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青竹叶

14、诈骗

　　这么突然，江山都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那人又低下头。
　　哇哦，纯黑！
　　传说中的恶魔上身吗？
　　怎么就低头了？再看一看呗。

　　“能让我再看一眼吗？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这种。当然，如果让你感觉不适，就当没听到。”

　　发生这件事后，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张胜远诧异地抬起头。但这一次他的眼睛是正常的，深棕色的虹膜，眼白部分因为休息不好布满血丝。
　　他终于看清对面清洁师。
　　很年轻，穿得也很日常休闲，眼睛带笑，倒像是脾气好的。

　　张胜远家里条件不错，不但居住在安全的城市，家里还请了一位清洁师顾问，一个月会上门一次，为他们排查某些看不见的隐患。
　　所以他知道这个群体很不好打交道。

　　或许是经常和诡异接触，死亡率又居高不下，清洁师们的压力很大，看到谁都不会有笑脸。
　　若有笑，那怕是出大麻烦了，一般的钱都解决不了的大麻烦。
　　而张胜远现在就是这样的麻烦。

　　那位顾问到底和他家里有交情，就帮忙联系总部，帮他申请了这次机会。
　　成为选手的考题，且从头到尾被录像，以后还有机会成为‘案例’。

　　若是以前，张胜远肯定不愿意，他好歹算是品学兼优，家里又有底子的中产，哪里就沦落到这个地步。
　　但现在他们说解决他的情况得先跳悬崖，他都会去跳。

　　“能说说你最近的困扰吗？”江山问。

　　“能进复试的选手，最低都是独当一面的中等级别。或许他们能解决你的麻烦，即便解决不了，他们后面还有师长，总是一条出路。
　　“记住一点，态度一定要恭敬，问什么答什么，不要答非所问，更不要隐瞒。
　　“否则，你会被扫进黑名单，那就等死吧。”

　　这是那位顾问的原话。张胜远就算不愿回忆被恶魔盯上的细节，这会儿也得硬着头皮回答。
　　“一个月前，我从A国回来，但怪事在更早之前出现……”
　　因为紧张和恐惧，他的时间线有些混乱，很多细节也是后期想到补充，但江山还是大致了解了当时的情况。

　　张胜远是留学生，在外面某个贵族私立高中上课。
　　因为宿舍住不惯，寄养家庭也合不来，所以在外租了一间屋子。当地房租贵，他和人共租一间公寓，卧室和卫生间独立，但客厅、餐厅和厨房是共用的。
　　发生怪事，就是在他室友邀请他参加某个神秘仪式后。

　　勇士啊，这个世界有灵异还敢玩神秘仪式。
　　大概江山的眼神太过直白，张胜远连忙解释道：
　　“不是那种仪式，不涉及那些……力量。没有什么咒语，也没有接触奇怪的木雕或者什么东西，就是在镜子上写下名字，再对着镜子鼓励自己。”

　　“白天？”
　　“算吧，虽然太阳落山，但天还是亮的。”
　　江山点点头：“为什么要弄这个仪式？”
　　“我有一个喜欢的女生，想要告白，又没有勇气，室友才给我做个仪式，让我拥有勇气。”

　　原来如此。
　　江山把椅子挪过来，两只手放在桌面上，身体微倾，一副吃瓜的表情：“那你做了这个仪式后，成功告白了吗？”
　　张胜远摸摸鼻子：“这个，一半一半。”
　　是有勇气告白了，但被拒。

　　“有了结果，也算是好事。”江山安慰他。
　　真是好事吗？在原来的世界，江山敢说这是一种心理作用，这个世界他可不敢说。
　　“那出现怪事，也是在告白之后？”

　　提到这个，张胜远原本有些放松的身体紧绷，好在来来往往的人和前面的江山给他提供了一点勇气。
　　“那天之后，我开始梦见可怕的怪物，连续几天都是。梦里都是同一只，看不清它的脸，只记得有一对怪异的翅膀。每一天，我都能梦见它靠近了我一点，从外面到窗户边，从窗户边到书桌旁。”

　　这种情况让张胜远害怕，他去当地的教会找牧师，牧师说邪恶的东西盯上他，给了他十字架，又让他申请驱魔仪式。
　　戴着十字架，倒是再没梦见怪物，可晚上时常有幻听，听见别人喊他名字。
　　大多数国家的恐怖故事里，走夜路若听到自己名字，都不能选择回头，他总算聪明一回，听到声音就跑，不回头。

　　隔几天，为他驱邪的牧师来了，带上圣水，还精通各种驱魔经文。
　　可结果并不理想。
　　为他驱魔的牧师吐了很大一口血，头发灰白一片，驱魔仪式失败。
　　他说他看到了恶魔和张胜远的契约，是在他的意愿下签订，恶魔完成了他的要求，现在索取报酬，牧师也无能为力。

　　张胜远抱着头痛苦地诉说当时的绝望。
　　正在笔记上记录的江山看他一眼：孩子，你需要下载一个反诈app，如果有的话。
　　“你的室友还好吗？”
　　“我不知道，我和他大吵一架，不过我回国之前，他都好好的。”

　　“镜子是他提供的，还是你自己准备？”
　　“是他给我。”
　　江山深吸一口气：这是人类，同类，受不了太刺激的语言，要温柔一点。
　　“下次出门要记得，离开过视线的饮料不要喝，别人开封的食物不要动，别人提供的什么仪式镜子也不要用哦。”

　　张胜远是真傻白甜，愣没听出江山声音背后的咬牙切齿，还点头呢：“我妈也说了，外面不安全。”
　　江山继续微笑：“后来呢？”

　　“后来我就回国了，找清洁师看身上的情况。他说现在十字架还在发挥作用，但它挡不了多久，等我梦到怪物站在床头，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张胜远说着说着，疑神疑鬼地打量四周：“最近我开始在白天听到那个声音，它越来越近，喊着我的名字。前天，就是前天，大中午我在商场橱窗看到一个影子……”

　　他几乎要哭了。
　　因为那个影子并不在别处，就在他身后，一只爪子搭在他肩膀上。后来他看到后背有淤青，是爪子的形状。

　　按那位清洁师的话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就把他送过来当考题。
　　现在，张胜远就作为经典‘外来诡异非法入境’案件出现在江山面前。

　　“你还记得那个影子，或者梦里的怪物长什么样子吗？”
　　“我不敢看，不过我记得它有一对翅膀。不是那种飞禽的，而是昆虫的，很长。”
　　“这个信息很有用，你还是很勇敢的。”江山微笑着拍怕他的肩膀，鼓励他。
　　小孩儿也就是高中生，遇到事知道回家找人就不错了，不要太苛责。

　　不知道是否错觉，他拍后，张胜远的肩膀突然轻松了许多，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拍散。
　　真不愧是大师推荐！
　　内心惶惶的他稍微多了些信心。

　　另一头，江山决定动用场外求助，他拉住一位工作人员，把写好的纸条递给他：“麻烦再来一份草莓慕斯。”
　　“好的，稍等。”工作人员离开。
　　他则继续和雇主聊天，问些可能出现，却被忽略的细节，同时安抚雇主的紧张情绪。

　　纸条很快传到后厨。
　　不过这里可没有锅碗灶台，只有裁判组。
　　“我就知道是要这个，昨天就派人找过来。不过选手要失望了，这只是普通物品。”吴大嘱咐办事员把东西送出去。

　　“等会儿，回头再把张胜远吓到，这样，让选手过来一趟。”
　　苏眉考虑得更多。江山明显在安抚张胜远情绪，好知道更多细节，这东西一出现，怕是前功尽弃。
　　办事员点头退出裁判组。

　　一会儿，江山借口上厕所离开，他到了隔壁包间，包间的墙上靠着一面镜子，椭圆形，周围是漂亮的木雕，还描了金。
　　江山没看出什么不对，就把镜子拆开，他在镜子背后看到手写的符号，像是某种文字。
　　他摸了这些符号，还嗅了嗅，就是普通的墨水。

　　“这是什么文字？”
　　“希伯来语。”
　　戴着厨师帽的工作人员进来，递给他一张翻译后的纸：“这是售后服务。”
　　“五星好评，谢谢。”
　　“不客气，客人用餐愉快。”

　　江山展开纸条，发现这是一张契约书。
　　有日期，和仪式进行时间对得上。
　　有事情起因、经过、结果，大意是张胜远缺少告白勇气，于是向伟大的自然精灵借用力量，事情达成之后送上自己的灵魂。

　　高利贷没错了。

　　但人家搞得很正规，有双方当事人的名字（张胜远还是手签），还有见证人签名，应该就是那位室友了。
　　当然，少不了双方违约的赔偿要求，就算张胜远逃脱了，那位见证人也要代替张胜远付出灵魂。

　　“亚巴顿……另一个当事人的名字好耳熟。”江山努力回想看过的那些杂书，灵光一闪而过。
　　“是它？”

　　“我回来了。”
　　江山笑着回到餐厅，有些紧张的张胜远松了口气，他正要告诉他最近几天的遭遇，江山忽然从背后抽出绳子。
　　“要委屈一下你了。”
　　“？！你、你要干什么？”

　　张胜远要跑，但没跑掉，被江山三下五下捆绑在椅子上，双手双脚都固定住。紧接着工作人员抬出一面镜子。
　　看到这面熟悉的镜子，张胜远整个都要跳起来：“走开，走开，让我回……啊。”
　　江山放下手刃，看着歪着脖子睡着的雇主。

　　出现骚动时，四周其他客人都已经散开，给他们空出巨大舞台。
　　不过这些客人也没有走很远，都在相对安全的距离竖着耳朵伸长脖子。就连裁判组的众位，都忍不住暂时把目光转移集中。
　　面对外来的强势诡异，选手要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