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青竹叶

13、赛后

　　异常物品已毁，他抬头看向隔壁选手，他倒在血泊里，但还留着一口气。
　　江山也没有急救经验，实在不敢动，正找手机拨打120呢，戴着口罩的医护人员冲进来，用最快速度最温柔的动作把人抬到担架上，再用最稳当的脚步快速离开。
　　“真不愧是和死神抢业务的医生护士，专业。”

　　隔壁的怪物是死了，但他这里的……江山回头找之前丢出去的玩偶。结果玩偶一直乖乖待在原地，看到他还扯出‘可爱’的笑。
　　它往前走两步，啪嗒一下跪下。
　　“别杀我，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隔壁选手已救下，以外场治疗师的能力，性命能保住。
　　但裁判室的考官们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选手刚刚自言自语，是在和人皮面具对话吗？？”

　　大部分诡异和异常物品无法和人类直接对话。
　　要通过语言迷惑人类，往往需要进入某种有利于它们的特殊环境，也就是幻境。
　　或者‘上身’，操控另一具人类的身体或者尸体，利用‘中间人’实现对话。
　　但刚刚选手的表现让考官觉得，现实环境中，他们之间发生了对话。

　　“选手或许拥有‘通灵师’的天赋能力。现在还剩下一个异常物品，它还表现出了投诚的意向，选手要怎么做？”叶首席打断他们没有意义的猜测。
　　考官们的目光再一次集中到屏幕上。

　　能力者不是不允许拥有诡异或者异常物品，但登记流程十分复杂，而且一旦该诡异或异常物品做出什么事，都会直接算在主人头上。
　　这就对‘主人’提出了极高的能力要求。

　　“年轻人不经事，容易被迷惑。”
　　主考官们都有年轻的时候，那会儿都天真地觉得自己能控制局面。但事实证明，不能。
　　至少年轻那会儿不能。

　　赛场上的江山摸着下巴，似乎也被腹语玩偶迷惑，在犹豫要不要毁掉。
　　玩偶双手合十，努力做出‘悲伤’的小表情：“就像您说的，伤害人类并不是我的本心，我受到了原来主人的影响。
　　“不，我正是他操纵的傀儡、玩偶。我太可怜了，我受到命运的愚弄。”

　　玩偶一直偷偷看他，那小眼神仿佛在说：这可是你说的，是你说的。

　　“有道理。”江山半蹲下。
　　玩偶大受鼓舞，它抬起头：
　　“我就是被控制利用的工具，是杀手手里的刀。你们会因此怪罪一把不受控的杀人武器吗？
　　“请不要对我这个工具那么残忍，我诞生在这个世界上，一定有更重要的使命。”

　　“你真可爱。”
　　江山笑起来，伸出背后的榔头。
　　玩偶大惊失色，但已经来不及了，江山按住他，榔头对着玩偶脑壳哐哐砸，陶瓷脑壳很快就砸成沫。
　　木头制作的身体也拆开砸碎，和骨灰一样碎。

　　他慢慢将木头渣扫到一起，丢上之前的人皮面具，撒上酒精，点了。
　　其实没有酒精也可以，玩偶的木头身体油润非常，缝隙里都能流出树脂。
　　“还是怪物可爱，什么鬼话都信。我自己都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东西，你倒是当真了。”

　　等木偶身体和衣物都烧完，他快速把陶瓷渣子扫进木盒子，抬手看手表。
　　“完工，刚好回去吃饭。”

　　“哈哈哈哈——”考官吴大肆无忌惮地笑，他夸张地鼓掌，“这小子吃饭不会把自己毒死吗？”
　　叶首席和苏眉没搭理他，他们低头在选手的名单上写评价。
　　综合评价，甲等。
　　状态，佳。

　　“他受伤了，让医护人员检查并治疗。”苏眉不忘提醒陈喜。
　　陈喜点点头，她把‘江山’这个名字记下。
　　其实刚刚发生什么事他们并没有看见，诡异的幻境启动时，只能看到闪屏，但结果是清晰的。

　　除了一开始意外受了点伤，他在两个诡异这里都是毫发无损。没有师承的普通人能做到这个地步，着实不易。

　　递交木盒，筛选赛结束。江山被拉到一边救护车里上药治疗。
　　这么大一块肿胀，喷了点药物就消了，肉眼可见地消肿，也不痛了。土包子啧啧称奇，他嘴甜地喊着医生护士‘姐姐哥哥’，问这种药卖不卖。

　　医生莞尔一笑：“药只是辅助的，主要是这个。”
　　她的每一根手指都冒出几十根细如蚕丝的晶莹丝线，但江山仔细看了看，发现是扭来扭去的透明虫子。
　　“……那就算了，谢谢！”
　　妈妈呀！

　　比赛结果已经出来，江山过关，他的奖金也在第一时间进入口袋。
　　“十万到手！第一次这么有钱。”
　　“这点零头？”迟日发出疑问。
　　“别和我说话，你这个该死的有钱人。”

　　“没想到除了人类执念和欲望形成的诡异，还有异常物品，神话物品、神奇生物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活着太不容易了，感觉肩膀上很沉重，多了什么责任。”
　　“不要把不属于你的责任强加在自己身上，这世界本来就是这样。”这家伙，还记得自己‘造物主’的设定呢？

　　江山和迟日在夕阳下的长街闲逛，影子拉得细长。
　　筛选赛已经结束，是留下还是淘汰，结果都已经出来。
　　现在会出来闲逛的，大都是通过筛选且没有重伤的人，淘汰的正躲着哭呢，长街陡然冷清许多。

　　江山和迟日说着赛场遇到的事情，偶入的人皮面具，能屈能伸的腹语玩偶，他压不住眼里的兴奋。
　　“像是进入黑暗版的哈利波特，你知道哈利波特吗？”
　　迟日摇头，江山立马来劲儿：“这是一个闪电男孩的故事……”

　　裁判组很快统计好通关人数，并且进行赛场安排。
　　大概九点，第二天的安排传送到选手手机里，迟日关上短信，他靠着窗户，听着另一头不标准的发音。

　　一场比赛，选手们多少有些消耗过度，这会儿都睡了，养足精力好应对明天的比赛，但江山的状态比昨天还好。
　　他这会儿还在主动学习拉丁语发音，并且下单很多西方宗教书籍。

　　考虑到以后会遇到西方的怪物，江山正积极主动地强化自己的技能——自学拉丁语驱魔咒。他上学的时候绝对没有这样的热情。
　　最有效的西方驱魔咒用拉丁语，如果是小众的怪物，也可以用小众语言，这是实践出的真理。

　　“这个世界的人期盼没有诡异的世界。另一个稳定的世界，却为虚拟的魔法世界，和无数灵异鬼怪设定发痴发狂。”
　　从古至今，此方世界都笼罩在异类的阴影下，只是最近几十年更多更密。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那真是太好了。

　　巡逻队从楼下走过，被提醒过的队员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心抬头。迟日挑衅般站在那，两种力量无声对峙。
　　哪怕只有一个人，他带来的压迫感依旧黑沉如云，一个队员有些应激，手已经按在腰上。

　　“迟日，还没睡啊？”
　　吱呀的推门声打断所有可能的叙事，隔壁探出江山的脑袋，他和迟日打招呼，又低头和巡逻队打招呼。
　　“这么晚还在工作，各位安保工作的兄弟姐妹辛苦了。”

　　气氛打断，队员的手也放下来，他实在没办法对一张笑脸露出敌意：“不辛苦，你们也早点睡。”
　　“好嘞，慢走啊。”
　　等巡逻队走远，他才笑嘻嘻和迟日道晚安：“很晚啦，早点睡吧。”

　　江山沉迷学习，直到第二天才发现考题已经发到手机上。
　　“第一场比赛项目是清理异常物品，第二场是帮助求助者解决困扰，这些困扰都和诡异有关。”
　　所以第二场是实战？
　　但他还不了解这个世界驱邪的流程，本人也没有受过专业的驱邪教育。

　　还在懵的江山被工作人员拉走。
　　“诶，去哪儿？”
　　“这是任务，请在三天内解决这个单子。”坐在他身边的神秘黑衣人递来信封，“现在，我们要去见雇主。”

　　江山左右看看，沉默的司机，送信的黑衣人，还有一个正在工作的摄像头。内部装饰上有‘清洁大师’的logo，这也是‘青年联赛’的主办方。
　　他打开信封。
　　里面只有三句话：和雇主见面，解决雇主身上的神秘事件，限期三天。完成任务记得去门口签字领合格证。

　　他又检查信封，信封内侧有一条附加信息：有一次场外救助机会，可要求调查一件相关的事，或者获取一种关键道具。
　　这要是不仔细的人，是不是要错过这条？

　　“你这拍成综艺节目应该有人看。”
　　司机和黑衣男都没有说话。他们疯了才看这种综艺。
　　江山把信纸收好，两边风景快速掠过，车子已经出了小镇，前往某个秘密场地。

　　主办方为通过筛选赛的选手准备了适合的场地。
　　考虑到求助者的心理状态，他们将见面地布置得十分温馨，就像一家受欢迎的点心屋，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端着盘子，在各个小隔间穿梭。

　　“你的奶茶和蛋糕。”
　　点好的套餐只用了五分钟就出现在桌子上。奶茶的焦香，和蛋糕的甘甜缓解紧绷的神经。
　　江山无法越过绿色的盆栽墙看到别人，但能听到人语声。这种繁忙热闹的景象让对面哆哆嗦嗦的雇主镇定了一些。

　　“你好。”江山和他打招呼，但对面没有回应。
　　他看看四周，工作人员沉浸在餐厅服务生的角色扮演中不可自拔，更没人能给点提示。
　　这会儿是赶鸭子上架，不行也得行。所以他咳了一声：“你好，我姓江，咱们应该同龄吧？”

　　“你好，我叫张胜远。”张胜远掐着自己手指头，头低垂，帽兜里挤出小得听不清的声音。
　　他穿着运动服，只是头上罩着两层的兜帽，厚重的阴影将人笼罩。
　　若有认识他的人，只怕当面都不敢认，曾经这样外向开朗的男孩，现在一副畏畏缩缩不敢看人的样子。

　　“你……”
　　江山正要打破这尴尬的寂静，就看到对面的男孩抬起头，一双眼是黑色，没有眼白的黑色，也没有虹膜瞳孔的区分，黑得很纯粹。
　　“不要多管闲事。”声音嘶哑，和之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