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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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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用了一下午的手机,许知鱼的手机电量本就所剩无几,同黎砚舟漫步街头没一阵子,手机终于电量耗尽,陷入关机状态。虽然带了现金,但耐不过黎砚舟的坚持,索性由他付了打车费。
一回家,同逗着乌云玩儿的安妮塔打了声招呼,许知鱼回了自己房间,趁着手机充电的时间,入浴池泡了一个热水澡。
直到手指指纹都似婴儿般,被泡得发皱,许知鱼才包裹着霁白色的浴巾和头巾,悠悠哉哉地从蒸腾着白雾和热气的浴室出来,径直走到床头柜,点了下手机屏幕,准备查看时间。
锁屏亮起,许知鱼的动作却微微顿住,双眉蹙起。
不过是洗一顿澡的功夫,盛昭这厮竟不知受什么精神刺激,连续发了十几条信息给她,陆陆续续也有别人的。
奈何她的手机有设置限制,在锁屏只能看到有人给她发消息的通知,却不能实切知道发的信息是关于什么内容。
许知鱼想到今日是乌龙节,盛昭无非是给她发点搞怪招笑的信息,也没有太在意,单手淡定地用密码解锁屏幕,却在系统自动跳转入她和盛昭的聊天界面时,一瞬地怔忡住了。
一条条往上翻。
昭:【再不吱声我们现在就绝交!!!】
昭:【1……】
昭:【2……】
昭:【3……】
昭:【不准装死,快回答我!!!】
昭:【你什么时候跟黎砚舟那家伙在一起了!???????】
【图片】
19时23分发的。刚好是她手机没电的那一段时间。
是她和黎砚舟在庆生宴上,紧紧相拥的被抓拍的照片。
虽然拍摄的角度使她的脸背对着镜头,但只凭那一头及腰的红发,只要是稍微熟悉一点儿的人,便可一眼辨别出她的身份。
再往前翻,是更早的17时22分发的一条令人玩味的短讯。
昭:【我喜欢你……】
那时许知鱼他们正在给黎砚舟筹备生日宴,也没时间看手机。
许知鱼的眉头蹙得更紧。
长按引用盛昭的这段文字,打了个问号发过去。
接着,便退出和盛昭的聊天页面。
不出所料,社交页面里,也有其他同校但不太相熟的人,发信息问了跟盛昭一样的问题,无非就是“黎砚舟跟你表白了?”“你们恋爱了?”之类的话题。
许知鱼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很想知道究竟是谁散布的消息出去。
这八卦来得也太快了,她根本没准备好如何应对,更没想好怎样解释。
对盛昭……亦对许应年。
她怎么又想到那家伙?
许知鱼不大高兴地弯下唇角,这时才注意到,四人都在的“相亲相爱四人群”也有新的几条消息迸出来。
指腹一点。
出乎意料,第一条信息竟是许应年在下午发的,一张图片截图。
许知鱼打开图片,竟是盛昭对许应年,发了跟她一模一样的信息:“我喜欢你……”
时间是下午17时20分。
许应年在图片下发了个问号。
紧接着是盛昭的回复。
昭:【乌龙节快乐!有没有被我整蛊到?(邪笑.jpg)】
是神灯呀:【。。。】
是神灯呀:【无聊。】
昭:【嘤~】
群内重归寂静。
许知鱼刷完全部新接收的信息,长长吁了口气,又按回和盛昭的聊天界面,犹豫片刻,正准备按下语音通话键,一阵谙熟的音乐声响起:
“视线对上以后/喜欢变得不置可否/确认悸动以后/他的名字怎么突然朗朗上口……”
想必是盛昭看到她刚刚的回复,打来通话准备好好盘问她一番。
正巧,许知鱼亦有满肚子的疑问,需要找个人一一解答。
“喂?”许知鱼接通电话,对面意外地没有传来声音,只隐隐听到仓促却刻意压制的呼吸,以及嘈杂的背景音。
觥筹交错的“叮当”碰撞声间,传来悠悠的流水般的民谣。
每次盛昭到郁竹南的清吧,总会有驻唱歌手在那儿助兴唱歌。
从前盛昭去得勤,许知鱼早已见怪不怪。
只是……许知鱼瞄了眼通话界面左上角的时间。已经十点五十八分了,盛昭还未归家,有些令人担忧。
许知鱼顿了几秒,轻声问:“你还在……南哥那里?”
半晌,才听盛昭含混而酸溜溜地道:“嗛。关心我在哪里作什么?前一阵子不是还跟新交往的男票难舍难分吗?连个信息都不回。”
许知鱼不顾发尾滴落的水滴湮湿床沿,提高音量解释,“那时候我手机没电了,而且,我跟砚舟不是你想的——”
……那样。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完,就被电话另一端的少年任性打断,大着舌头道:“怎么就不是那样了?那张抱在一起的照片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么?韩嘉次都在朋友圈那么高调的发祝福了,怎么就不是我想的那样了?嗯?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解释什么?你说啊!”
原来是韩嘉次那家伙传的八卦。
许知鱼头疼地按揉眉心。其实也不怪他。
黎砚舟在生日宴向他表白,本就是意外之举,她如此之快地应承下来,更是令她自己都未曾预料的事情。
终究不知道,其中是如她所说的“不要驳寿星面子”这个原因多一些;还是黎砚舟从一开始就对她有吸引力,只是自己一直将喜欢埋藏心底,没有发现罢了。
只是到回味时才发现,一切都如此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但许知鱼的关注点,很快就从自己身上挪到盛昭身上,注意到他说话时的不对劲,神色微沉,“你喝酒了?”
“喝又怎样?不喝又怎样?”
气头上的盛昭像是团紧身子的刺猬,说一句就要扎一下人。
许知鱼微微叹气。
无怪乎盛昭那么生气。
换作是她,她应该也会是一样的反应。
明明他们几个是最要好的朋友,她却连一声最基本的告知都没有,不声不响地跟黎砚舟开始交往,连他们开始交往的消息,都是盛昭从一个不太相熟的人那里获取来的。
这置他于何地?
又置他们的友情于何地?
“昭,你先冷静一点……”
许知鱼耐着性子,想要好好跟他解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嗤。”不知是不是幻听,许知鱼似乎听到一个男人低沉的笑。
她不确定地道:“南哥?”
盛昭曾经悄悄带许知鱼去过郁竹南经营的清吧“不言”。
跟想象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酒吧画面很不同,清吧内的装潢很有格调,灯光暖黄而舒适,驻场歌手紧贴话筒,摇摆着身子,唱着抒情的古风曲或民谣,台下错落着一个个窃窃私语的人影。
郁竹南的面容已经有些模糊,许知鱼只隐约记得,男人有一双跟名字般忧郁而满含故事的眼睛,含笑望着人的时候,仿佛催眠似的,令人有不由自主卸下防备的渴望。
“好久不见,小鱼儿。”手机另一边传来窸窣的响动。似乎是郁竹南将盛昭的手机拿到自己手上。
郁竹南喜欢跟盛昭一般唤她的名字,显得很是亲切:“小昭今天难得来找我,似乎不太开心,一见面就嚷着要借酒浇愁,我给他喝了一些清酒,度数不高,不过他喝了好一些分量,现在大概是有点儿醉了。”
“你们继续聊,我给小昭拿一碗醒酒汤。”郁竹南很是通情达理,在说明盛昭的大致情况后,留给两人一个私隐的空间交谈。
许知鱼抿唇,轻声道:“谢谢。”
“没事。”紧接着,似乎是郁竹南起身,不疾不徐走远的脚步声,好似一阵飘向远方的风。
这时,电话另一端的盛昭,以一种半梦半醒的呓语声唤道:“……小鱼儿。”
“我在。”许知鱼耐心地道:“一直都在。”
盛昭咕哝道:“今天……是乌龙节。黎砚舟不是认真的,肯定不是。就像我、我跟你告白一样,闹着玩儿呢。一定是这样的,对吧?”
许知鱼静默一瞬,不知怎的就想到许应年在群里发的那张截图,下面打的那个问号。“那你对阿年呢?也只是像对我一样,闹着玩吗?”
很多人,其实都忽略了乌龙节真正的意义。
除了表面上的欺骗、玩笑、捣蛋,更深层的意思,其实是为世界上所有胆小鬼提供一个幸运的机会,一个可以张开口表达爱意的机会。
若是胆小鬼说:“嘿,我爱你。”换作平常,某些被告白的人一定会不可思议,想要胆小鬼的一个解释。
但在乌龙节,胆小鬼只要说:“嘿,今天是乌龙节呀。被我骗了吧?傻瓜。”
一切便被风轻云淡、一笑置之地揭过。
许知鱼想,盛昭就是一个胆小鬼。
往年的乌龙节,盛昭会在学校里用千奇百怪的方式捉弄她,却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
两人之间从不会有这种露骨的表达方式。
如果那声“喜欢”不是对她说的,便一定是对另一个。
往年与今年的唯一不同,便是许应年被纳入他们两人的关系之中。
再联想盛昭漂浮不定的性取向、少年们一直以来略显暧昧的相处方式,以及在下午17时20分给许应年发的那条与她相同的表白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