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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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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珩的脸色从未如此难看,江邈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戏耍他这个一国储君。
真是气到了极点,江珩身边的几位随侍都绷紧了身子,似乎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倾向。
几吸之后,江珩似调整好了情绪,“皇弟既然一步不退,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了。”
江珩转身离开,邓成匆匆派了人送太子一行人离去。
江邈走回书房将门推开,喻宁站在距离门口五米开外的距离。
两人之间遥遥看着,一起吃饭、办案时微微软化的氛围再次僵硬。
系统不时发布的攻略任务,让喻宁总是沉浸于尴尬里面,差点忘了,他和江邈之间,本就是立场相反、秉性天差地别、互不顺眼的关系。
到底为什么,上天会让他绑定了一个系统,还要攻略江邈这种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莫得感情的冰冷权欲机器。
有时候喻宁都不太明白,江邈出身皇家,比起寻常人家已经是破天的富贵,他这么又挣又抢的,难道只是为了万人之上的权势吗?
冰冷的沉默是一把尖刀,斩断喻宁与江邈任何可能的情感链接。
江邈站立于门外,他身后是一片墨色的夜,一半融入黑暗,一半面对这室内的明亮,跳跃的明火映着他墨色暗沉的双眼,遮去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秋风席卷而来的冰凉。
他似乎本来是要进书房的,此刻却驻足在门外,收起推门的手匿于袖中。
江邈转身离开,消匿在一片浓郁的黑。
只隐隐有话音传来,“管家,给世子准备卧房。”
邓成有些莫名,怎么这次喊他管家,而不是大名了。
江邈一走,喻宁感觉书房瞬间变得空旷起来,空气的流通都不再压抑。
江邈在降低气压这种事情上是很有一手的,难怪能唬住边境这么多士兵。
经过刚刚的一遭,喻宁已经不困了,但是架不住他有点累,主动走到邓成跟前,“那麻烦了。”
邓成,“不麻烦。”
邓成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一路走过青石铺就的小道。
喻宁觉得邓成生得慈眉善目,与他的主子不同,一看就是很让人乐意亲近的人。
喻宁总不喜欢让嘴闲着,“老管家,你瞧着有些年纪了,多少岁了啊?”
邓成,“我六十岁了。”
灯笼的光只能照亮一小块地方,喻宁看邓成,隐约能看见他头上的头发黑白参半。
“六十岁了,江邈还不让你退休……隐居吗?”
这话像是逗笑了邓成,“我出宫后就一直跟着殿下,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能去哪了。”
喻宁,“你原来是宫中人。”
“是,我是太医署的太医,后来不想当太医了,就跟着殿下去了边境,兜兜转转五年,又回了京城。”
喻宁,“原来如此。”
聊天起来,路程就显得不长了,灯笼照亮的地方,已经隐隐能看到一处建筑。
那是一处有着独立院子的院落,光看其构造与占地面积,就能瞧出十足的气派。
檐下挂着的小灯吸引了一些飞虫,光线却依旧柔和平静,与邓成手中灯笼的光连在一块,照亮踏进院中的路。
喻宁有些不好意思,“让我住这么阔气的院落吗?”
不是喻宁没住过,安国侯府可不必这里差,只是喻宁没想到邓成会给他安排这种院子,他主子江邈知道了会不会为难他。
邓成将灯笼放在檐下的一处墙角,引着喻宁走向一处侧房,“正屋不宜让世子住,劳烦世子委屈住侧屋了。”
喻宁,“不委屈。”
喻宁都感动死了,在江邈的屋檐下居然不用睡地板。
邓成将一切都安排妥当,走到门口合门,“那世子休息。”
……
喻宁睡得不太安稳。
他隐约听见有窗外有雨滴落下来的声音,明明是滴在了屋檐、窗棂上,却像是能够穿透一层层的木头,钻过厚实的棉被,一股脑往着他肩膀的旧伤涌去。
好像隐隐有点疼,但是他不太想动弹,更不想像在自己家那样金贵,大半夜起来要一个火盆。
因为睡得不好,喻宁还做了不少梦,断断续续离奇又复杂。
他梦见自己第一次瞧见江邈的时候。
不是在大理寺,也不是在查漕运的通州仓,而是在京城,在宽阔的朱雀街。
那大概是江邈刚从边境回来,跨坐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上,一身玄色劲衣衬得他高大俊朗,旁人都在战场上晒得黢黑,偏他依旧在太阳底下白得反光。
他身后跟着几百近卫,铁蹄踏地砰砰作响,那叫一个气派。
喻宁对江邈的第一印象大概如此,他还想过都是亲戚,兴许哪日还会碰在一块打马球。
可是没过多久,喻宁就接到了查漕运一案的圣旨,两个人的理念天差地别,又因为一些原因莫名其妙就结了怨。
还记得后来漕运结案,牵扯到的人太多,涉及到的案情太大,光是要砍头的人都得排成长长一队,砍几天都砍不完。
喻宁看见里面有十几岁还未娶亲的男孩,有背负一家生活希望的中年男子,还有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无不在死亡面前泣不成声磕头求饶。
这么多人,江邈没有半分犹豫,眼睛似乎都不曾眨一下,只将那要斩头的招子一扔,屠刀纷纷落下。
他是个没有感情的人,当时喻宁便觉得。
后来又是各种矛盾种种,江邈偶尔望向喻宁的眼神中,也会闪过不加掩饰的杀意。
可是喻宁是这世界上,江邈为数不多不能杀,甚至是不能碰的人。
画面一转,他的五脏六腑突然疼起来,回到他咽下毒酒的时候,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与他濒死前的状态一样。
可是这次,他的听觉似乎没有消退,他听见快步靠近的脚步声,听见江邈愤怒的声音。
听见他说:“喻宁,你凭什么死?!”
梦醒了……
喻宁从床上坐起,满头大汗。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但是梦境总是转瞬即逝,抓不住到底梦见了什么。
空气中隐隐飘着一股香气,一旁的香炉正缭缭冒着白烟,不仅如此,他的床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火盆。
门外隐隐传来动静,是邓成轻微的敲门声,“世子,我听见屋里的动静,你可是睡醒了?”
喻宁起身开门,邓成正端着一盆温水站在门口。
喻宁急忙接过,怕累坏了邓成六十多岁高龄的身子骨。
邓成含笑地看着喻宁,“世子,昨夜睡得还好?”
喻宁捧着软帕擦脸,闷闷点头。
其实睡得不好,但是能在雨夜不被疼醒,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在侯府内都未必能这么安稳。
洗漱完,喻宁想起什么,问道:“老管家,昨夜是你给我送的火盆和香炉吗?”
邓成叠着被子的动作一顿,片刻后,他叠好被子,转身笑道:“是,昨夜我觉着冷,怕世子睡不好,便给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