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彼岸》刘小鸦Yaaa

85、泳赛

　　恐怕这所有都是他早有预谋的心动的痕迹。

　　——17:20

　　——5:20

　　——我爱你，阿年。

　　……

　　“阿年？他跟别人不一样啦。”喝醉的男孩儿哧哧地笑起来，口吻却是少见的认真。

　　许知鱼脑补出他用醉意迷离的大眼睛，向她眨巴眨巴的娇俏模样。

　　“为什么不跟他说？”

　　“那样的话……连好朋友都做不了啦。”盛昭像倒退回童年时幼稚得可爱的小孩，朝着听筒断断续续地说：“我要跟阿年……和小鱼儿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们会的，一定会。”许知鱼的呼吸很轻。沉默少顷，试探着问：“阿年，知不知道我和黎砚舟在一起的消息？”

　　“唔……知道。”

　　“也是从……韩嘉次的朋友圈看来的么？”许知鱼握着手机的指尖微蜷，呼气变得急促。

　　“不是啦，阿年都没有他好友。”盛昭嘟囔道：“……是我告诉他的。”

　　许知鱼心里一紧，“阿年有什么反应没有？”

　　另一端沉寂须臾，竟是没有了声响。

　　“喂，昭？盛昭？”许知鱼将电话凑近嘴边，试着唤了几声。

　　淡而均匀的呼吸声，渐次传来。

　　许知鱼有些失神，目光聚焦在天花板熠熠烁烁的吸顶灯上。

　　勃艮第红发由上至下滴落的一颗颗水珠，被包裹其上的霁白色头巾氤去，头巾宛若吸饱水的花骨朵儿，变得涨而沉重。

　　……竟是睡着了啊。

　　·

　　不过上了几日课，澜禾学院中一至中四的学生们，便迎来四月份上旬的水运会。

　　前几日，一场春雨淅沥，使原本已经逐渐稳定在二十几度的气温，直线下降到个位数，是出街不穿羽绒衣便会冻得打哆嗦的程度。

　　许知鱼心里还隐隐期待，以这样的天气状况，校方有可能会取消不久后的水运会吧？这样就不用下水了。

　　说实话，许知鱼还挺乐意在看台上当观众，给运动员打气欢呼。

　　奈何，校方历年来，都有个非常坑人的规定：

　　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每人在水运会至少报名一项赛事。

　　不得已，许知鱼报了一项赛程最短的200米蛙泳，也就是游一个来回的长度。

　　澜禾一贯租用的是按照国际标准兴建的游泳馆。

　　场馆偌大，南北面都是看台，中间是50m×25m×2m的比赛泳池，还有两面分别对着南北看台的巨大电子晶屏，用来投放正在进行的赛事和成绩。

　　座位是按“社”分的。

　　绿社的看台在南面。

　　得益于往年一两次积攒下的经验，许知鱼轻车熟路地摸索到绿社所在的区域，刚刚从楼梯走上来，便见黎砚舟坐在前排跟她招手。

　　许知鱼面上浮现微笑，步履轻快地坐到黎砚舟身边，“动作这么快？”

　　黎砚舟从许知鱼怀里接过装泳衣和必需品的简约背包，熟稔地放入座椅下的收纳篮，轻揪了一下许知鱼的右颊，含笑道：“不早来怎么抢到一个好位置。”

　　“打扰一下，”许知鱼听见身后脚步走动，一扭头，望见洛朵双手合十，眼巴巴地看着她：“我能坐旁边吗？”

　　许知鱼旁边是空位。

　　她亲热地拉着洛朵坐下，笑道：“当然。”

　　黎砚舟隐约听闻，洛朵和许知鱼曾经并不对付，如今见此情景，惊诧道：“小鱼儿，你们……关系什么时候变得怎么好了？”

　　“你猜。”

　　许知鱼说罢，和洛朵相视一笑。

　　两人开始聊起来。

　　“你报了什么项目呀？”

　　“自由泳，”洛朵迟疑了一会儿，说：“不过……我不打算参加。”

　　许知鱼打起精神，“你是怎么请假的？”

　　洛朵凑到许知鱼耳根，拢手说悄悄话：“就说自己来例假了呗。”

　　“确实是个方法，”许知鱼以前就听说过，有女生不想上体育课，就借口自己肚痛来大姨妈，但她从未试过将这个方法用在水运会赛事上，“会不会穿帮啊？”

　　洛朵咯咯笑道：“百分之百安全。你要是不敢，我陪你一起去。”

　　两人请黎砚舟帮忙看位，起身。

　　洛朵牵起许知鱼的手，匆匆下了楼梯，冲游泳馆大堂奔去。

　　校务处的职员面容肃穆，坐在临时搬来的米白折叠桌椅，桌上摊着一堆白纸黑字的名册。

　　洛朵一改往日的腼腆，口齿清晰地同职员交涉。职员虽略显狐疑地瞥了两人几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让许知鱼报上自己的班别和学号，做好记录。

　　“真有你的，谢谢。”转身的一刹，许知鱼反握住洛朵的手，在她手心捏了捏。

　　洛朵的耳尖红红的，“不用客气。”

　　两人正准备左转，出大堂、回看台，拐角处转出来两个人。

　　许知鱼只顾着跟洛朵说话，要不是被洛朵眼疾手快往后拉了一把，差点跟蓦然出现的两个人撞上。

　　“不好意……”许知鱼下意识说出道歉的话，在抬眼看清面对面的两人后，生生扭转了话题：“你们怎么也来了？”

　　是盛昭和许应年。

　　盛昭像是完全忘记不久前跟许知鱼打过的那通电话，大大咧咧一指大堂旁边的一道暗门，语气轻松：“马上就是男子200米蛙泳了，我和阿年要去召集处更衣准备。”

　　许知鱼细细望向两人，才发觉他们只披了校服黑底蓝纹的外套，却皆光着腿，拖沓着凉鞋，露出修皙而形线优美的白腻的长腿。恐怕是俨然褪去衣物，校服里边只穿了件泳裤。这一看，竟看出些性感的味道。

　　许知鱼抿唇笑道：“你们报的是同一个项目？”

　　盛昭理直气壮：“阿年报什么我就报什么。”

　　盛昭面带不善地打量着洛朵：“小鱼儿，你怎么跟这人一起啊？”

　　许知鱼瞪了盛昭一眼，像母鸡护雏一样，将洛朵护在身后，强调道：“洛朵现在是我的朋友，不准对人家没礼貌。”

　　说罢，许知鱼偷瞄了落后盛昭几步的少年一眼。

　　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他避开她的目光，垂首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是在发呆还是沉思。

　　潜意识里，许知鱼觉得许应年这种不寻常的态度，跟他知道她正在跟黎砚舟交往有关系。

　　自从开学后，他似乎就一直在躲着她。他们很久没有一起用手语约饭、没有一起在放学后的图书馆自修……

　　哪怕只是在学校里偶然不经意的相遇，少年亦像是没看到她似的，匆匆与她擦肩而过，像是从来没有交集的陌路人。

　　收回思绪，许知鱼轻拍盛昭的肩膀：“好啦，一会儿我们会在看台上给你们加油的。祝你们取得佳绩！”

　　盛昭显然有将许知鱼刚刚的话放在心上，没再针对洛朵，反而眨巴眨巴着大眼，哀嚎道：“能不得倒数就是万幸了。你不知道我和阿年的泳技……”

　　“走了。”

　　身后的少年淡淡却不容置喙地打断盛昭未完的话，先一步迈开长腿，往召集处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渐行渐远的单薄背影。

　　“总之，借你吉言哦，小鱼儿。”

　　盛昭给许知鱼递了一个飞吻，也忙跟上许应年的步伐，屁颠屁颠地往暗门那儿去了。

　　·

　　“Take your marks.”

　　播报员镇静而不容置疑地发令。

　　南北面的看台过道上，挤满了踮起脚尖、欲眼望穿的学生们。

　　纵使许知鱼等人坐在前排的位置，还是抵不过那八爪鱼似的，吸在看台栏杆上的层层人墙，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挤入人墙，想看到看台下的赛况。

　　大荧屏划过一张张比赛选手的容颜。

　　许应年和盛昭亦位列其中，分别站在第四道和第五道的跳板上。

　　身体半曲，双手压在跳板前沿。

　　两人的肤色比其他男生要白好几个度，仿佛常年闭门不接触阳光，休皙的肩胛骨和背脊裸露在外，再到线条流畅的手臂，和弧度优美的向前微曲的长腿。

　　自然而然散发出一种少年的美感。

　　“砰。”

　　发令枪一声促响。

　　八名选手如同下潜的鱼，同时跃入清澈的乳蓝的池水。

　　朵朵水花溅起。

　　在大概十几米的短暂的蹬臂滑行后，第六道水线的男生率先占领先机，比其余人多出一截肉眼可见的距离，第三、第八道水线的选手紧随其后。

　　大荧屏特地给了几人划水时的侧脸特写。

　　水面、泳裤、混合少年们矫健的腰腹，荷尔蒙爆棚，引来看台上女生的连连尖叫。

　　紧接着，八人先后开始第一次碟腿、抱水外划、起腰前送、再一次下潜滑行。

　　许知鱼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许应年和盛昭两人的比赛进程。

　　盛昭因身形较其他选手瘦小些，刚开始不占优势，虽然都是标准的长划手，但俨然稍微落后了其他人一些。

　　好在，盛昭很快凭借后来迅捷的窄蹬腿，使水阻力降到最小，将游泳频率加快，不一会儿就超过第八道选手，位列前三。

　　反观许应年，为不落于人后，一开始便竭尽体能滑臂、蹬腿，却是慢慢被旁人带偏节奏，到后来气力明显有些不支，和第二道的男生逐渐落后其他人一些距离。

　　待到包括盛昭在内的其他几道选手，已经成功碰壁，转身借助冲力返程，准备完成最后五十米的冲刺时，许应年却离泳池壁还有十几米的长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