门：“别祸害小姑娘了。”
　　戚砚浩一肚子委屈：“什么叫我祸害小姑娘，明明都是她们甩的我好吧……”
　　徐暮清阴沉着脸，周围寒气逼人，戚砚浩打了个冷颤。
　　过了很久徐暮清淡淡开口，语气中充斥着警告：“她是我同桌，不是你同桌，别惦记她。”
　　戚砚浩瞬间懂了些什么，连忙询问：“徐暮清，你不会看上程茴了吧。”
　　徐暮清淡淡回答：“没有，你也觉得她像对吗？我昨晚就看出来了。我只是和她玩玩，别TM乱想。”
　　戚砚浩长舒一口气，一本正经：“阿清，那些事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徐暮清笑着说：“你徐哥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
　　回到操场，徐暮清细心地将吸管插进酸奶，递给程茴。
　　五人有说有笑。
　　阳光下，一群少年坐在草坪上意气风发，一股股热流与秋风抗衡。
　　这个秋天，不会再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