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进化[末日]》陈凭

15、第十五章 骨碎

　　一切争执冲突都发生得非常快。
　　壮汉暴涨的身形撑破了衣衫，他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双目猩红，整个人像野兽一样，还想将受伤的伏祁提起来再打一顿。

　　门外，宋夏奔跑时被人推搡了一把，差点落到身后的感染者嘴里，还好她就地翻滚卸力，趁着卷帘门落下的时候，滑铲着溜进门缝之中。

　　“嘭！”
　　宋夏不偏不倚，铲到了门内壮汉的腿上。
　　她愣了愣，抬头一看，钟滢立时尖叫起来：“夏夏小心！他变异了！”

　　壮汉胸膛急促起伏着，双目猩红低吼着：“我、没有感染！”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看我！”
　　他的语气越发急躁，像是愤怒的公牛，充满了嗜血暴虐。
　　只见他一把掐住了宋夏的脖子，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

　　宋夏眉头一皱，双腿立马绞上他的脖子，躬身卷腹，用巧劲翻上了他的肩头。
　　几乎是一瞬间，她将鸟喙尖刀抵在他的喉下，反制于他，冷声道：“再动，我杀了你！”

　　壮汉立即弯腰想把她摔下来，可他一动弹，脖子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鲜红的血渗了出来，宋夏脸色阴沉、双腿蓄力，死死绞上了劲。

　　壮汉的脸肉眼可见地红涨成青紫，九死一生的窒息感让他不得不呛着嗓子道：“饶、饶命我、我不敢了——”
　　也是这个时刻，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缩水一般变矮，原本粗阔的脊背也变窄。
　　眼看着有摔倒的趋势，宋夏毫不收力地按着壮汉的脑袋，从他身上借力跳了下来。

　　那壮汉被宋夏的最后一跃带倒了，“嘭”一声，败狗一般摔倒在伏祁的脚边。
　　伏祁黑着脸，抬脚狠狠踩向他的手臂。
　　“咔嚓。”

　　“啊！！！！”
　　门内壮汉的痛叫，和门外求生者的绝望吼声叠加在一起。
　　所有人都不敢庆幸自己暂时脱离了危险。

　　卷帘门降到仅剩小腿高，仍有接二连三的人匍匐着爬了进来。
　　有个卷发男生卡在卷帘门下，焦急求援：“拉一拉我，求求你们了！拉一拉我！”
　　红发女生看不下去，冲上去帮他往里拽，没想到一用力，那人就被拽了进来。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男生身体全貌之后，就被吓得软倒在地上——
　　那是一个被拦腰咬断的半截身子。
　　鲜血混着肠子摊开，入目淋漓一片。

　　超市里有人扛不住，直接吐了。

　　卷发男人显然不知道自己的境况，竟然还笑着朝女生爬过去，想要表达谢意。
　　没成想，就几秒钟的功夫，他的脸色就随着血液完全流失。
　　再醒来的时候，伤口已然布满菌丝，灰败的眼瞳注视着女孩，嘴里伸长的菌丝想要将她完全吞噬。
　　“啊！！！！”
　　红发女孩接连后退。
　　“咯！”
　　红色斧头从天而降，一下就劈开了那卷发感染者的头。
　　半截尸体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李思源浑身颤抖，脸色青白，手里的消防斧还立在尸首上，难以回收。
　　他死死闭着眼，用力想要将它拔出来，可终究还是忍不住，扶着货架吐了一地。

　　不光是这个卷发男人，还有人明明四分之三的身子都爬了进来，却又生生被感染者拖走，留下一行血红的印迹，触目惊心。
　　更让人胆颤的，是根本进不来的求生者们的哀嚎：“等等我！等——啊！！”
　　还没等求助完毕，那些人的肩膀、四肢，就已经被纷至沓来的感染者啃噬殆尽。

　　卷帘门彻底落下，超市内一片昏暗，可门外的动静却并没有停止。
　　逃生者的疯狂拍打、感染者的贴门嘶吼；戛然而止的尖叫、咀嚼撕扯的声音、从外面漫进来的黑红血液……
　　一切都让人绝望。

　　超市里后面进来的幸存者，全都软倒在地上，没有人在逃脱了炼狱之后，还有力气站起来。
　　黑暗中的超市一片死寂，有些人害怕，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星星点点的光，像是人们心中仅剩的希望。

　　有人啜泣出声，微弱的呜咽分明比不过卷帘门外的异响，却比那更要让人心颤。

　　景凌扶着伏祁走到几人身边。
　　又经历一场大战，大家都压抑疲惫，说不出太多话。
　　最出乎意料的是，出去的宋夏没有受伤，在超市内的伏祁却指骨尽断。

　　宋夏：“现在外面这鬼样子，恐怕医院都没人……你这手指伤，想怎么办？”

　　伏祁闭着眼，靠在货架上，满脸阴沉，扯了扯嘴角：“我想怎么办？”
　　“我只想把这世界炸了。”

　　宋夏抿了抿唇：“骨折的伤要先冰敷消肿，然后上夹板固定。”
　　“现在只能先这样了，朱姐，你能不能和景凌去生活区找点筷子？有云南白药喷剂的话，弄瓶过来最好。”

　　朱雀立马起身，景凌却沉默一会儿，对钟滢道：“你先和朱姐一块儿去吧，我看看能不能试试治疗他。”
　　钟滢有些惊讶，转念想到伏祁说的“五个变异者”的说法后，轻轻点了点头。

　　超市里压抑的哭声似乎又大了点，愁云笼罩。
　　“别哭了，起码现在这里暂时安全。”
　　林强拿着手电筒晃了晃，率先出声：“现在外面感染者只多不少，你再哭也改变不了现状。”
　　“赶紧来几个人，跟我一起去搜一圈，检查一下有没有门没堵上的。”
　　“再来一些人去找电闸，看看能不能把超市灯开起来。”

　　他是率先出去救人的老大哥，这个时候打破沉重，说出来的话格外让人信服。
　　“大家都好不容易活下来，没有人想因为意外，变得和外面那些人一样吧？”

　　曾峰机灵，立马窜了出来，满脸讨好道：“林哥！我，我和你一起去堵门——”
　　林强低眼看他，记得他是最开始跟风挑拨的男的，忍不住嘲讽一声：“你脸皮倒是挺厚。”
　　曾峰挠了挠头，打定主意抱他大腿：“诶呀，生活所迫嘛，我又没干什么害人的事儿，之前是我不懂事了！”
　　林强瞥了他一眼，没再拒绝。

　　“等、等等！你们先别走！”
　　蒋峰咬了咬牙，跳了出来：“刚刚进来了那么多人，要不要先检查一下？”
　　他两股战战，一身西装浸满了冷汗，看得出来这回是真的害怕。
　　林强的手电筒照到了他的脸上，蒋峰眯了眯眼：“毕竟、刚刚情况那么混乱，如果有感染者——”
　　他话音刚落，只听身侧传来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
　　一个中年男性，被身旁的变异的同伴，硬生生咬下肩颈一大块肉！
　　超市里又乱了，许多幸存者拔腿就跑。
　　混乱之中，林强的电筒照了过去，只见一道矫健身影绕到感染者身后，手中尖刺高悬，毫不犹豫地刺进感染者的太阳穴。
　　“噗嗤——”
　　鲜血喷溅。
　　宋夏一脚将那感染者踹到地上。

　　那个被咬的男人起身就想跑，被宋夏一把拽住后颈衣领。
　　她脸上血红一片，像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
　　宋夏声音很冷，给男人下了最后通牒：“放心，等你变异后，我再解决你。”

　　那男人被宋夏一扯，径直坐到了地上，怔愣片刻，自知绝望地嘶吼出声：“凭什么！我本来都活下来了！”
　　“凭什么要这么对我！！！”
　　……
　　宋夏见状，微叹了口气。
　　手里捆绑尖喙的塑料袋早已松动，她刚想重新缠一下，没成想前面的男人，竟然猛地抢走了她手里的利刃！
　　尖锐鸟喙将他整个手掌都划破了，可他却丝毫不在意，只是发了疯般刺向同伴倒地的尸体。
　　“为什么不咬别人！我他妈还救了你一命！！”
　　“你这畜生！！畜生！！”
　　刀刀深刻，直到他自己也满身血迹，痛苦的嘶吼戛然而止。
　　再抬眼时，已然双眼灰败无神。

　　男人变异了。
　　宋夏往前走了一步，随手在旁边货架上拿了两包面巾纸，隔离接触，覆上男人的耳朵。
　　然后狠狠一扭，拧断了他的脖颈。

　　男人立时像滩烂泥一般软倒在地，只是他并没有死，还上下翕张牙齿，妄想啃食宋夏。
　　宋夏面无表情地绕到前面，拿起她的鸟喙匕首，一刀了解了他。

　　超市的躁动再次平复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投射在宋夏身上，敬佩、惊讶、忌惮、恐惧……不一而足。
　　也有人想要趁着这个时机上去搭话，可一见到她无比狰狞的脸，就又望而生畏。

　　宋夏能察觉到这些注视，可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拆开一包纸巾，边走边擦拭着她的匕首。
　　乔歆几人坐在膨化食品的货柜面前，地上散着三道微弱的手电光。

　　“变异时间，好像越来越短了。”
　　乔歆目睹了一切，脸色凝重。