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雪》兰若寺的幽灵

3、Part 2

　　Yesterday

　　江卉心抱着一大叠书，从图书馆向外冲，她要早点回家，爸爸嘱咐过她，今天会有客人。她很骄傲，有一个很出色的爸爸和很固执的妈妈，才能让她在校园里过与普通人不一样的生活。

　　公元二一零零年，读书已经成了高奢侈的享受。以公元二零三三年为分界点，在这之前，被称为史前科技时代，而这之后，则被称作高速科技时代。

　　公元二零二八年，全球联合政府宣布全面禁止克隆技术，以阻止利用这项科技犯罪的野心家。在此之后，各国政府相继销毁了克隆技术的研究资料，也清洗了这方面研究专家的记忆，彻底禁绝了克隆技术。很多研究克隆技术的科学家，转而研究胚胎技术，在短短三年时间内，就取得巨大的成功。

　　科学家在人的受精卵里发现了一种新的物质，并且把这种物质命名为——生命摇篮。科学家利用阳光刺激生命摇篮，可以将一个受精卵长成成人的时间缩短为五年，进入成年期以后，生长则变得缓慢，而到八十岁之后，就开始急速衰老，甚至很快死亡。为了加快科技的发展，联合政府大力推行此项技术，并且广泛启动知识灌入系统，给不同的人输入最适合的专业知识，投入各行业工作，延长每个人的有效工作时间。只两年时间，人类的繁衍，就从传统的自然方式，变成了新型的人工方式，这使自然人——未经改造的受精卵慢慢成长的人——数量越来越少，学校因此几乎绝迹。

　　受精卵的改造并不带遗传性，政府允许对社会有杰出贡献的人，自由选择生产方式。江卉心出生在二零八三年，在妈妈的坚持下，卉心成了世界上不多的自然人之一。小的时候，江卉心曾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很快就长大了，她却一直小小的长不大。妈妈很温柔地告诉她：“那些小朋友很快长大，是为了更好地建设我们生活的地球，而卉心是妈妈的小宝贝，妈妈可舍不得你那么快就去工作。”江卉心抱住妈妈，红嘟嘟的小嘴亲上妈妈的面颊：“妈妈也是卉心的宝贝，你要一直陪着卉心长大。”

　　江卉心站在学校门口，脸上有幸福的微笑。每当想起妈妈，她都充满感激。妈妈因为传统的自然生产，提前衰老，在卉心才几岁时，就过世了。也正因为妈妈的坚持，她才能拥有不一样的人生，在学校里和一群与她一样的自然人慢慢长大。

　　江卉心就读的学校，是联合政府设立的文物保护区，是向年轻一代展示史前科技时代的知识传述模式，专门设立的。联合政府允许自然人选择进入学校就读，还是进行知识灌输，选择进入学校，他们就必须要承当一项义务——一个月，接受两次改造人的参观。这种参观，类似于史前科技时代，人们去动物园参观猩猩，尽管如此，自然人还是乐意选择进入学校就读。

　　江卉心从来没有被参观过，一到参观的日子，她总是被爸爸接回家。刚开始，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后来，她才慢慢知道，因为她的爸爸在科学领域实在是太出色，才得到了联合政府这样特别的奖励。对此，江卉心内心充满骄傲和自豪。

　　悬浮飞行公车来了，停在江卉心面前，射出一条橙色的光带。江卉心正要走进那条光带，忽然背心有巨大的冲力传来，她顿时扑倒在地，手中抱着的书也散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有怎么样吧？”徐天洹感到十分抱歉，他只注意到天上公车来了，竟没有看见前面有人。

　　“我的书！”江卉心顾不上被摔得生疼的膝盖，赶紧去拾散落一地的书籍，一边心痛地大叫。书籍在当今的时代，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因为知识灌输系统的启动，书籍的作用越来越小，到现在，也只能在学校才可以见到真正的书。江卉心能将这些书借出来，也是靠着她爸爸在科学界的名声，如今要是损坏了，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向保护这些书的文物管理员交代。

　　徐天洹看着洒了一地的书，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帮江卉心一起收拾。“真的很抱歉，我不知道你抱着书。”徐天洹的眼睛显出真挚的歉意，“这些书没有损坏吧？”江卉心接过徐天洹手中的书，仔细检查一遍，发现有几本书略微有些擦痕，并没有太大损坏，于是便说：“算了，书没有摔坏，我回去用书籍修补机修整一下，应该可以复原。”徐天洹舒了口气，又一再表示歉意，江卉心直觉地认为，眼前的人肯定是被灌输了服务行业要求具备的知识，才会这么不停地道歉，不禁扑哧笑出声来。

　　这时候，又一辆悬浮飞行公车来了，江卉心止住笑，跟徐天洹挥手道别，走进光带上了公车。公车上人不多，自从政府大力推行这种飞行公车后，就大大缓解了地面交通压力，现在无论什么时候出门，坐什么交通工具，都不会拥挤。

　　当江卉心在最后一排坐下时，才蓦然发现徐天洹坐在她的身边，微笑着看她。“现在像你这样喜欢书的人，很少见。”徐天洹带着点研判的意思缓缓说，“我很高兴能与你遇见。”江卉心偏着头：“现在像你这样喜欢跟着女孩子的飞仔，也不多了。”

　　徐天洹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眼睛眯成一弯新月，月牙的中心闪烁着一种清澈无比的光芒：“你说得很对，我只是恰巧也坐这辆车。”江卉心笑笑，不再言语，转头望着窗外一闪即过高楼，心中涌起不曾有过的感慨：如果她是改造人，她现在已经工作十二年了。

　　“你工作多少年了？”江卉心忽然想知道改造人的生活，“五年的成长期，有没有感到开心的时刻？”

　　徐天洹摇头，脸上的笑容越发迷人：“我还没有工作，今年我刚二十岁。长这么大，我一直很开心，从没有不开心的时候。”

　　江卉心淡淡回应一句，微微感到失望。原来他才刚成年，换句话说，他今年才五岁。一瞬间，江卉心觉得徐天洹好小好小，小到只能做她的小弟弟。

　　“我能把你的表情理解成失望吗？”徐天洹明知故问。

　　江卉心狠狠给了徐天洹一个白眼，这家伙肯定是向政府缴钱，申请灌输了多种知识，才会小小年纪就拥有如此敏锐的观察力。

　　徐天洹又被江卉心逗笑了，他捂着肚子笑了好一会，才收起笑，正色道：“徐天洹，二十岁，自然人。”江卉心惊讶地睁大眼睛，愣住了，说不出话来。她根本没有想到，会在大街上碰到和她一样的自然人。

　　“用不着这么惊讶，你不也是自然人。”徐天洹笑着说。他的这番话，让江卉心更惊讶，脱口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徐天洹指指江卉心的衣服：“你身上穿着校服。”江卉心这才想起，今天急着回家，忘记了换衣服。

　　“你怎么能凭这个就判断我是自然人？”江卉心转了转眼珠，脸上全是调皮的神色，“或者我是买了这身衣服穿着好玩呢？穿校服的改造人有很多，你看前面就有好几个！”

　　徐天洹一扬眉，自信地说：“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是！”

　　江卉心对着徐天洹吐吐舌：“我才不相信你有什么直觉，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徐天洹笑而不答，就是不肯告诉江卉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