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插脚红尘已是颠（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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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有一首诗里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讲的是酒，要说这酒之一物，倒也有趣，什么愁都浇的尽，却又能让什么欢都成空。凡人总是难逃酒的诱惑，痴人们更是散尽千金只为取那一瓢饮，你道怪也不怪，奇也不奇？如今天下几分，兵荒马乱，这酒倒似乎成了必需之物，一刻离了它，你都觉得生不如死。现要说这么多州国中，哪个出产的酒最有名，最地道，那自然要算本朝国号大沅了，而大沅之中又要数地处沅江西北部的衍州出产的桂花酒最是清冽可口，甘美难言。
衍州城内酒肆林立，但要说出个老大来，倒是没什么疑问的，众口一说，南北大道上的桂福楼。这座楼也不知建了多少年了，宏规巨制，历史悠久。外地的商贩们少不得要来桂福楼抢生意做。一到旺季，那楼门前更是车辚辚马萧萧，直把偌大一个楼门挤的水泄不通。要说既然这桂福楼如此有名，那它周围方圆几十里内的酒楼还有什么生意可做？说的不差，可偏偏就有这么家小小的酒楼就大摇大摆的开在了它的对铺。这家胆大包天的小酒楼名叫“小桂楼”，主人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伯，附近人家都叫他“桂伯”，无妻无子，守着小桂楼过日子。小桂楼虽说平日生意冷清，到了旺季那些买不到桂福楼的商贩们却会就地取材，买了“小桂楼”的桂花酒运去，口碑倒也不差。于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南北大道上只有这一大一小两家酒楼。
这天桂伯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家酒楼门前喝茶。天色还早，店里空荡荡的没有客人。桂伯翘着二郎腿咄咄茶，哼哼小曲儿。街上是一片白茫茫的，早上的晨雾还没有散开。桂伯正眯着眼打盹，突然一个甜甜柔柔的声音传到耳朵里“…….师兄……为什么…这家……对面还有…”不一会儿，白雾中渐渐显出两个人形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身段还没长开，眉眼间却煞是伶俐，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裙，正歪头询问她旁边的青年男子，那青年虽长的不十分俊逸，但妙在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倒也不失为一个标致人物。但见他一身黑袍，步履很沉稳，脸上却挂着笑容。
“遥儿，你在山上念了那么多书，却不知我为何选这家小的不选那家大的么？那我看你倒是白读了。”
那红衣小姑娘立刻皱起眉头，道：“师兄，你用不着打哑谜，反正你同师父一样，就是两个怪老头！”那黑袍青年听了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
“这家小桂楼如此有胆量，依我看，那酒的滋味定是不会差的。师妹，这天下间的事可不能光看表面，有时候表面落魄的却自有一番风骨，表面光鲜的却也可能败絮其中。圣贤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是这个道理。”那名叫遥儿的小姑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说话间，两人已经迈进了小桂楼，自拣一张干净桌子坐下来。桂伯上前招呼，那青年虽然腰间别着一把剑，举止却甚有礼，温文尔雅的，不像是舞刀弄枪的人。那红衣服的小姑娘却是个急性子，她师兄刚要了两坛桂花酒，她便一拍桌子，不高兴道：“师兄，你为何只叫两坛，咱们好不容易下山一趟，说什么也得尝遍天下美酒才不算愧对祖师爷，你如此节省银子，莫不是妄想和我分这两坛？我可先说好了，没你的份！本姑娘包了。”
桂伯听她说的口气忒大，不禁暗自好笑，一个小姑娘怎能吃下这样两坛烈酒呢，好心提醒道：“小姑娘，你可不要托大了，我们这儿的桂花酒虽然味道淡，后劲可是足的很，我怕你一会儿要受不了。还是稍饮一杯解解馋罢！”
那小姑娘听了他一番好言，倒撅起嘴来，不服气道：“老伯，不瞒你说，这酒嘛我自是从小吃到大的，这两坛么......倒还难不倒我。”说着求证似的望了那青年一眼。那黑袍青年笑叹了一声，道：“好罢，就依我们的杨大小姐，来四坛罢。”那红衣小姑娘听得如此说，欢快的叫了一声，对桂伯眨眨眼道：“老伯你就别担心我啦，大不了我要是真吃醉了就让这个大块头把我扛出去，总之不会在你这里赖着不走就对啦。”桂伯虽然还不甚放心，见两人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只索罢了，自去准备酒菜不提。
一会儿酒菜上来，两人边吃边说笑，一歇工夫就把四坛酒吃的个底朝天，那小姑娘还嫌太少，嚷着要再来一坛，被那青年瞪了一眼才悻悻作罢。桂伯见那小姑娘脸上一点儿红晕也无，也是暗暗称奇。
吃饱喝足，那小姑娘一伸懒腰，飞快的道声“老伯再会”，四五步间，人已兴冲冲的跑到外边去了。那黑袍青年从腰间解下一个绣着酒坛子的钱袋结了酒钱。桂伯看那个钱袋做的精致，酒坛子又绣的漂亮，心里不禁喝了声彩，那青年又小心翼翼的把它别回腰间，向桂伯作了个揖道：“老伯，我们要在衍州呆些时候，这段时间会经常来照顾老伯生意的。”喜的桂伯连声说好。两人又聊了几句，那青年遂告辞不提。
却说那叫遥儿的小姑娘早早的跑到了外边，想趁师兄婆妈的时候好好玩玩。这时候雾已经散了，太阳暖洋洋的照在身上。大街上人也渐渐多起来，各种各样的摊子一家挨着一家，卖什么的都有。遥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只觉得山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好玩。
正在那里喜滋滋的挑帕子，突然之间，后背被人猛的蹭了一下，转头看去，登时“咦”的叫了一声。那刚刚过去的四人清一色的着着青色斗篷，黑纱斗笠，却不是他们水酉派的冤家对头牛刀门。
要说这水酉派与牛刀门虽都不是什么名门大派，两派之间的恩怨却是由来已久，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说来好笑，水酉派是个利用特殊方法酿的酒来帮助练功的古怪门派，牛刀门则将探索杀牛功夫作为本门最高武术奥义，从杀牛中获得杀人的灵感。两个门派听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却不知是什么原因种下仇根，几百年来你杀我我杀你，以至如此悠久的门派渊源，到现在都还只是两个弟子不过百的小门小派。
遥儿自第一天踏进水酉门就被告知与牛刀门的仇怨，对牛刀门弟子的穿着打扮自是了然于心，当下好奇心一起，也顾不得等师兄，忙悄悄跟了上去。她少女心性，只求一伸心中多年来对牛刀门的好奇之心，却未去考虑自己要是被发现，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如何敌得过四条威猛的大汉。说来也巧，本来水酉派弟子都是酒坛子里泡大的，身上的酒味十几里开外都能闻到，偏偏衍州是个酒城，大街上到处弥漫着酒香味，倒把她这最大的破绽给掩盖了。
遥儿沿途留下记号，一路跟踪到一条巷子口，左脚刚刚跨出去，冷不防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吓了一跳，手一抬，一支小巧玲珑的袖剑便嗖的飞了出去。
段非天从小桂楼里出来就发现他那个贪玩的师妹已经没了踪影，所幸小姑娘总算还有点心眼，给他指明了方向。他寻着记号而来，几个醉方步，便看见她跟着的几个牛刀门弟子，怕师妹惹出祸来不好向师父交代，遂上前把她肩膀一拍，哪知遥儿看都不看，对着后面就是一箭，他一惊之下忙使了个分错法晃过，心道一声：好险！
待遥儿看清身后之人，也是吃了一吓，见师兄堪堪避过，舒了口气，问道：
“师兄你没事吧？！我没看见是你。”
段非天道：“你看都没看清就射人，要是射伤了普通人怎么办。”
遥儿见师兄板起脸来，一跺脚，嗔道：“是你自己先不好的，谁让你不声不响的在我身后，我虽然有错，你难道就是全部正确没一点不对吗？”
段非天知道自己吵不过她，笑笑带过。遥儿这时候才又想起那四个牛刀门弟子，探头往巷子里一看，人家早趁他们说话的当口走的无影无踪了。段非天不等她发问，自说道：“师妹，你忘记师父交代我们来衍州是做什么的么，怎得如此冒冒失失，万一被发现，误了本门大事，后果可不是你我能承担的起的，如果你接下来的几天仍然如此凭自己一时高兴做事，别怪我把你送回宗山。”
他这几句话口气甚是严厉，遥儿马上软下来，抱住他手臂撒娇：“好了师兄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我以后不敢啦。咱们还是快点去找师叔吧，不要耽误师父的大事情。”
段非天本来只不过是想吓吓她，见她愿意悔改，也就任由她拖着自己走。
作者有话说第1章 一、插脚红尘已是颠（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