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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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眸凝视的那一刻，风吹走盛夏，裴离迎来了瑟瑟冷秋。
迟来的伤口，带着经年累月的疼痛一起袭来。
不是故人相逢的喜悦，而是刨心般的疼……
她想：人啊，果然还是应该少些牵挂，不然深陷地狱，苦不堪言。
哪怕再三思量，万般周全，所有的理智依旧瞬间崩塌，只剩撕心裂肺的苦楚酸涩无处喧嚣。
“谢……”
只一个字，就已经不敢再说了。
委屈难过，愤懑怨恨，压了她半生，她窥见太多痛苦，谢聿是唯一一颗糖。
只是后来糖碎了，仅剩的甜也就没了。
故人的记忆，成了此后寂寥岁月里的一把刀，每次回想就在心尖上刺深一寸。
“怎么了，见到我高兴的说不出话了，看来我对你的魅力还是蛮大的。”谢聿站在她身侧，脸上的笑意不减分毫，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谢聿，我们很久不见了。”她开口，压低的声音在沉重的夜色缓缓散开，染上寒意，浸着凄凉。
她是被困在上一世的人，可谢聿不是。
她的自知罪孽深重，活该得不到解脱，可这份沉重不该属于谢聿。
他的人生应该如他的人一般鲜活，自由，像是春日的风，洋洋洒洒吹过大地和天空。
裴离看着谢聿的脸庞，灿烂一笑，比月色还要醉人。
“陪我看会月亮吧，一会要走了。”
谢聿不懂裴离想看月亮的心，但依旧选择坐下，抬头去看那轮他看不懂的月亮。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谢聿还是有些担心她，毕竟他多少也知道些裴离在裴家的境况。
“如果你混不下去，你可以来找……”
“我”这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就被裴离淡然的声音打断。
“我要毁了这个庞大的牢狱。”不是继承，而是摧毁，断骨重塑，建造一个正常秩序的社会。
“你想毁了裴家？”谢聿开始觉得她是疯了，可对面是裴离，他又觉得正常。
好似记忆里的她一直就是这个样子，明明看起来不堪一折却又一身傲骨，胆大包天。
裴离听后只是笑笑，却没再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她想要摧毁的不止一个简单的裴家，而是她所身处的糜烂的阶层。
一个蚕食底层，歧视女性，视人命如草芥的阶级。
出身苦难，一句“草窝里飞不出金凤凰”是穷人的自嘲，也是赤裸裸的真相。
被斩的攀云梯，仅仅只是能力不足，眼界不够宽阔？明明已经用尽全力气生活，却依旧困窘潦倒，被生活这座大山压在脚下。
并非是不努力，只是资本早已经分好了世界的蛋糕。
努力到绝望，多少人用了一句“这就是命啊”轻飘飘地带过。
可那些破碎的梦想，被不堪重负的生活压碎人生，又能找谁买单？
她生于泥泞，长在泥泞，所以在被拖到云端俯视土地的瞬间，所有的精神世界全部坍塌。
“无粟米充饥，何不食肉糜？”她以为是个笑话，可真相……令人绝望。
上层阶级看不到底层人民上演的悲剧，他们把所有的心力都用来谋划更多的财富和争取更多的财富。
有怜悯之心的资本寥寥无几，压干底层最后一滴血肉才是常态。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正常的，本就该这样。
妄图以一己之力挑战资本，于普通人而言可笑又荒唐。
可她还是想试一试，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那些曾和她一样苦苦挣扎在泥泞里的人。
三分美貌，三分阴谋诡计，三分勇气和一分运气，她用后半生做为代价，妄图塑造一条延伸土地的攀云梯，
前路很长，她重来一世总该活得有些价值。
“裴离，我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他对她永远百分之百的信任，无论她做任何事。
“等到那天到来的时候，谢聿，给我带一瓶庆功的酒吧。”裴离笑道，恍然间突然觉得头上的月亮竟离她那样近。
“我给你买一瓶82年的拉菲。”谢聿玩笑道。
裴离也被他逗乐，呵呵的笑起来。
等到两人笑够了，气氛又埋进寂寂夜色。
“裴离，如果中途累了，就歇一歇吧。”
裴离将目光落在那张俊逸的脸上，落进装满银河的眼睛里，在错愕之后，低头轻笑一声。
谢聿依旧是那个谢聿，明明不懂她想做什么，却又莫名地相信她。
谢聿不会阻止裴离的决定，只是担心她会不会太累。
“谢谢。”裴离说不清此刻具体是什么心情，只是莫名有些酸涩。
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的发顶，把整齐的发丝揉的有些杂乱。
“说什么呢，还和我客气上了。”他笑道。
“不是客气……”裴离在心里默默说道。
只是太过愧疚，所以惶恐不安，非要说些感谢的话才不至于让那些骇浪般的情绪将她淹没。
感受到裴离身上不同于平常的状态，谢聿问道：“你是在裴家遇到了麻烦吗？”
“没有，我只是有点伤春悲秋。”裴离摇头，低头自嘲道。
她不愿同他说谎，便只含糊不清地说出个模凌两可的答案。
“我懂了。”谢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懂什么？”裴离疑惑道，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是……那啥，你们女生总会有那么几天的，我懂。”谢聿忽然和个纯情少年一样磕巴起来，就连脸上也腾起红晕来。
裴离古怪的看向谢聿，知道他是想歪了，但是也懒得纠正，她很少有捉弄谢聿的时候，今天就让她的恶劣分子放纵一天吧。
“是啊谢聿，我好难受啊。”她故作一副可怜模样，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像是江南的濛濛细雨。
谢聿纯情的不像话，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此刻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那你都……都……哎呀！这么冷的天，你还在这看什么月亮，我抱你进去。”谢聿先是尴尬的挠头，接着就要把裴离连带着她盖着的那张毛毯一起抱起来。
“哈哈哈。”裴离笑着，赶紧伸手拦住谢聿。
果然，这家伙的性格还是和记忆里一样莽撞。
谢聿以为裴离是在担心被人发现，对她保证道：“别担心，我把你从后门抱进去，保准没人看见。”
裴离仰着头，手臂抵在谢聿的肩头，轻声道：“谢聿，我没事。”
谢聿眉头蹙起，狐疑道：“裴离，我又在逞强是吧？”
裴离的目光掠过那双清澈的眼睛，投向密林深处。
“你该走了，要有人来了。”她出声提醒。
谢聿表情有些复杂，似乎是在思考。
“再待下去，你和我都会被发现，这样可对我的计划没有好处。”裴离知道谢聿不放心她，便耐心地对他解释。
“我在裴家很好，你放心。倒是你穿着一身应侍生的衣服，被发现的话才会有危险。”裴离道。
谢聿知道轻重，也相信裴离的判断。
他以这样的身份被人撞见他和裴离，对他们两个来说才会有危险。
“那我先离开，你自己一定要小心。”谢聿道。
裴离：“好”
谢聿起身，走向林里，一个并不明智的方向，因为前面是条死路。
就当裴离准备出声提醒的时候，谢聿走到那躺倒的黑影面前，又狠狠给了好几脚。
裴离：……
做完这件事，他才呲着牙，满意地和裴离挥手道别。
裴离幽幽出声：“走反了……”
当事人身体一僵，然后表情木讷地转身，留下一句“你照顾好自己”就跑得飞快。
裴离低头轻笑。
脚步声渐渐消失，可这方宁静的后院却突然热闹起来。
“姐姐，发生了什么令你高兴的事情吗？”
裴离抬头，笑容瞬间消失，警惕地看向人影走来的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