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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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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国侯府位于京城东边,占地面积很大,其主院后方有一处人工开凿的湖泊名叫云影湖,廊桥水榭遍布其上,夏日是绿柳花堤,冬日是寒烟湖上,四季都是休闲游玩的好去处。
据说是开国太祖的最受宠的一位公主命人修建而成,后面一度成为皇家的独家别院,到了喻宁的祖父一代,因退敌有功赏给了喻家,成为了安国侯府。
此刻,刚从听雨阁回来的喻宁,就在云影湖边的一处凉亭里面,倚着皇家工匠出品的凉椅,手中捏着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野史,一副懒散的模样。
冰镇过的鲜红西瓜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喻宁想起来便贪上一口,入口清爽口齿生津。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喻宁刚刚在听雨阁经受的折磨,唯有通过这种恬淡休闲的享受,才能弥补。
喻宁随手翻开一页,瞧见上面记录的一段野史:
据说当今陛下承明帝,于承明二年大举进攻契丹,是因为一位女子。
那女子生得天姿国色,承明帝一次微服私访惊鸿一瞥,自此便对她一见钟情,可惜那次见过后就没再遇见。
后来不知道从何得到了消息,那女子被私自入境的契丹王子所俘,带回了契丹,所以承明帝才久寻不得。
为此,承明帝不惜挑动战争,也要将心爱的女子救回来。
喻宁给自己塞进一口西瓜,嚼嚼,对系统道:“这野史不一定真,但一定野。”
“谁不知道当今帝后伉俪情深,相敬如宾,堪称典范,陛下怎么可能还会有为了别的女子出战的时候?”
系统的电子音凉凉的,“不过是为了合理化帝王出征的野心,而捏造的借口罢了。”
喻宁,“你好像对现在皇帝有意见。”
系统,“你想多了。”
喻宁翻页,书页间摩擦发出声响的同时,他的不远处,是“咻”的一声的利箭发射声。
利箭刺破虚空,以飞快的速度刺中靶心,羽尾因射箭人残留的力道而嗡嗡颤动。
“小石头,”喻宁有些无奈地抬头,“大热天的你为什么还在练箭,来凉亭下面歇一歇,别热坏中暑了。”
小石头握弓的手垂下,转身,一双眼幽幽地看着喻宁,偏又不说话。
喻宁被看得有些心虚,“怎么了?”
小石头想到陈铮说的,世子说想念三皇子,便十分不服。
“世子,我有一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喻宁紧急避险,“不好听就别说了。”
小石头充耳不闻,“世子的容貌、才情、智慧、品行,样样都远超三皇子,唯独在武艺上稍逊一筹,为什么不勤加苦练,在武艺上也压过他。”
喻宁听得一愣,一时分不清楚是小石头的话更野,还是手里的野史更野。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
自己在小石头眼中竟然如此优秀,那自然不能让小石头觉得他主子不行。
喻宁厚脸皮开口,“善将兵者,能制敌于未动;善将将者,能御敌于千里之外,所以我觉得军事才能比起能打更重要,而我也正在往这方面去努力。”
小石头看了眼喻宁手里的书,“靠看这种书吗?”
喻宁:“……”
你什么意思?!
小石头也许是射箭累了,终于不再太阳底下站着,肯挪动到凉亭下面来了。
喻宁将西瓜往他跟前推推,“知道你爱吃,这没有旁人,你放心吃就是。”
小石头幽幽的目光登时变得清澈,捡了快西瓜塞进嘴里。
嚼嚼……
还是世子好,那陈铮跟在三皇子身边,能吃到这么好吃的冰镇西瓜吗?
这日子,怎么可能和谁过都一样?
“哥!”
一声稚嫩的童声,遥遥往着这边飘过来。
小石头吃瓜的动作一滞,咬着嘴里剩下的半块西瓜,飞到梁上去了。
喻宁将书页一合,往袖中一塞,心里突然多了些许紧张。
他上一世喝毒酒前,给小石头嘱咐了不少事情,其中有不少都是关于亲弟弟喻怀的。
那天毒酒送来得早,喻怀还没睡醒,喻宁也有意不让他看着自己死,所以特意命了人不要喊醒他。
死过一次后,这些事情回想起来都显得遥远,听见喻怀的声音竟然有种情相近怯的感觉。
喻宁转过头,看着十一岁的男娃娃快步往着这边跑过来,孩子本就生得白皙漂亮,又穿了件暖黄色的小袍,小脸跑得发红,一眼瞧着气呼呼毛茸茸的。
喻宁鼻头微酸,从凉椅上站起身,没等人走近便将人拥入怀里高高抱起。
十一岁的男孩子抱着已经是沉甸甸的,喻宁丝毫不嫌沉,满心欢喜。
小怀单手抱住喻宁的脖子,脸蛋贴着喻宁的脸,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来时的方向,气喘吁吁,“哥,你要救我!”
这个时候的小怀还是个身体健康,吃饭倍香的孩子,不像前世,因为一场意外落水,喻怀大病一场,从此落下了病根,长不出肉身形消瘦。
因此,现在的喻怀长得越壮实,喻宁就越高兴。
喻宁将人抱紧,生怕摔着,十分护犊子,“怎么,谁敢欺负你。”
小怀十分愤怒,“是爹!我今日已经背了五页书,爹还要我背五页!”
脆生生的话刚停下,自小怀跑来的方向的一片竹林后面,安国侯就捏着一本书迈步走出。
安国侯气笑,“只要你多背五页书,就要跟你兄长告状了?你兄长当年一日背半本书,也不见他跟谁告状。”
喻宁感受到小怀一个劲往他怀里缩,心中好笑。
他之前这么能背书,那是因为实际上是个成年人,凡事有自己的思维逻辑和技巧,但小怀可是个实打实的孩子。
小怀理不直气也壮,“那是因为哥没有兄长,他找不到人告状!”
“哥,你说是不是?”
喻宁现在正是宠弟弟的时候,应承着他,“是,我若是还有兄长,定然也像你这样告状。”
安国侯走至凉亭内,对兄弟两一致对外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小宁,你就宠你弟吧,这般下去,怕是来年童生试都过不了。”
喻宁拍拍小怀的脑袋,放他下来坐在自己旁边,“有父亲和我在,小怀考不上也没事,入朝为官,除了报效国家,也是庇护家人,我总归是要护着小怀的。”
这一世,绝对不会再发生让小怀落水那种事情了。
安国侯,“这我倒是不担心。”
两人说话间,喻怀已经开始啃起西瓜了。
安国侯看这孩子吃得脸颊圆鼓鼓的,全然不是刚刚背书的愁苦模样,看来是真不喜欢背书。
意识到读书还是不能操之过急,安国侯短时间收起考校功课的念头,转而问道:“你今日去了听雨阁,是为了见三皇子吗?”
京城瞧着大,但是消息传得很快,特别是涉及到夺嫡战队的敏感事件。
喻宁明白其中利害关系,“是,因为一些私事。”
安国侯,“你觉得三皇子如何?”
喻宁有些愕然。
安国侯笑道:“喻家如今站队太子,是因为我现在兼任太子太傅,而太子自幼读书识字,承受储君培养,为人贤明、能力出众堪当大任。”
“可若是我辞官归隐,而三皇子实力强劲,他与侯府之间的龌蹉逐渐过去,你未必不能有自己的看法。”
喻宁更加震惊,原来自己的父亲这么开明的吗?
龌龊过去?
过不去,过不去。
……
修沐的美好时间永远是短暂的,第二天一早,喻宁就去兵部公署上职了。
夏日对于植物来说,是一个蓬勃生长的季节,对于大多数动物来说,是一个繁衍生息的季节,对于喻宁来说,是一个又热又困的季节。
喻宁神色困顿,来到公案前屈膝坐下,草草看了一眼上面的折子,发现有一个好事。
那就是今日没有什么需要处理的重大公事。
喻宁念头放松,取了今早一同带来的冰镇绿豆汤喝了一碗。
“诶,是什么这么香?”
兵部郎中李崇严穿着一身青色常服袍从门口跨入,才走两步就匆匆把乌纱软帽取下来放在手心,额头的汗沾湿碎发,一股燥热之气。
李崇严闻着味就到了喻宁跟前:“侯府的绿豆汤闻着都比别处香。”
喻宁是调任兵部后才认识的李崇严,两个人都是打过照面就是兄弟的性子,也都是太子一党,平日很熟络。
反正带了一壶绿豆汤过来,喻宁问:“还有,你要吗?”
李崇严从工位上掏出碗勺,“那就不客气了。”
两人凑在一块喝汤,默契不提工作,只聊琐事。
正巧李崇严昨日听到一件事,兴致勃勃说起,“你听闻昨日东大街那事了吗?”
喻宁回想了一下上一世,这段时间会发生的应该是……
“你说工部侍郎的幼子纵马伤人的案子?”
李崇严,“你也听说了?”
“略有耳闻。”
“啧啧,你说这种案子,除了那杀神三皇子,有谁会这么直接地驳了京兆尹和陆侍郎的面子?”
出于死对头的自觉,喻宁对三皇子几个字总是格外敏感些,仔细想了下李崇严的话,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
喻宁:“不是那陆百全纵马时掀了平民的豆腐摊子,反而倒打一耙,陆侍郎大义灭亲要求秉公办理吗?”
这在上一世,还流传成了一段佳话,陆侍郎的名气不降反升。
李崇严摇头,“你了解得怎么一点不全面,那豆腐摊子在城西,陆百全那样的公子哥没事怎么会去城西的贫民区,这里面铁定还藏着其他事。”
“昨日三皇子不知道怎的逛去了京兆尹府,这案子都要结案了,他丝毫不顾及京兆尹和陆侍郎的颜面,一句话就是要重审。”
喻宁琢磨着江邈这么做的动机,江邈不是一心只做善事的大好人,他这么做定然能从中获取什么好处。
还没琢磨出来,突然发现李崇严的脸上浮现艳羡,“我什么时候也能活得这么装一次。”
喻宁:“……”
以后要少教他一点现代用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