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由幸福的事连结而成的》茱夕徒

4、白玫瑰

　　飞机降落。还在滑行的时候，美晴就看见栈桥上有人拿着相机在拍照。心想，这就开始了吗？
　　“别怕。我不会让他们照到你的脸的。”申墨过来牵住她的手。俩人一起走下飞机。一下飞机，炎炎热浪袭来，瞬间的窒息。美晴手里出汗了，想要挣脱出来擦擦。被申墨紧紧攥住如何也不撒开。
　　“你放手。热死了。”
　　“很热吗？你的手冰凉。”申墨话说的冷漠。嗓音里一点也没了前几天的温柔。
　　美晴再没话。跟在申墨旁边，像个不倒翁娃娃。下电梯去取行李。已经被人围上来拍照了。推了行李出来更是不得了，一群记者开着闪光灯不停的拍。申墨伸手捂住美晴的脸。一副不愿意公开的样子。实则，不经意间，错开了位置，让角度刁钻的记者拍到了清晰的人脸。助理把车开了过来。申墨很绅士的打开车门，先把美晴送了进去。转身跟记者们说道：“还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我们的关系。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说完，坐进车里，扬长而去。
　　“你的目的达成。现在送我回家。”袁美晴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回来是要去医院检查。”
　　“你没看见记者的车跟在后面吗？带我去医院干什么？你是嫌事情闹的不够大吗？”
　　“我是在担心你的身体。袁美晴，我要娶你。并不是跟你玩玩。”
　　美晴浑身颤抖。拿出手机来给爸爸打电话：“爸爸。我出了点事。”
　　“把电话给我。我来解释。”申墨看美晴没动作，直接抢了过去。
　　“叔叔。你好。我是申墨。远大汽车集团申怀义的儿子。我想跟美晴结婚。希望您能祝福我们。”
　　美晴疯了一样要把手机抢回来。无奈申墨力气实在太大了。不知道爸爸说了什么，就听见申墨又说道：“叔叔。我爸爸现在躺在ICU。不然肯定早些时候就去提亲的。我很认真，也想了很久了。我会对美晴很好的。请叔叔阿姨放心。美晴可能怀孕了。我带她先去医院检查。晚些时候再去拜访。”
　　申墨挂掉电话，定了定神。这位岳丈大人倒是出奇的平和。没有惊恐，没有咒骂。只是淡淡的要求保障女儿的安全。
　　“我让你们送去的东西都送到了吗？”
　　“应该快到了。”助理看着手机里的定位。安排去送见面礼的秘书，已经到小区了。
　　“我爸爸说什么？”美晴气得眼都红了。
　　“让我们去过医院之后回家吃饭。”
　　“我们才见面多久？就算怀孕也查不出来！”
　　“我知道。”申墨轻笑一声。吩咐开快点。
　　到了医院。申墨带人来了妇产科。磨磨蹭蹭，还去跟人家护士询问了不少孕期的注意事项。美晴看见有人躲在暗处拍照片。心里更添疑云。单纯澄清个绯闻用得着这样演戏吗？或许是要掩盖别的事情？
　　“袁美晴女士。请进。”护士打开门，申墨牵着美晴进去了。
　　“抽血化验的结果，一切都正常。你很健康。需要我给你开点助孕的药吗？”
　　“不用。我想要紧急避孕药。发生关系已经过去三天了。吃了还顶用吗？”
　　医生跟申墨一样吓了个激灵。申墨先开口：“不不不。我们是准备生孩子的。”
　　“我不想！”
　　“袁女士。请不要激动。过了三天再吃避孕药已经达不到避孕的效果了。我建议你十天之后再来检查。若真受精成功。也可以选择终止妊辰。都是有办法的。”
　　袁美晴还没有这般委屈过。眼泪团在眼里，还是活生生的吞下去了。平静了心情。起身对医生道谢出去了。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见我父母。”申墨一把拽住美晴。去了病危病房。多有钱，到了这一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吧。美晴一眼就看见窗内插满了各种仪器的人。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的躺着，脸色蜡黄。只有心脏检测仪上波动的线条还证明病人还活着。
　　“美晴。这是我妈妈。”
　　袁美晴从病人身上收回眼光，病房外站着一个消瘦的女人正伸过手来。握了握道：“您好。我叫袁美晴。”
　　“坐吧。刚从巴黎回来就来见我，辛苦了。你看我这糟样子真是见笑了。我丈夫突发脑溢血，实在没心思收拾自己。不好意思啊。”
　　“哪里？阿姨您辛苦了。”袁美晴咬着牙。看着申墨无有表情的脸，心里的怒火已经快要压不住。
　　“美晴。你真的愿意嫁给申墨吗？你们认识应该才几个月吧？”
　　“不。阿姨。我们见面才两个星期。我也并不想嫁给他。申墨说，他想跟我结婚。但是我觉得他不是真心的。他在利用我。阿姨，我知道，你们家现在状况很糟糕。但，我也有我的人生。我才二十三岁。我不可能把人生浪费在一个想要利用我的人身上。阿姨。请您理解我。”
　　啪的一声烈响。申墨被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倒。
　　“你就这点出息是吗？”
　　“如果爸爸没有突然病倒。我也不会这么着急。飞凡集团的人趁爸爸病，买了我的热搜。想要搞臭我。这次竞标可以败。可以因为我们的生产线不够先进，技术不够成熟，标价过高。但就是不能因为远大集团的继承人是个混蛋。我会跟美晴结婚的。这件事谁也拦不了。”
　　申墨扑通跪在母亲面前。“妈。这次竞标可是带着国防的标签。责任人是要经过政审的。这个节骨眼上，我的绯闻就开始满天飞了。分明就是飞凡集团在背后搞事。我不能让他们得逞的。妈，我没有欺骗美晴。我是诚心实意的要跟她结婚。我准备把天苑的房子过户给她。我不会亏待她的。”
　　申夫人哭了起来。整个人被抽掉了筋骨一样，瘫软了下来。眼泪不住的落，浑身颤抖不止。美晴也吓了一跳，赶过来查看，急着问：“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我去叫医生。你帮我扶一下。”申墨脸都黑了。夺门而出。
　　“阿姨。阿姨。你醒醒啊。”看着倒在自己怀里发颤的苍老女人。袁美晴叹口气。好像事情已经发展得越来越不受控了。
　　医生来得及时，打了一针天麻素才慢慢缓了过来。人一清醒就握住美晴的手，戚戚弱弱的哀求：“美晴。能不能求你答应申墨？”
　　美晴坐了下来。叹气道：“婚可以结。但结婚之后，不能限制我的生活。我考上了檾大的研究生。我还要继续学业。”
　　“这个一定。”申夫人的脸上回来了一丝血色。“你有什么要求尽可说。我们来拟一份婚前协议。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还有。我还没有生孩子的打算。请允许我处理这件事。”
　　“天啊！！”申夫人眼泪又流成了河。“我丈夫生死未知。怎么可能活活的扼杀一个新生命。求你了。美晴。阿姨求求你。怀孕了，就把孩子生下来好吗？”
　　“阿姨。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孩子生下来是需要爱的。是需要有人花时间来陪伴的。我学机械的，做起实验，写论文根本没时间。我上完硕士还要出国读博士。以后想在科研这方面发展。我从没想过要孩子。”
　　“阿姨来养。阿姨很喜欢小朋友。阿姨有信心把孩子养好。阿姨在公司5%的股份也给你。以后不再参与公司的事。只在家里看孩子。好不好？”申夫人看见美晴眼里的犹豫。哆嗦着嘴唇，慢慢从病床上下来。竟是跪在了地上。美晴赶紧去扶，申夫人抓住美晴的手，苦苦哀求。：“美晴。好孩子。你这么优秀，实在是我们高攀了。我们家一定会报答你的。求你把孩子生下来好吗？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再狠的心，到这么一个地步也只能让步了。美晴看着天花板，把眼里的泪倒回肚子里。轻咳了一声，把委屈暂时驱散。镇静的说道：“如果怀孕了，我会把孩子生下来。但这是最后的底线了。请您也发慈悲，允许我在生下孩子之后离开。”
　　“你想一年之后离婚？可是，孩子不能没有爸爸的。”
　　“不，我不带走孩子。我没有那个时间。”
　　申夫人沉默着，一双泪眼在袁美晴脸上仔细寻找，很想找到一丝挽救的希望。但看见的只有决绝。只好点点头：“我答应你。还是感谢你能嫁到我们家，愿意为我们家开枝散叶。辛苦你了。”
　　申墨捏住泪窝，使劲把泪挤掉了。站起来给助理打电话：“你带着律师来一趟。我需要拟一份婚前协议。”
　　美晴仔细看着协议的条款。房子，股份，离婚时间等等。美晴拿着协议书在房间里踱步。想象着往后一年的生活。扭头去看申墨。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毕竟婚姻是两个人的事。还有一些事要两个人来说。于是招招手道：“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想跟你单独说。”
　　“说吧。”俩人站在黑不隆咚的楼梯间里。根本不用费心掩盖眼里的怒色。
　　“在没有领证之前，我再问你一遍。你真的想跟我结婚吗？”
　　“是的。”
　　“那我要对你提出一个要求。在与我保持婚姻关系的这段时间里，不能出轨。你能做到吗？”
　　申墨皱眉。轻笑一声道：“你不是不喜欢我？对我的占有欲倒很强。”
　　“若是跟你随便玩玩自然没关系。但是，我要跟你领证。婚姻关系里，伴侣的忠诚受到法律的约束。我对属于自己的权利有维护的责任。这跟占有欲没关系。我们结婚，维持正常的夫妻关系。我要求你不出轨，是合法且合理的。你能做到吗？”
　　“夫妻关系是相互的。我也要求你不出轨，可以吗？”
　　“我能保证。你呢？”
　　“我也可以保证。”
　　“那好。这一条要写进协议里。如果你出轨。我们的婚姻关系立刻解除。你要赔偿我500万精神损失费。”
　　“为什么是500万？”
　　“我刚才粗略算过。出国硕博连读起码五年。学费，租房，吃饭。一年起码一百万。”
　　“好。我让他们加上这一条。还有要求吗？”
　　“没了。”
　　昏暗中，申墨伸出手：“那，祝袁小姐新婚快乐。”美晴翻着白眼，无力的去握了握。
　　“袁小姐，请您再次确认两份协议的条款都一样。确认之后，请在这里签字。”
　　袁美晴在心里叹气。眼一闭，把字签了。
　　申墨早就签好了字。正跟律师沟通过户的手续。
　　“老婆。你把你的身份证给秦律师。过户办好之后，你在网上能查到。”
　　倒是说到做到。美晴心里的怨念少了几分。
　　“美晴。爸爸还躺在病床上。阿姨恐怕不能跟你一起去拜访亲家了。请代我好好道歉。”
　　“好。”美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对面女人的脸上也恢复了些光彩。“别让亲家等急了。去了多说好听话。说你错就认下。打你几下就挨着。别给我丢脸。听到没有！”
　　“知道。你去看看爸爸吧。我再给你联系。”

　　袁美晴家境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也算小资之上。住的小区环境很好。一梯一户，安全整洁。当初，申墨只是让表妹给介绍一个长得好看，没交过男朋友的女同学。没想过家庭状况。查了才发现，袁美晴家里根本不缺钱。但对于他这个近乎抢婚的女婿来说，能做的也只有拿钱砸好感了。只要够多，面子一定多少都得给点。
　　“爸爸妈妈。这就是申墨。”大家坐在清雅的客厅。申墨从白色大理石的茶几上端起茶来，刚要喝，就听见美晴满含怨念的介绍了一句。
　　“岳父岳母。我是申墨。在集团主要负责销售工作。”
　　“我知道你们集团的刘总。刘向辉。他还在你们公司工作吗？”袁爸爸说话不紧不慢的。
　　“刘总还在呢。元老级人物。”
　　“他还管着生产这一块吗？”
　　“现在生产分了三个区。刘总管着传统油汽零部件生产。岳父，您怎么认识的刘总啊？”
　　“当初你们在海州盖工厂。是刘总一直来跟政府部门接洽的。”
　　“岳父在体制内工作吗？”
　　“已经要退了。年纪到了。”
　　“我在天苑有套别墅，刚过户给美晴。您退休了，带着岳母过去种种花草，打发时间也挺好的。”
　　“已经在为离婚做打算了吗？”袁妈妈一直没说话，冷不丁的刺来一剑。
　　“岳母。签婚前协议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恶习。但也没有办法。涉及到股价的波动，董事会重组。并不是为离婚做打算。房产也是我母亲觉得家里躺着病人委屈了美晴。执意给的彩礼。请您别误会。”
　　“既然决定了。就好好过日子。过不下去了，也别相互伤害。好聚好散。”袁爸爸脸上笑着。话却说得没有温度。
　　“我一定对美晴好。不会让美晴受委屈的。”
　　袁美晴本来低着头，灰心丧气。听见他这么说，抬眼去看他。好笑这个人能把谎话说得言之凿凿。
　　申墨本以为会听见一句肯定。没想到这一家三口统一保持缄默。尴尬笑了笑：“我爸爸身体不好，希望我们尽快成家。所以，我打算明天去领证。下个月婚礼。”
　　“晴晴。你有想说的吗？”袁爸爸看女儿少有的无话。已经猜到了几分真假。很想让女儿来说几句。
　　“我喜欢白玫瑰。我要婚礼上铺满白玫瑰。”
　　“好啊。一定不让你失望的。老婆。收拾一下行李吧。我带了保镖来，正好帮你搬过去。”
　　爸爸妈妈一致看向他们的宝贝女儿。他们不会放任孩子吃苦，但美晴没有抵抗，一定是有因由。这会儿美晴不愿意说，只能慢慢的，看一步走一步了。
　　“我去收拾一下。”美晴去了自己的房间。申墨抬脚就跟进去了。满墙的书柜里都是书。堆在书桌上，角落里也是书。只有一个单人床上盖着粉色的被子，显得像个女孩子的闺房。
　　“这么多书？”
　　“上大学之前看得多。上大学之后要考研，就买的少了。你有喜欢的吗？我送你。”
　　申墨翻看着书桌上的几本。《中国古代戏曲研究》《花卉养殖》《驯服你只要一晚》，看得书还挺杂。
　　“走吧。”美晴收拾了几件内衣，从书架上翻了几本书。本来衣服就不多。大部分还在去巴黎的旅行箱里。
　　申墨帮她推着行李。从美晴家里出来。抬头，看见美晴的爸爸妈妈站在阳台上，探着脑袋不舍女儿的离去。赶紧搂住美晴的肩膀，转身给岳父岳母告别。
　　“你倒是笑一笑啊。爸爸妈妈得多担心你？”
　　美晴瞥了他一眼。冲爸爸妈妈笑了笑，转身上了申墨的车。前面有司机开车。申墨也终于放下些防备。从扶手箱里拿出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
　　“你原来抽烟啊？”
　　“嗯。”
　　美晴把自己一侧的窗户打开来。扭过头再不看他。这个人好能装，好能演，好能忍。可不是人傻钱多的小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