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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插脚红尘已是颠(2) ...

  •   两人七弯八拐的穿过四五条街,最后拐入一条弄堂里。一进去,鼻间就充斥着花粉味,遥儿往两边一看,只见都是一色的两层彩楼,门口吊着两盏琉璃灯,匾额上鎏金的大字,“翠花楼”“如香院”“香氛阁”……正是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此刻大都闭着门,堂子里没什么人,静悄悄的。

      遥儿东张西望的看了一会儿,道:“师兄,原来这就是书上说的逛窑子,可惜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要是晚上肯定很热闹。”

      段非天道:“再热闹也不关我们的事,你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话了?”

      遥儿忙摆手,道:“没忘没忘,我们不说这个了。师兄你说,那些书上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是真的存在吗?我看那些故事总是很羡慕。可惜最后那些自命清高的才子们都会抛弃佳人另觅新欢。”
      段非天不以为然,道:“你不要被那些故事骗进去了,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人跟你一样傻,以为妓女都有情有义,都想去妓院里寻找自己的红颜知己,结果被掏光了身家什么也得不到。小说害人乃至于此!”

      遥儿心里实是不能认同师兄的说法,便故意朝他龇牙咧嘴道:“哎哟哎哟,这个酸不拉几的穷秀才是谁呀。嘴巴里说的一本正经,实际上呢,却带着他不谙世事的小师妹逛窑子!师兄你说,这种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该当何罪呀?”

      段非天见她一派天真,做出许多怪腔怪调来也不禁哑然失笑。

      说笑间,两人在一间彩楼前停下来。这间楼妆点的极为豪奢,气派也不同前面经过的彩楼。遥儿朝那匾额上定睛一瞧,三个雍容正气的鎏金大字:“醉人楼”。

      遥儿笑嘻嘻的指着那块匾额道:“师叔当老鸨就是不一样,名字也取的不俗,难怪皇帝老儿就喜欢往这儿跑。”

      段非天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乱说话。这间楼的门开着,几个打杂的下人进进出出的做事情。两人走进去,马上有几个站在门口的乌龟拦住他们。其中一个长着大胡子的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们一通,道:“你们是干什么的,大清早的姑娘们还没起来,老子第一次看见逛窑子还带个黄毛丫头的,看你们样子也不像是做贩子的,说!到底是干什么来的,先看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

      遥儿眼珠子转了转,朝那个大胡子乌龟露齿一笑,道:“哎,一看你就知道是没见过世面的,俗话说的好‘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那自然是寸步难行,有钱么哪处去不得?就是皇宫大院也是小事一桩,更何况只是你一间小小的妓院。你说,是也不是?”说着,从腰间解下钱袋,拿出一锭分量十足的元宝来,随手一丢道:“赏你的,只不过姑娘嫖姑娘,以后可别如此大惊小怪了,砸了自家招牌。”她当然没那么慷慨,但这家楼既是师叔开的,还怕他到时候不吐出来?

      那大胡子乌龟一愕,见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小姑娘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说的话虽然奇怪了些,倒也不好把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当下换了张笑脸,道:“是是,是小的见识短,姑娘教训的是。二位请先坐坐喝喝茶,待我去请妈妈下来。”说着领他们到里面,自去请妈妈不提。

      两人坐着闲聊,不一会,门口帘子一晃,一个人已经走了进来。但见她一身金丝榴花镶边翠裙,头上斜插几支金步摇,纤腰微摆,步履盈盈,面孔虽然已不年轻,却依的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

      遥儿一个猛子扑入她怀里,抱着她撒娇:“师叔师叔,我好想你,你想不想遥儿。”那中年美妇抚着她的长发,面容慈祥,道:“师叔每天都在想遥儿,我的遥儿都这么高了,都已经是大姑娘了,来,让师叔看看有没有变漂亮。”

      遥儿任由她看个够,一边指着段非天道:“师叔,我是长漂亮了,师兄倒长丑了。师叔你看是不是。”

      段非□□那中年美妇拱手道:“小侄见过师叔。”

      那中年美妇笑道:“以前我就说师兄这么多徒弟里,就非天最像他,这不越长越像了,说话的口气动作真是如出一辙。”

      遥儿撇嘴道:“是如出一辙的酸!”说的三人都大笑起来。

      说笑一阵,段非天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那中年美妇道:“师叔,师父让我转交给你。”

      那中年美妇便是水酉派掌门的师妹,江湖人称“醉里藏刀”吕秀英,早几年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却不知是在这里开了家妓院当起了妈妈。

      吕秀英一手接过,展开略看了看后,点起煤油灯,即刻就将信烧成了灰烬。遥儿和段非天见师叔沉吟不语,表情甚是凝重,心里也不禁犯急。吕秀英缓缓开口,道:“这件事情关系到本门生死存亡,师兄虽然计划周详,我们却不可掉以轻心,此事需从长计议。”

      段非天皱眉道:“师叔,我始终觉得师父这件事情有欠考虑,那位为何会把如此重大的任务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恐怕其中不简单。”

      吕秀英道:“非天虑的是,我也觉事有蹊跷,只是师兄既然这样吩咐了,必然有他的道理,我们且见机行事。”

      遥儿在旁边听两人讲些她不懂的话,早就坐不住了,此时趁机打断道:“师叔师兄,你们就别想那么多了,遥儿虽然年纪小,也知道事出有因这句话,师父平日里连吃顿饭都要想东想西的,你们说的这些他岂会不知,你们哪就在庸人自扰!”

      吕秀英笑道:“我原本还在想师兄如何放的下心让遥儿来,现下却是要佩服起师兄的高见了,遥儿看事情比我们通透。”

      段非天也道:“她就是一根筋通到底,有时候误打误撞就被她撞对了。”

      遥儿竖起柳眉,嗔道:“什么误打误撞,我看你才是误打误撞,我只不过是比你聪明了点,你就嫉妒我,你心怀鬼胎!”

      段非天只是笑。

      吕秀英道:“师兄收的徒弟哪个敢说他不聪明了,你师叔我就命苦了,这么些年就收了一个徒弟,悟性还及不上你们的十分之一。”说着叹了口气。

      遥儿顿时来了兴趣,摇着师叔的手臂道:“是师妹还是师弟,师叔快把他叫出来让我瞧瞧。”
      吕秀英拗不过她,只得朝外边喊一声:“去把大姑娘请过来。”

      不多时,房外传来敲门声,一个清清泠泠的女声问道:“妈妈,我可以进来么。”

      吕秀英喊声进来,只听门吱呀一声,一会儿走进来一个妙龄女子,穿着一身藕色纱衣,走动间衣摆微拂,脸上略施薄粉,无甚表情,却端的是“眉如远山横,眼若水波媚”。

      段非天看着她清冷浅淡的脸庞,恍然间竟与记忆里的容颜有几分相似,不禁心中一动。遥儿不等那女子走近,已迫不及待的跑去挽住她手臂,笑吟吟地说:“这位姐姐长的好标致,比我以前看过的所有姐姐都要漂亮一千倍一万倍。入门虽然比我晚,我却是万万不敢叫师妹的,还是叫师姐吧。”那女子也不说话,任由她搀着。

      搀到桌边坐定,吕秀英先笑道:“遥儿原来说我是她见过全天下最漂亮的女人,怎么现在师叔老了,嫌弃我了是不是。”

      遥儿急着辩解:“不不不,师叔还是遥儿心中最漂亮的,师姐跟师叔一样漂亮。”

      吕秀英道:“小丫头嘴巴倒甜,哄得我和你师姐都开心。”遂指着那女子道,“这便是我前几年收的徒弟了,名叫温灵玉,原本是位大人的家妓,犯了事卖到这里,我见她心气高就收了她。”又指着遥儿和段非天,“灵玉,这是我的两个师侄,他二人都是我师兄的得意弟子,你武功上参不透的可向师兄师姐讨教讨教,一定受益匪浅。”

      温灵玉应了,眼睛向段非天看过去,段非天笑了笑,温言道:“在下段非天,见过师妹了。”遥儿学着她师兄的腔调,也道:“在下杨遥儿,见过师姐了。”

      温灵玉道:“我入门晚,自当是师妹,怎好委屈师姐,灵玉不敢。”

      吕秀英道:“师姐师妹的都是小事,既然遥儿要叫你师姐你就应了吧,也无甚要紧。”

      温灵玉道声是,低着头不再出言。

      遥儿突然想起一件事,脸上现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兴之所至随口说道:“师姐,原来你就是……,怪道那皇帝老儿不怕天下人笑话,一个劲儿往你这里跑。”

      她这句话说的没轻没重,段非天连忙使个眼色让她噤声。温灵玉却丝毫不以为意,温温柔柔地朝她一笑,道:“我没有这个本事。”

      吕秀英刚想开口说话,突然间听见外头一阵脚步声,蹬蹬蹬蹬,整齐划一,分明训练有素。只听得一个乌龟在外边大声喊道:“妈妈快出来!”

      四人互看一眼,俱是心中一紧。吕秀英眉头紧蹙,压低声音道:“我去外边瞧瞧,你们先在这里不要出去。”说着已推门走了。

      众人耐着性子等了多时也不见吕秀英再回来,外边的声音倒似乎是渐渐止息了。温灵玉站起来道:“师兄师妹,我去看看师父,马上回来。”

      遥儿正在那里发急,听了忙道:“师姐快去快回。”温灵玉略一点头也去了。

      段非天第一次尝到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的感觉,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偏偏遥儿还要在房里走来走去,带出许多声响来,越发搅的他心烦意乱。

      两人心焦的不行,正欲把门开一道缝窥窥虚实,只见藕色一晃,温灵玉已经去而复返了。两人忙向她打探情况,温灵玉手上拿了两套衣服,神色间也有些慌张,道:“州衙不知为何突然说要抓朝廷重犯,似乎是要搜楼。师父让我转告,以防起疑,先换了衣服藏下刀剑,装扮成妓女恩客蒙混过去。”

      遥儿听她说的急,忙解了腰间佩剑递去,接过她手上的裙子就要往屏风后头走。段非天微微有些迟疑,遥儿见他还在那里呆站着,以为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推推他的手臂道:“师兄你傻啦,还不快去换衣服,等会儿可别连累我也被抓啦。”

      温灵玉也看着他道:“师兄觉得可有什么不妥?”

      段非天被她那一眼看的七魂去了六条,摇摇头也去换了。温灵玉拿着二人衣衫佩剑自去不提。

      却说段非天和杨遥儿换完衣裳出来互相一看,都有些忍俊不禁。段非天一身绿色锦缎,双喜纹,脚踏软缎绸鞋,活脱一个地主公子。杨遥儿身段还没发育完全,穿着这套桃色衣裙倒像是偷了长辈的,整个人缩在衣服里。遥儿一手叉腰指着段非天大笑:“哈哈师兄,你跟马文才一个样!”
      段非天回道:“我现在才知道东施效颦什么意思。”

      遥儿立时要怒,突听门哐的一声,两人扭头一看都笑不出来了。一列衙役手持兵刃踢门而入,一进来便迅速将他们团团围住。跟着一个领头模样的进来把刀一举,喝道:“大胆逆贼,妄图谋反。抓起来!”众衙役应声“是!”,刷刷刷抽出腰间刀来,小心翼翼地朝他们站的地方靠拢。

      杨、杨二人一看到衙役就觉出事出有异,情急之下一提内力又发现丹田处早已空空如也,这才想起进门时喝的那两杯茶。二人对望一眼都知道中了计,却又十分想不明白师叔既然要抓他们为何不自己动手,偏要摆了这样一个局,叫什么州衙的来抓,这不是舍近求远么?只是无奈此刻身无寸铁又内力全失,当真除了乖乖就擒已经别无他法。

      这当功夫,那几个衙役看他们似乎没什么能耐,正准备一拥而上拿绳索捆翻。突听那男的大喝一声:“看招!”众人都以为是暗器,猝不及防间纷纷竖刀挡身,谁曾晓那意料中的暗器倒没有,房里却霎时间被一片烟雾占住,那烟雾又像烧刀子一样辛辣无比,刺的人眼睛直冒眼泪。慌乱中只听领头的又大喊一声:“别让他们跑了!”众人便要上去擒,不想眼睛被呛的睁不开,撞来撞去倒是把自己人踩了好几脚,“哎唷”“哎唷”的一阵鸡飞狗跳。等那烟雾渐渐散去,众人定睛一瞧,哪里还有两人的影子,只有两扇窗门大开,微风轻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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