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与狸好》乐只相和

63、夕阳

　　祁狸一路哄到帐篷即将搭建完成，赵译西终于开口，“你铺反了。”

　　在帐篷的搭建中，她只起到一个递东西的作用，好不容易有个会的，立马自告奋勇要铺睡垫，在地上折腾了半晌，才满意地坐下，就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她睁大眼，“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没问啊。”他说。
　　“赵译西！”祁狸瞬间从睡垫上爬起来使劲推他，“你就是故意的，报复我呢，小气鬼。”

　　赵译西笑道：“我来重新铺，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祁狸“嘁”了声，抱着双臂头也不回地朝雨后重新出现的太阳下走，“吃饭去了。”

　　赵译西望向她，那颗璀璨的火球为蓝调的天空渲染下最绚丽的风景，余晖照在她身上，她的背影逐渐变小，却突然站定回身，在一个他可以清晰地看进她眼底的位置。
　　“赵译西。”她侧脸被落日照得模糊，眼眸与天边的线连成一点，祁狸喊他，“走啊，再不去我们就要自己动手了。”
　　“来了。”赵译西应声。

　　一座山的山腰，是另一座山的山顶，用一条石子路连接，这里就是露营区，他们已经支好了烧烤架，赵昭南和周胧淑负责拿签串食材，都是他们自己在河里捞的鱼虾，已经让负责加工的店主处理好了，还有些是带来的牛羊肉等。

　　韩温胥在研究这个烧烤架的操作方法，钱伏在独自切土豆，表情闷闷的。
　　原因嘛，当然是因为许谅在说，“小淑，你催催狸子，搭帐篷搭了半个世纪了。”
　　周胧淑自顾自串牛肉，一整块松阪雪花牛肉切出来的，肉质鲜嫩，手感也好，她已经沉迷其中无法自拔了，敷衍道：“他们搭好自然就来了。”
　　“山上风景怎么样，你们上去了没。”许谅道：“给我看看你们下午拍的照片。”

　　“我给你看看啊。”祁狸揪住他的后脖领子往后拉，抵着拳头在他眼前晃一晃，“老实点。”
　　许谅穿的是个花衬衫，被拎得上吊，他撇嘴，“我又不是兔子。”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祁狸骂他，摆摆手道：“起来，走远点。”
　　许谅评价，“悍匪，你是个。”

　　听到这个称呼，赵昭南猛地笑起来。
　　“你笑什么？”许谅问。
　　祁狸也很莫名。
　　赵昭南挑眉，“鲁智深啊，我哥说是鲁智深，许谅又说是个悍匪，你真得找找自己的问题。”

　　“什么？”祁狸横着眼瞧他。
　　赵译西微挑着眉角，道：“赵昭南说有一个人力大如牛，把她打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我评价那个人是鲁智深，难道是你？”
　　祁狸没这段记忆，否认道：“不是啊。”
　　“那就是了。”赵译西说：“你冲我生什么气。”

　　祁狸顷刻就好了，微微弯着腰看桌上的食材，素食里她喜欢土豆，问：“只有三个土豆吗。”
　　忘了她失忆，赵昭南翻个白眼，“想吃自己去挖，地里多得很。”
　　“哪啊。”她直起身问。
　　钱伏给她指了一个方向，“就在那，都是小土豆，不好切，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这三个大一点的。”
　　“可以找更小的当丸子串。”她说。
　　钱伏茅塞顿开，“对啊！”

　　“我们去了。”祁狸从地上拿了两把铲子，又拎着个小篮子，拉着人往地里走，踩在土上找了个稍大的位置蹲下，握着小铲子挖起来，问：“这算不算土特产。”
　　赵译西拎起她拖到地上的袖子，“算。”
　　祁狸挖得越发起劲，“明天再去找别的土特产，我带些回去给芸芸，她要不是在医院也能来了。”
　　“嗯。”他应。

　　短短时间，篮子已经快满了，太阳将要完全落下，天变得更加蓝，祁狸站起来的时候头一晕，恍惚看到了月亮，“好美。”
　　“绝了——”一道背影匆匆跑过，举着尼康对着天空咔咔拍，他的身后跟着等等人类。

　　日月同辉，弯月与残日，一边已入阴沉的色调，另一边还在散发着金光，祁狸一手拎着铲子，另一手牵着他往地平线的尽头跑，眼睛洋溢着快乐的色彩，衣袖翻飞，才挖的土豆一路从篮中掉落，咕噜噜地跟他们一起追太阳。

　　“赶上了！快拍照。”
　　“太美了。”
　　“哇——”
　　“好幸福，感觉明天就要死了的幸福。”
　　“我希望不要再加班啦！”
　　“希望暴富暴美！”
　　“升官发财死老公！”
　　“希望老板不要再来公司了！不好意思总监，我开玩笑的哈哈……”

　　祁狸笑着推他肩膀，又注意到什么马上拉他过去。
　　“拍照了拍照了！快！”周胧淑招着手直喊，许谅已经戴好墨镜摆好了pose，韩温胥站定扬唇微笑，赵昭南在悄无声息地移动位置，钱伏蹲着在指挥他们入镜，“就等你们了。”

　　第一张照片定格下的那一秒，火红的太阳停在山边，云层泛着紫光，灿烂绚丽，每一个人都笑得洋溢，唯独没笑的那个，也是唯一没看镜头的那个。
　　他长久地望着她，眸中鲜艳，觉得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满足。

　　过了十秒，第二张照片定格，许谅墨镜摘了架在头顶，伸长手在赵昭南头上比四个爪子，赵昭南则歪着头弯唇，钱伏蹲在周胧淑腿侧两手比耶，周胧淑挽着祁狸伸长了手举天，祁狸拉着赵译西的手比赞，赵译西随意站着，韩温胥一直是一个姿势。

　　拍摄第三张照片，相机又回到钱伏手上，一到他专业的领域连说话都变得有范了，“来，我们单独拍几张，谁要跟谁合照，阿狸你别动了，我先给你和赵总拍套婚纱照。”

　　“你见过绿色的婚纱吗。”祁狸说。
　　“OK！表情非常好！”钱伏已然不会再回答她，手上的尼康相机咔咔直响，“赵总看一下镜头。”
　　再一张照片，赵译西看向前方，祁狸仰头看向他。

　　“很好，非常好！”钱伏连说直说。
　　许谅蹲在一旁起哄，“亲一个，快点！都结婚了害羞什么！”
　　“你别闹了！”周胧淑两手托着下巴，嘿嘿笑道：“我也想看——”
　　赵昭南捂着唇偷看。

　　云上红光泛紫，连绵山峰盖着金光耀眼，赵译西还没反应，祁狸先勾住他后颈拉下，踮脚亲在他脸侧，他攸地笑起。

　　远处发出更热闹的起哄声，都来自DL的人，“哇——”
　　“亲嘴啊亲脸不算。”许谅还不满意，那语气恨不得直接起来按头。

　　“少来。”祁狸却不会再给他这个机会，挽着他退出取景框，坐到草地上看下一组，手肘撑着膝盖弯唇，既是欣赏风景，又是欣赏热闹。
　　“别坐了起来，你还要跟我拍。”周胧淑拍完一组过来拉她，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天边愈发蓝，两人一同站在深蓝调的天空下，一个比耶，一个比赞。

　　然后祁狸半屈着膝盖蹲在地上给她和钱伏拍照，赵译西在一旁教她按哪个键，周胧淑抽空问：“我们是什么组合。”
　　“配合最完美的搭档。”他当即说。
　　“不，我跟阿狸才是配合最完美的。”周胧淑想了想说：“我们这叫灵魂组合。”
　　钱伏愣愣地笑，“好。”

　　一旁，赵昭南看着天边深蓝，说：“温胥，我们也拍一张吧，七年同班同学的缘分，缘分组合。”
　　韩温胥弯唇，“好。”
　　他们是最后一组，照片中的天是最蓝的。

　　草地中间专门为篝火做成的木台已经点燃，代替太阳的光芒照亮大地，火光霹雳作响，由许谅拿着话筒牵头跳起舞来，“有才艺的露两把，没才艺捧个场，跳起来！回去有奖！”

　　“什么奖啊许总！”有个大嗓门在人群深处扯着嗓子喊道。
　　“当然是——”许谅拿着话筒快速跑了一圈，然后把话筒送到老板嘴边，“奖金翻倍，是不是啊总监！”
　　赵译西淡淡道：“你们随意。”

　　这话一出，不管是胆小的还是胆大的，有才艺的还是没才艺，腼腆的还是活泼的，都要嚎两嗓子或者噔两下腿甩两下肩来闹一闹。
　　不知是唱了最炫民族风，只起了个头，其他人都举着手跟着唱，“连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你会唱？”赵译西饶有兴致。
　　“不会啊。”但不妨碍祁狸高兴，她跟着大家一起唱，只会一句合音，“留下来！！！”
　　到第二遍重复的时候，她已经掌握了基本音调，糊弄着歌词一块跟唱，牵着身旁两人的手一起抬高再落下，绕着篝火欢笑。

　　一直到天边深黑，只见一轮弯月，篝火仍然点着，聚在木台里时不时炸一两个火花，再把玩累的人吓一跳，祁狸坐在烧烤架前差点把土豆甩掉，她最后撒上一层调料，端着一把烤土豆放到桌上。

　　许谅忍着烫也要迫不及待尝一个，品味了一番后，惊讶道：“你手艺可以啊狸咂。”
　　虽然祁狸从头到尾只做这一个菜，但不妨碍她高调接受夸奖，“掌声在哪里。”

　　晚上的风已经起来了，气温降下来，众人绕着小篝火围坐，赵译西配合地拍了两下，周胧淑落后一步用牙齿叼着烫成炸弹的土豆给她鼓掌，钱伏海豹似的迅速拍掌，赵昭南低头吃土豆不理她，韩温胥在笑。

　　至于许谅，他在高喊不公平，骂道：“凭什么我喊掌声你就逼我做主持人，你老婆这么说你就配合了。”
　　“你也说了。”赵译西手搭在她椅背上，挑起眉角自然道：“我老婆。”
　　许谅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祁狸忍笑，垂眸拢了拢肩上的披肩。

　　不过这话过去，钱伏也奇怪了，怎么她家境这么好，还会自己动手，他问：“真的很好吃，你是学过吗。”
　　“没有啊。”祁狸说：“跟着教程学一遍就是了。”
　　钱伏长长“哦”了声，“那你还是有天赋，有些人再怎么跟着教程都学不会。”
　　祁狸点头，认同道：“我也这么觉得。”

　　“什么啊，你别听她乱讲。”周胧淑喝了口饮料，爆料道：“她高中的时候嫌食堂饭不好吃，天天去小厨房自己开小灶，这么练出来的。”
　　祁狸这个当事人和钱伏这个旁观者同时发出，“啊？”

　　“你记性丢了就别‘啊’了，都是你干的。”周胧淑就详细道：“我们高中的学校有三个食堂，学生食堂，教师食堂，还有个是小卖部旁边的小食堂，卖些糯米鸡、烤肠、皮蛋粥，这种类似于小吃的食物，因为她之前老是点外卖嘛，老师也逮不到她，那次实在是被抓了个现行，手机也被收了，还要在周一升旗的时候念检讨，她没吃饭饿呀，又吃不下零食，就趁午睡的时候跑那小食堂去买糯米鸡，结果老板卖完了，她就说我自己做，借用一下人家的灶台，那老板也是个人才，真让她自己捣腾，弄出一份番茄鸡饭来，就是不太好吃，她忍着难吃也要面子全吃完了，后来又胃不舒服去医务室开药，从那天后，她好像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学菜谱，问她就说有一个做厨子的梦，每天都去报道，到那什么发奋图强要学习才停下来，不过厨艺是练出来了。”

　　他们都笑起来，赵译西沉默了会，突然问：“你高中时候就容易胃不好了？”
　　“你还是问胧淑吧。”祁狸自觉道，她听这个片段，感觉很熟悉，但又想不起来。
　　周胧淑说：“高一就这样，也可能是番茄不能跟鸡肉一块吃，刺激到肠胃了。”

　　钱伏对她们的高中生活很好奇，问：“发奋图强要学习？这个又是什么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